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颳過了這片破碎的大陸,大地卻隆起了黑紅的痕跡,那是山脈的哭號,那是土地的悲鳴,那是怪物死斗下這個世界的慟哭,赤紅的淚水肆意流淌著,熔化著磚瓦與鋼鐵,將它們一同吞沒在了高溫的稠漿中。Google搜索
岩漿在流淌著,忽地一隻手刺出了大地,猙獰地抓向天空,那些混雜在地怒中的怪物們齊齊嘶喊著未知的號子,呼喊著那從天墜落的神主。
但它們沒有等來混沌中唯一的救主,只等來了一片碎裂的群星!那被貫穿的天空島也徹底解體,遵循著重力,給這片焦土再一次施予了鐵與火的洗禮!
倖存者們望著那片廢墟,他們已再也找不到半點記憶中的影子,只留下一片殘骸,這是人間的天災,這是超越想像的恐懼。市民、學者、軍人,他們都無力地念誦著那虛幻的信仰,卻換不來一點悲憫。
這座城市死去了,死在了那你死我活的廝殺中,在大地沸騰的中心,鐮刀招展在熱土之上,這是不落的旌旗,這是抗爭的奇蹟,這是復仇的毒火,在這世間燃燒。
那火能燒盡黑夜,能吞噬大地,一切都是它的燃料,萃取著憤怒與仇恨。
即墨站起了身,他的衣裝早已在高溫中燃盡,可軀體卻覆蓋著一層漆黑的晶殼,黑紫的紋路沿著他的每一寸筋絡燃燒著,放射著紅紫的焰光。
【呼——】
喘息,自面前那焦黑的深坑中響起,綿遠、悠長,最終擰成了一道遠古而愚蒙的長音。
【是那個小東西……我的第一個孩子……】
純白的身影慢慢探出焦土,好似破土的春芽,但這卻並非預兆生機,而是末日的低語。
【你知道那個孩子嗎?那是我對於現實的好奇心,捏得有些粗獷……哦,抱歉,你那時還沒『出生』吧?】
嬉笑著,挑釁著,純白的軀殼中仿佛藏著千萬年的膿毒,沙沙地響著。祂很愉悅,祂很興奮,祂甚至可以臆想出那徘徊在歷史中的悲鳴。
啪嗒、啪嗒、啪嗒——
這是地獄焦土被翻撥的聲音,被熔鍛成銅色的骨骼再次爬出了灰燼,那甚至都不能再稱之為死者,而是一批被撕扯成炭灰的破爛!
即墨看得到,那透明的絲線聚掛在那聖潔純白的背影之後,每一根長線的振動都會帶起點屍塵的攀浮,將它們喚出冥土,再用最誇張惡劣的方式進行拼接、糅合。
並不僅僅只有這些,繼續往上看,夜空並非一片虛無,崩壞能像是在引導著什麼,如同一片籠罩大地的迷霧,盤旋在那銀光的頭頂,仔細聽,能聽到風中無言的悲鳴,淒悽慘慘戚戚。
意識,又或者是靈魂,是這片沙場犧牲者死難的哀歌,他們被牽引著,流動著,向著那銀月的光華深處流去,但那不是往生的天堂,而是沉默的深淵。魂靈被那漩渦碾碎,再灌入那片紛雜的絲線中,充盈著那片焦骨殘屍。
「以人為骨,以魂為實,擬造萬千——」
即墨看著這片群魔亂舞,他知道了那片銀華的真實,這讓他有些慶幸,至少不是那殲滅的魔神,而是其十三權柄之一的化身。
「——【支配】。」
時間會磨損很多東西,但絕不包括那一場場葬送文明的天災,相反,它們會在時間中逐步發酵,成為夢魘,將每一點細節都裝飾在無盡的噩夢裡。
比如說那位【支配律者】。
其誕生並非為強悍的個體,而是以群體的方式,出現在社會中的每一個角落。這些「律者」實在是弱小了些,甚至連單對單都不如初出茅廬的融合戰士,第一次將社會秩序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火災不會燒盡人類的情感,洪水不會熄滅人類的堅強,可如果每時每刻都要擔心背後會不會出現一把刀子,擔心身邊的同伴會不會在下一秒變為不可控的瘋子,那麼這份團結與堅韌還能夠繼續維持嘛?
【呀!沒想到你還記得這個,看來這個孩子給你的印象蠻深刻的嘛~】
素手纖纖,如玉女含春,卻又無比地矛盾,這不僅僅是嫵媚與聖潔的矛盾,更是死者與生者的衝突。
祂在笑,祂當然在笑,祂的笑讓人毛骨悚然,祂頭頂的漩渦也更加混雜,無數的靈魂被攪拌著,寸磔為一片片苦難的碎屑,擠入到那片神聖的華光之中,那顆嵌入腹部大創的寶石熠熠生輝。悲鳴充斥著天空,死亡遍布著大地,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居然是那災禍的源頭。
又是一聲劃割的輕響,不論鏽蝕還是鋒利,即墨的鐮刀永遠都那麼快。
可惜,野獸的咆哮還是趕上了這鐮刀的速度,片刻的時空錯感並不足以創造致命的時機,也讓那些被趕製的人偶擋在了衝鋒的道路前。
沒有強悍的戰鬥力,也沒有靈活的關節,唯一的特點便是皮糙肉厚,在一個呼吸間便被堆積成了屍山,一鐮也僅僅只能割開一道縫隙,那裡是如水蛇般妖嬈的腰肢,那顆寶石就像是情慾的集合,在這裂口中舞動了一瞬,便再次消失在鋪天蓋地的屍偶中。
一百?一千?一萬?
對於【支配之律者】來說,一千造物已是極限,但對於【祂】來說,這份【支配】不過是其偉力之一,捏造人偶與捏造崩壞獸又有何區別?人類以為的「上限」不過就是對【神】如井底之蛙般可笑的想像!
熾焰再次燃起,火焰撐開了那積壓的屍堆!熾熱的火龍捲動著天地,卻並沒有撼動那片靈魂的攪漩。
「你是哪來的真之門麼?」
話音與鐮刀一同揚起,即墨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等對面讀完技能條的人,更何況他面對的是【神】!
這一次,再也沒有阻隔,而祂也並未躲閃,那柄鐮刀直切向纖細的脖頸,卻發出了一聲金屬鳴響的啷音!
鐮刀確實砍中了,祂的軀體也如破布一般倒飛出去,頭顱與軀幹也只剩下一層表皮連接,讓那顆瓊首倒垂在背後,可祂還是站了起來,哪怕喉管已經戳在了空氣里,即墨還是能聽到祂的聲音。
【你總喜歡用人類的想像來形容我。】
祂背著身,用那倒掛的頭顱看著即墨。
【但你也沒說錯。】
那片旋轉的魂渦終於不再發出哀鳴,就連最後的低語也失去了,僅僅只是變成了一顆珠子,落在了祂的身前。
【65%的氧,18%的碳,10%的氫,3%的氮,5%的鈣,1%的磷,還有一些微量元素,以及一點點來自過去的靈魂。】
即墨睜圓了眼睛,記憶里似乎有那模糊的倒影。
——「我有一個問題。」
那虛幻的紫發倩影如此提問:
——「千人律者能夠影響的範圍如此廣泛,能夠將那麼多人類轉化為擬似律者,可這真的是【支配】的本來面貌嗎?」
——「崩壞既然能夠製造死士,製造崩壞獸,那為什麼又不將這份【支配】轉嫁在它最忠實的奴僕身上?」
而現在,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即墨面前站起了一個人。
一個活在記憶里的人,一個從歷史裡刨出來的人,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簡陋的衣衫,蕭條的身軀,還有一個可怖的面具。
祂搖晃著那顆倒掛的頭顱,笑吟出聲: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想聊的?」
緊隨而來的,是癲狂到失去理智的怒吼:
「殺!!!!!——」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