磐石。
在暴風雨般的進攻中,Himeko的堅守只有這個詞可以形容。
她將身體斜藏在「般若」的身後,肩膀抵住那厚重的刀背,將身體暴露在刀身外的部分縮減到最小,有用幾乎整個身體靠著刀,卸去那瘋砸在刀身的狂轟濫炸。
地上,已經被她的雙腳犁出了兩道印溝,拖了12米。
燒灼般的疼痛甚至燃上了Himeko的膝蓋,但即使如此她的防禦依舊堅韌地仿佛怒濤中的磐石。
她的眼睛依舊冷靜如常,她的固守依舊巍然不動!
「EAAAAAAA!!!」
「它」似乎憤怒於這滴水不漏的防禦,嘶吼間的磨牙透出來。
「Himeko!檢測到峰值!載能提高至87%!」
緊跟著愛衣的提醒,暗紫的鐮刀帶著喧囂的撕風聲砸下!
鐺!!!
手腕,肩胛,脊柱和膝蓋同時發出了哀鳴!
Himeko瞪圓了眼睛,只感覺一口悶郁涌在喉間,沒忍住,鮮紅的血噴在了刀背上,更增添了幾分猙獰。
還沒完!
同樣的角度,同樣的方式,更要命的是——同樣的力度!
又是一刀!
喀!
Himeko清晰地聽見了腳踝的微響,銳痛扎進大腦,但沒有讓這個戰士的手鬆懈半分。
不能鬆開!
「WAAAAAA!!!」
「它」的惡嚎和進攻一樣旋風般轉起來,並且是以遠超人類的速度!擰腰,旋轉,鐮刀揮舞成風,幾乎將這具血紅的鎧甲和長刀一同碾碎!
多少刀?
Himeko沒有去數,她用著全部心神去抗擊著那瘋暴的連斬。她甚至不敢呼吸,只要哪怕一點點的鬆懈就會被徹底在那鐮刀的風暴中砍成兩半!
更要命的是,「它」居然每次都只斬擊在一處!
蹦!
一塊細小的碎片從「般若」上分離,很快消失在空中。
「它」興奮地尖嚎起來!但不知為何,「它」的肩膀忽然沉下了半寸,斜砍的角度突兀地變成橫拍。
砰!
聲響,紅色的戰甲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直直拍進了那棟被嚴防死守的醫院裡。
煙塵。
全身的骨頭在一瞬間甚至脫離了神經,就好像被剔出了身體,慢慢的,疼痛叼著骨頭回歸了意識,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散了架,Himeko在一瞬間甚至無法站起來。
但她依舊站了起來,左腳僵著,甚至無法轉開,右腕的撕裂感甚至讓她握不住那把刀。
「Himeko,你的左腳踝骨骨裂,右腕肌肉撕裂,小臂骨裂,建議……」
「它追上來了嗎?」
Himeko拄著刀,挺直了身。
「不,沒有……」
「愛衣,你是想勸我撤離?」
「不,我只會告知你的健康狀況,並在需要時記錄遺言。」
「抱歉啊,我只會握緊刀。」
Himeko的手再次扛起了那血紅的長刀,即使上面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痕,但卻是戰士唯一可以依靠的戰友。
「它沒追上來?」
Himeko望向破開的牆壁,看著那捂著腦袋的人形,就好像暫時被斷了信號的機器,紊亂,但不再向這個方向踏前一步。
「Himeko,我想左邊就是原因。」
聽見了,Himeko轉過身,看到了憔悴的醫生,和正在被縫合傷口的Hua。
醫生掛著口罩,頭上綁起了頭巾,栗色的頭髮胡亂地翻在外面,被裹得嚴嚴實實,漏不出一點汗,房間裡是濃濃的煙味,地上丟著五六根香菸頭,她的眼睛紅得仿佛滴出了血,但她的雙手依舊在精密地縫合。
即使牆壁被撞破了,也沒有引起她一絲注意,似乎這個世界只有她和她的病人。
「我想,我贏定了。」
Himeko毫無徵兆地笑了,細細地看了眼昏迷的Hua,才轉過頭,輕手輕腳地躍出豁口,落在地上時還有些搖晃。
但她卻依舊自信。
「Himeko,侵蝕時間剩餘12分鐘,剩餘能量52%。」
「愛衣,將載能量調至120%。」
「不建議,那樣會導致耗能過快——」
「不需要了,只需要一擊。」
「好,已經開啟,維持時間為32秒。」
這一刻,這具血紅的鎧甲亮起了它可怖的紋路,內部高速運轉的能量轉化裝置就好像是巨獸初醒的低吼。
這一刻,不是她在使用著鎧甲,而是鎧甲在支撐著她。
「EEE——咕——」
「它」捂著自己的頭,身上的圖紋斷電了一般閃滅。但是那柄鐮刀依舊直指著Himeko。
「Himeko,它的崩壞能數值反應出現了異常,峰谷值差過大。」
等的就是這一刻!
「地藏御魂」在崩壞能過載的運作下發出了咆哮,兩米的「般若」輕若無物,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直直砸向那陷入混亂的人形。
「它」倒下去,但不是因為攻擊的命中,而是突然像是被抽走了脊柱一般,接著,就是野獸一般的飛撲,那柄暗紫的鐮刀不知為何消弭在空氣中。
刀勢落空,身體前傾,這一瞬間是Himeko怎麼也無法把控的,更沒有想到「它」會如同野獸一般撲來。
重心橫倒,背後傳來的是地面的鈍痛。那張暗紫明滅的稚臉上布溢著殺戮的野蠻。
「它」張開了嘴。
咬?
防禦的抬臂被狠狠咬住,掀下了一大塊鋼甲,就連Himeko都呆了半秒,只聽見了咀嚼聲。
——能吃嗎?!
「Himeko!它在吸收崩壞能!快阻止它!」
已經不用提醒了,「它」再一次掛起了那捕食者般殘忍的笑,「它」的背後仿佛破開的蛹繭,拔出了那暗紫的鐮刀,再一次握在「它」的手中。
推測失誤?
不!正是在這一刻,一隻手握住了那隻向著頭顱揮舞鐮刀的手臂。
或者說是「他」的左手握住了「它」的右手。
這時,一隻黑色的眼睛從暗紫的崩壞能圖騰中逃了出來,帶著疲憊,帶著決意。
只一眼,Himeko就懂了。
「愛衣!200%載能輸出!」
毫無技巧的一拳,帶著這具鎧甲全部的崩壞能功率,轟在了這被「他」阻止的身體上。
天地間,響起了這一聲轟鳴。還有飛散的血沫。
人形翻滾在地上,激起一陣塵,直到撞到了一截散斷的承重柱,才停了下來,一口猩紅染滿了他身下的地。
一瞬間,他甚至喪失了「呼吸」的功能,因為胸口的破洞可以直接看到地面。而那詭異的暗紫圖騰像是喪失了力氣的蟒蛇,再一次潛伏了下去。
喀,喀,喀。
披甲的腳步趕來,他感覺到頭頂被一把刀抵住了皮膚。
「即墨?」
「是……」
一隻素白的手將他拽起,扛在了肩上。即墨抬起了眼,卻被紅色的長髮遮住了眼,他只能看到破損的戰甲和一抹動人心魄的瑩白。心口因為那一拳而陣陣抽痛,胸口的大洞已經修復出了鮮紅鼓動的肺。他呼吸著空氣,冰涼地刺激著他翻著血恢復的肺泡,這一刻的痛苦卻讓他感覺到身體的真實。
當然這一過程實在有些……疼了。
「Himeko隊長,Hua還在……」
「放心,我看到了,會把你們全部帶回家的。」
少年疲憊地抬起頭,看向了那破開的牆洞,他想自己站著,卻無奈地被Himeko強行摁住了。
不過,稍稍有些放心了。在和「身體」的爭奪戰中耗費了太多的心力,他現在疲憊地想要睡一覺,但是身體的劇痛強行吊著他的精神。
「謝謝,隊長。」
「一會我會把你打得半死,不然沒法交代。」
「唉?!」
頭頂響起了風,抬頭,一架巨大的軍事運輸機停在空中,一個個穿著黑色特戰服的士兵跳了下來,每個人胸口都配著熟悉的標記——
逐火之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