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4-09-03 00:08:42 作者: 鍾僅
  第32章

  ……「我都沒有睡過他!我都沒有睡過他我就跟他分手了嗚嗚嗚……」

  謝昳聽著這驚人的話語,立刻頭皮發麻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彎下腰「啪」的一聲闔上茶几上放著的電腦,怒氣沖沖地瞪著眼前看視頻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偌大的總統套房寂靜無聲,謝昳只覺得她的羞惱和尷尬像一鍋滾動著的沸水,源源不斷地往外冒水蒸氣,很快便滿溢了整個房間,逼出賴以呼吸的空氣,幾乎要令人窒息。

  她當時就不應該因為心軟借他電腦的,就應該讓他聽電視裡那個無聊的脫口秀主持人講無聊的笑話無聊死!

  憤怒有時候是掩飾一切的最好途徑,謝昳語速飛快,先發制人道:「江澤予,你幹嘛翻我電腦,你這是侵犯我隱私,要是我願意我都可以告你!」

  灰色的真皮沙發上,和她隔著一個茶几的男人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惱羞成怒的謝昳沒有發覺他先前眼底泛著的些微紅色,只注意到了他雙眼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半晌後,男人的眼神從她的臉上逐漸往下移,一寸一寸挪到了她精緻的下巴以下十五公分的地方。

  他的視線停駐在那兒,窗外暗夜沉沉,屋內燈光照亮如白晝,女孩子起伏間細膩的肌膚在雪白浴袍襯托下,白得扎眼。

  她著實有副好身材,二十出頭的時候便初現端倪,如今五年過去,明明臉上沒有太大變化,可歲月還是在她身上留了一些東西。

  他的眼神逐漸發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謝昳疑惑地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她剛剛聽到聲音飛速從水裡爬出來,只來得及披上一件浴袍,匆忙間連繫帶都沒繫緊。

  最致命的還是他沉沉的話:「昳昳,你要是想的話,為時不晚。」

  謝昳剎那間滿臉通紅,猛地站起身,雙手將雪白浴袍的兩片前襟交疊,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江澤予你個變態!」

  那聲音尖銳到快要破音,尖銳到欲蓋彌彰。

  她話音剛落,沙發上坐著的人長腿微收交疊在一起,手肘靠在沙發背上撐著額頭,喉頭滾動間嘴角泛起的弧度很愉悅又很無辜。

  他嘴邊含笑,冷硬的臉部線條柔和起來好看得不像話,說出的話卻宛如禽獸:「我只是順著你的意思。」

  謝昳:「……」

  她想開口辯駁,但事實是,剛剛在視頻里叫囂著哭著喊著說沒有睡到他的人,就是她謝昳本人。

  辯無可辯。

  謝昳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迅速地抱起電腦跑進她的房間裡,狠狠把門帶上,還乾脆利落地把房門反鎖。

  她把電腦胡亂擱在書桌上,而後失神地跌進柔軟的大床,把腦袋埋在枕頭裡。

  好半天后,她才懊惱地哀嚎出聲,暴躁地在床上翻滾著。

  既然他看到了視頻後面,那最開始她的那堆胡言亂語想必也肯定被他聽到了,該死的害人不淺的酒精!

  謝昳覺得自己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韓尋舟從前就說過她這個毛病,她清醒的時候死要面子,最不耐煩也最不屑的就是煽情和溫柔。

  在她謝大小姐淺薄的觀念里,那些電視劇、電影裡的溫情表白時刻,百分之八十都是尷尬氣息溢出屏幕的尬聊。

  但是每當她喝醉了,就會變成另外一副狗樣子,比如……高中畢業那年,她曾經在某一次喝醉酒之後抱著韓尋舟說了一晚上愛她、要保護她一輩子、不讓她嫁人。

  這件事情後來被韓尋舟笑了很久,每一次都以謝昳發飆收場。

  她和江澤予在一起的那三年,非常幸運地從來沒有被他發現過她的精分,可誰能想到重逢至今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就「晚節不保」、徹底崩人設了。

  緊閉的房間門口,江澤予敲了敲門,裡面的翻滾和低低哀嚎聲驟停:「昳昳,再生氣也不能餓著自己,出來吃點東西再睡。」

  「我用微波爐給你加熱。」

  謝昳沒有吱聲。

  這種時候出去吃飯?

  她就算餓死也不會去!

  可幾乎兩天沒有進食的胃在此刻做出了強烈反抗,她安安靜靜躺了兩分鐘後,「蹭」的一下從枕頭上爬起來,沖門外低低地喊:「你先發誓,剛剛看到的聽到的全都忘掉,誰提誰就明天出門摔個大跟頭!」


  門外過了好久,才傳來伴著無奈笑聲的一聲「嗯」。

  謝昳自知她這樣不過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但他樂意配合,她心裡卻好受許多,覺得總算保存幾分顏面。

  她打開房門走出去,板著張臉把自個兒的行李箱拖進來,又「砰」的一聲關上門。

  幾分鐘後,她穿好整齊的睡衣、用毛巾包住濕發打開房門,此時臉色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散漫。

  正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果然信守承諾,對之前的事隻字不提,只和顏悅色地指了指餐廳的方向。

  謝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走到餐桌邊上坐下。

  白醬意面奶油味十足,香氣在舌尖炸開,在各種意面口味中,她最中意這一款,而灑了歐芹碎的蔬菜湯又最是解膩。

  他對她的口味,五年過去還是把握得很精準。

  謝家家教一向很嚴,謝昳從小被養成的習慣讓她不論吃什麼都很安靜……但那速度著實不慢,眼看著歐芹湯和意面都少了一半,她才停下筷子,彆扭地回頭問江澤予:「……你吃點嗎?

  我吃不下了。」

  江澤予聞言點點頭,站起身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接過她用過的餐具,毫不避諱地開始收拾殘局。

  這一點,曾經的謝昳是很不習慣的。

  她在謝家長大,看習慣了謝川和周婉玲的相處模式。

  他們倆相差了很多歲,雖然也算恩愛,但彼此之間頗有規矩。

  周婉玲碗裡的東西,不管剩了多少謝川都不可能接過來吃;家裡的飯菜幾乎每天都是分成小份,像是西餐那樣一人一份;如果真的是不可避免的中式家宴,那麼桌子上便會放著一雙公筷和一個公勺,吃飯的時候大家需得先用公勺將飯菜盛到自己的碗裡,避免直接接觸。

  除了吃食,每個人的衣物會分開清洗,也會分開存放。

  謝昳一直以為家人都是這樣的,甚至說她周圍的大多數朋友,比如韓尋舟,比如賀銘、莊孰,他們家裡也大多是這樣的模式。

  直到她遇見他。

  謝昳想起當年在S大附近的公寓,江澤予偶爾會下廚,有的時候是簡單的一碗麵,也有時候是豐盛的一桌子飯菜。

  她胃口一直不大,往往沒吃幾口就飽了。

  通常來說她都會控制好盛到碗裡的米飯小於等於自己的飯量,但也有幾次失手的時候。

  往往那時候,江澤予便會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碗……自然得就好像她和他是同一個人,絲毫不需要有距離和避嫌。

  可偏偏奇怪的是,他在旁的事情上,或許說對旁的人,明明是最愛乾淨不過的一個人。

  時隔好幾年,不管是當年那個清貧的窮小子,還是如今衣著講究、身家百億的商場新貴,他對她一如當初。

  謝昳忽然覺得心裡有點難過,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們是不是就會像書里寫的那樣,彼此恩愛,相互陪伴一輩子,而不會有那段違心的五年分離。

  可如果沒有那些事,他大她三歲,生活圈子沒有任何重疊,他們或許就會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交集。

  「江澤予……」,謝昳張了張嘴,只覺得命運這一件事情實在是荒誕又愛捉弄人,對善良的人報以最大惡意,「你……」

  「你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嗎?」

  男人聞言放下筷子,似乎想要伸手揉她頭髮,在發現她腦袋上包著的毛巾後又轉而收回手。

  「怎麼會不記得,在行政樓辦公室的門口,我撿了你的耳釘,換了三個月的青椒炒肉。」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少有的輕鬆。

  似乎回憶他們之間的往事對他來說是很愉快的事情。

  謝昳喉頭哽了一下:「……嗯,我也記得。」

  她曾經也一度以為,九年前的那個下著雨的日子,是他們的初見。

  ……

  吃飽喝足後,謝昳又規規矩矩刷了牙,實在撐不住腦袋的昏沉回房間倒頭就睡,一向難以入眠的她這次竟然一沾枕頭就著了。

  隔著一整個客廳的另一個房間裡,江澤予方洗完澡,裸著上身坐著,完美的肌肉線條顯示這身材的主人平時有規律地健身。

  他用浴巾擦著仍在滴水的發,安靜地靠坐在床頭。


  黃刀鎮的夜很沉默,這種安靜和世界上絕大多數地方不同,這裡實在人煙稀少,安靜裡頭蘊含著一種屬於廣袤大自然的神秘力量。

  在這樣的深夜裡,五年來從未有過的愉悅如春水般漫上心頭,他覺得這個鎮子、這個夜晚還有另外一個房間裡睡著的姑娘,都那麼可愛。

  可愛到他的心臟幾乎就要融化。

  ……那是一種被愛著的感覺。

  他從年少時候開始,就過得太苦。

  年幼喪母,父親又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不懂得怎麼照顧人。

  後來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又被陷害入獄,在那骯髒痛苦的地方練就了一身堅硬盔甲。

  卻唯獨缺少那柔軟的、溫暖的愛意。

  直到這朵小玫瑰豁然闖入他灰暗又世故的生命,昂著頭神色驕傲。

  曾經他甘之如飴地覺得只要他愛著她就可以,卻從未想到,她竟也在那看似不在意的外表下,同樣付出了厚重的轟轟烈烈的愛意。

  他遵守承諾不再提這些令她覺得面紅耳赤的尷尬事,卻私自把她喝醉酒後說的那些話一句一句藏在了心裡。

  這幾句話,足夠支撐他從此堅定不移走向她,足夠他感激一輩子。

  江澤予在今天突然就想通了,他耿耿於懷這麼多年的,其實並非她和他分手,而是在意她是否愛過他。

  如今得到答案,他忽然就沒了一點恨意……謝昳當年跟他分手,或許真的是撐不住了,畢竟那時候的她才僅僅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他又怎麼忍心跟她計較。

  重要的還是當下。

  他想起今天在車上,謝昳說過那個人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警惕。

  那個人和林景鑠說話的時候他看到過,大概就是這次GG的導演,姓周。

  江澤予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線,其他的事情他願意給她時間,但如果有關於她的潛在危險,卻不能不提前打算。

  他撥通了成志勇的電話:「幫我查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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