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國的使臣不停催促,冷蒼翼深深看了眼顧萱萱便策馬揚鞭。
他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了。
顧萱萱看著冷蒼翼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眼底,「唉,珍珠和喜糖忘記給他了。」
她的眼角下垂,眼中儘是遺憾。
【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見到冷蒼翼。】
【希望這次可以晚一點獻祭,至少能跟他道別。】
【這次死後,應該就不能復活了。】
站在一旁的蕭璟行聽到萱萱的心聲,心臟狠狠疼了一下。
果然,師姐只會選擇自己默默承受一切。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師姐受到一點點傷害。
蕭璟行不動聲色地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淚。
突然,顧萱萱的眼神清亮起來,「對了,還有通靈寶盆,奶糖跟珍珠還是可以給他的!」
蕭璟行:……
啊啊啊真討厭!
為什麼師弟要送通靈寶盆給師姐?
……
一個月後的雨夜,陸青書被侍衛用擔架抬進了陸宅。
陸青書幾乎疼到昏厥,他的左腿不停地滲血。
烏紫色的血污滲透了紗布,血痕不斷擴大。
他的唇泛著黑色,眼皮子半闔,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陸家舉家上下都來了。
「凝婉,求你讓萱萱救救青書,太醫看了,說再這麼下去,青書要截肢。」謝芸哭得一抽一抽的。
陸臻的眼中水光閃爍,「大哥好不容易才官至三品,成為監察御史,若是腿沒了,他還怎麼入朝為官?」
陸虛谷用袖子擦去眼淚,「什麼官職、地位都是虛妄,只要青書健健康康的,哪怕當一個莊稼漢也好啊。」
當場,顧玉珏嚇哭了。
盛蓉兒更是一臉無措。
「大哥……你們等著。」
陸凝婉正想去叫醒顧萱萱,梁州辭便抱著顧萱萱來了。
顧澤熙跟陸臻將陸青書抬上了床。
顧萱萱被放到陸青書身邊,眼睛紅紅的,心疼地問:「大舅,你很疼嗎?」
「大舅沒事。」他氣若遊絲,費力地抬手撫摸顧萱萱的腦袋。
「他腿上的肉都爛掉了……」謝芸解開紗布,只見他小腿上爛了一塊肉。
腐肉一直在流血,快爛到骨頭上了。
盛蓉兒倒吸了口涼氣,腿都不受控的發軟。
顧澤熙捂住她的眼睛,「別看了。」
「大哥,你收到我的信了嗎?我不是在信里提醒你了嗎?」陸凝婉淚如雨下。
陸青書擠出一個堅強的笑,「邊地的邪佞太多了,防不勝防啊。路上,我差點被一個邪佞吞掉,幸虧冷蒼翼救了我,可是我的腿還是被邪佞的牙齒掛到。」
「一開始我沒在意,可沒成想傷口越來越嚴重,用什麼藥都治不好。」
「萱萱,你救救大舅吧。」謝芸拉著顧萱萱的小手,哭著哀求。
顧萱萱低下頭,把手伸進小包里掏了起來,「舅母,等等哈!」
【這是蝕骨蟲咬的,毒侵蝕斷骨頭才會罷休。】
過了一會兒,她從小包里掏出一枚黑藥丸,「止痛丸!從封乾那裡拿的!」
「謝謝萱萱。」謝芸拿過藥丸,趕忙餵進陸青書嘴裡。
顧萱萱又拿出一枚紅藥丸,「止血丸!也是從封乾那裡拿的!」
謝芸又拿過藥丸,塞進陸青書嘴裡。
顧萱萱從掏出一個黃丸子,這次不等她說話,謝芸就奪過塞進陸青書嘴裡。
「謝謝。」謝芸豆大的眼淚,不停地落。
「唔……這不是藥丸,這是萱萱的糖豆啊。」她吸吸鼻子。
「對不起。」謝芸抱歉地說。
顧萱萱搖搖頭,「沒關係。」
「萱萱,這樣大舅的腿就能保住嗎?」陸凝婉擔憂地問。
她道:「當然不可以,大舅中毒了,解了毒腿才能保住。」
「解藥是什麼?」梁州辭直擊紅心。
顧萱萱思考了會兒,「好像叫……曼陀羅花。」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上都閃過悲痛。
西域每隔十年才會進貢一次曼陀羅花。
此花只有皇宮才有,更何況還不知是不是用完了。
「我立即進宮求藥。」梁州辭衝進了雨幕。
張靜雲哭得都站不穩了。
陸凝婉扶著她坐下,給她順氣,「娘,放心吧,就算是看在萱萱的面子上,皇上也一定會借藥的。」
「嗚嗚嗚凝婉,娘的心裡發慌,娘感覺這次沒這麼容易過去。」張靜雲捂著心口。
聞言,謝芸的身軀搖搖欲墜,竟直接昏了過去。
陸青書想要攙扶她,可根本下不了床。
他又氣又無能,只能捶了下大腿。
顧萱萱的眼神忽地變得悲憫。
因為她感應到天下間許多人都在飽受邪佞的摧殘。
……
天蒙蒙亮時,梁州辭趕了回來。
不如離開時的乾淨利落,這一次,他站在門外躊躇,久久沒有進門。
看到這裡,陸凝婉霎時明白了。
可她還是不死心地問:「藥呢?」
梁州辭聲音嘶啞,「五年前就用完了,不過皇上已經給西域去信了。」
話音剛落,房中傳來痛哭聲以及低低的啜泣。
陸青書躺在床榻上,他看著抽泣的父母以及放聲痛哭的妻子,心如刀絞。
但他還是擠出笑,「芸兒、爹娘,別哭了,我又不疼。就算腿截肢了也沒關係,拄著拐也可以走路,這些年我攢了不少錢,絕對吃喝不愁。只是委屈芸兒了……」
謝芸聽了哭得更慘了。
這讓陸青書很是無措。
顧萱萱被哭聲吵醒,她撓撓腦袋,【沒關係的,等大舅的骨頭爛掉後,萱萱的血能幫助大舅長出新的骨頭。】
忽地,哭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滿懷希冀地看著顧萱萱。
陸凝婉喜極而泣,她撲進梁州辭的懷裡,心中五味雜陳。
她何德何能跟萱萱有母女緣分?
上天實在太眷顧她了。
顧萱萱看著陸青書的傷口,嘆了口氣,「大舅,等你骨頭爛了,萱萱再給你治哦。
「好!」陸青書感激地說。
可陸凝婉又不禁擔心起來。
治病要用萱萱的血,可是需要多少血呢?
萱萱還是個孩子啊。
她心疼地親了下女兒的臉蛋,「萱萱,真的沒辦法找到曼陀羅花嗎?」
「我不知道啊。」顧萱萱攤手手。
忽地,牆角的花盆裡飛出一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