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回到寢房將方才的事情說給陸凝婉。
陸凝婉眼中凝結了一層冰霜,「我就是幫了他們太多,所以突然不做,反而成我的錯了。」
「他們真是沒心肝。」海棠打抱不平地說。
她倚著窗子,苦澀地笑了。
十六年的時光,終究是錯付了。
【娘親別難過,李爺爺很討厭祖母的!】
【祖母年輕時欺負過李奶奶,不過恐怕她自己都忘了。】
陸凝婉眼底竄出了笑意。
……
老太太是趾高氣揚前去太師府的,可回來時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就像是被妖魔吸走了精氣神,聳肩塌腰。
她失魂落魄的望著地,眼睛泛紅,一下子像是衰老了十歲。
齊嬤嬤的臉色發白,也是低著頭。
主僕二人的神色出奇的一致。
「娘,怎麼樣了?」顧江流眼底浮現出希冀。
趙可兒、顧麒麟也期待地望著老太太。
老太太年紀都這麼大了,李太師總不好不給老太太顏面吧。
「祖母……」顧麒麟奶聲奶氣地上前。
老太太跟被火星子燎了似的,生怕被他挨著,一把推開他,「你個冤孽!」
她的雙眼噙著淚,聲音都在顫抖。
顧麒麟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嚇得半張著嘴。
祖母怎麼也變了?
「娘,您怎麼了?」顧江流這才看出老太太的不對勁。
「嗚嗚嗚……我被李太師那老賊給羞辱了一通!他罵我老刁婦、老潑皮,我一口水都沒喝,硬生生站著被他罵了一個時辰啊!」老太太哽咽著。
顧江流緊繃的下頷線卻放鬆下來,「也就是說,李太師撒氣了,他原諒我們了?」
老太太忍著悲戚點點頭。
「這便好!我升遷有望了!」顧江流肆意的笑了。
顧江流高興了,整個百壽堂凝結到冰點的氛圍終於融洽起來。
「麒麟,日後不可莽撞了。」趙可兒捧著顧麒麟的臉交代。
「是。」也不知顧麒麟有沒有聽進去,就是傻笑。
老太太看著趙可兒、顧麒麟,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趙可兒的面目似乎更加可憎了,而顧麒麟似乎也不如以前可愛了。
「可兒,若再有下次,你別怪我不顧夫妻情分。」顧江流板著臉,嚴厲地說。
趙可兒咬著粉唇,乖巧地點頭。
「哼!陸凝婉也是忤逆,居然故意躲著我,不肯去道歉。」老太太幽怨地說。
顧江流忍不住解釋:「不關婉婉的事,是……」
話還沒說完,趙可兒就酸溜溜地含淚望著他。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咳咳……」
「娘放心,陸家很快就要完了!到時候她只能依靠我,不會再忤逆了。」
「但願如此。」老太太眼睛腫成了核桃,鼻尖還泛著紅,她疲憊地朝寢房走去。
……
陸凝婉聽說了老太太被罵的狗血噴頭,暗自發笑。
【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祖母年輕時候造的孽,現在可算遭到報應了。】
顧萱萱打了個哈欠。
【就是不知道舅舅怎麼樣了?好擔心哦。】
【梁首輔好慢哦。】
陸凝婉心中愴然,渾身由內而外發冷。
地牢苦寒,也不知大哥如何了。
……
翌日。
皇上又一次召見陸凝婉問話,還吩咐要帶上顧萱萱。
顧江流喜不自勝。
皇上特意讓陸凝婉帶上顧萱萱,十有八九是想借孩子敲打要挾陸凝婉,讓她不要跟陸家一樣生了異心。
思及此,他神清氣爽,急忙從趙可兒的屋中趕到清林軒。
「婉婉,皇上召見,你可不能遲了。」他笑著說。
陸凝婉梳妝完畢,容顏柔美,只描了遠山眉,抿了口脂便讓人挪不開眼。
「知道了。」她冷淡的回答。
「婉婉,你今日好美。」顧江流情難自禁地上前一步,眼底翻滾著情慾。
陸凝婉捕捉到他脖頸間的紅痕,眼中傾瀉出嫌棄,她擰著眉頭,「都老夫老妻了,別膩歪了。」
顧江流嗤嗤的笑了,神情恢復到從前的溫柔,「好!我等你回來。」
陸凝婉心底惡寒,她抱起顧萱萱。
【咦,爹爹脖子上紅紅的是什麼呀?】
【像一個小草莓。】
陸凝婉的臉騰的紅了,她抱著顧萱萱的手調轉了個方向,讓顧萱萱背對著顧江流。
顧江流真夠噁心的,自己下流也就罷了,還來污她女兒的眼。
就在這時,顧玉珏來請安。
他正好不正在門外聽見了顧萱萱的心聲,他也疑惑問道:「爹,你脖子上是什麼?」
「什麼?」顧江流電光火石間反應過來,心虛地捂住脖子。
他突然不敢面對陸凝婉。
昨晚他很生顧麒麟的氣,本來是想來清林軒的,可趙可兒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實在太孟浪……
陸凝婉皮笑肉不笑,諷刺地問:「侯爺,你的脖子怎麼了?」
「怎麼紅紅的?」顧玉珏補充道。
「咳咳,蚊子咬的。」顧江流扯謊。
顧玉珏歪著腦袋,「這個季節有蚊子嗎?」
「我還有事,先走了。」顧江流慌亂地遁走。
陸凝婉鄙夷地夾了他一眼。
……
皇宮。
御書房。
陸凝婉才跨入門檻,看到眼前的一幕當即紅了眼。
「大哥?」
「凝婉!」陸青書瞳孔地震。
蕭祈禛面無波瀾,可眼底帶著淡淡的笑意。
陸氏把萱萱帶來了。
正好,可以問問她許多難以抉擇的事情。
「陸青書,梁首輔已經查到真正的細作,這半個月你蒙冤下獄,受苦了。」蕭祈禛威嚴中不失關切。
陸青書跪在地上,虔誠地叩首,「能為陛下排查出奸細,是微臣的福分。」
「能為皇上解憂,是陸家的榮幸。」陸凝婉也跪下。
蕭祈禛嘴角似彎非彎,陸家人果真聰明,說的話也讓他舒心。
「平身。」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讓人不敢忤逆半分。
「謝皇上。」陸凝婉、陸青書異口同聲。
【哇,暴君居然沒有殺舅舅,還這麼快就把舅舅放了!】
顧萱萱有點驚訝。
這跟她之前看到的不一樣啊。
蕭祈禛眼底笑意渲染得更深了。
怎麼樣?
萱萱,朕早說了,朕不是暴君。
【難道暴君還留有後手?想要像貓抓老鼠一樣,逗著舅舅玩?】
此話一出,蕭祈禛險些把剛喝進嘴裡茶水噴出來。
而陸青書的臉也僵了下,眼底攢著恐懼。
「咳咳咳……陸家忠肝赤膽,德行昭然,朕都看在眼裡。陸愛卿多年政績不菲,朝中監察御史之位懸空,日後監察百官,陸愛卿要多多費心了。」蕭祈禛柔和地說。
陸青書呆愣了一會兒,隨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謝主隆恩,微臣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