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婕妤暴怒不已。
我看到這裡，也不免睜大眼睛。
買通小芸弟弟的人，竟是徐婕妤？
不應該吧？
徐婕妤這蠢貨，滿腹心思都寫在臉上了，能想出這麼一個栽贓陷害的法子？
既除去了張貴妃腹中的孩子，順勢還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頭上？
我暗暗思忖，她要是真的這麼聰明，也不至於早在蕭昱尚未登基，還在王府時，就已經失寵了。
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婕妤，連一宮主位都不是。
嘖舌之際，那徐進已是破罐子破摔，毫不理會自己臉上的清晰的巴掌印，只顧著磕頭，道：「我就知道這麼多。」
「皇上，我也是收了銀子辦事。而且，還是被脅迫的，皇上，你繞我一命吧。」
他說得斬釘截鐵，也不看徐婕妤，顯然是早就打好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算盤了。
徐婕妤氣得胸口不停起伏，還要再說，這回卻是張貴妃站了起來，仿佛也想去打徐婕妤一個巴掌似的。
就是這回，張貴妃實在是沒了力氣，剛剛站起身來，身形就歪了歪，好在巧芝扶住了她，她才勉強坐下。
事已至此，椒房殿內亂糟糟的，我聽得來自徐婕妤的吵鬧聲，徐進的求饒聲，腦仁都快疼起來了。
蕭昱似乎也這麼想，他揮了揮手，便示意要這烏糟糟的一群人都散了，他要和皇后一起，再細細審問此事。
離開椒房宮時，便是我與淑妃二人了。
她面容有些憔悴，出來一陣風過，她眯了眯眼，隨即咳嗽了一聲。
她身側的大宮女香蕊便主動幫著淑妃披了斗篷，小聲說道：「娘娘辛苦了。此刻回去，小廚房的藥也該是熬好了。」
「奴婢便伺候您喝藥吧？您想吃什麼蜜餞？」
淑妃想了想，任憑香蕊系好斗篷後，就道：「蜜棗吧。」
她說完，回頭看我，歉然道：「真是對不住了。天氣一轉冷，我就病了，張貴妃來我宮裡找你的麻煩我都不知道，實在是……」
淑妃拉起了我的手，看我時，我從她的眼裡讀出了心疼。
她的指尖也是冰冰涼涼的，我想著剛剛椒房殿內那樣暖和，這才出來片刻，淑妃的手就已經這樣冷了。
她的身子，這麼不好嗎？
剛想著。
香蕊跟在我們後頭，小聲嘀咕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她有些不滿，道：「娘娘您還說呢，奴婢就覺得奇怪。」
「那時候，不是徐婕妤在跟前伺候您麼？您其實也是聽見了的，就是徐婕妤非要攔著，說是您身子不好，不肯讓您下床。」
「奴婢當時就覺得奇怪了，徐婕妤這人一貫是假惺惺的，怎的今日對您這般殷勤呢？」
「現在一想，卻是明白了。原來整件事情就是她在背後搗鬼，她想要栽贓陷害謹嬪小主，當然盼著張貴妃能找謹嬪小主麻煩了！」
「最好還是……」
不等香蕊說完，淑妃的臉色已是變得難看了不少，她回頭，低聲呵斥道：「香蕊，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香蕊被嚇著了，訕訕看淑妃一眼，不再言語。
我聽完，心裡更是複雜。
徐婕妤是知道張貴妃來找我麻煩的，故意攔著淑妃，恐怕是存了不讓淑妃幫我的心思。
至於……
徐婕妤是幕後黑手？
不管怎樣，我都有點不信。
「謹嬪妹妹。」
而這時，淑妃看著我，她表情略有些複雜，在踏進長信宮的一剎那，她示意身後的人關上宮門，忽然問道：「你真覺得，是徐婕妤？」
這話，問得我心頭一跳。
我不知道是不是淑妃看出了我的心思，還是她也覺得事有蹊蹺，仔細想了想，搖頭就道：「嬪妾不知。」
「不過嬪妾覺得，皇上是明君，皇后娘娘也是宅心仁厚的，定然不會使得無辜的人蒙冤。」
這話，滴水不漏。
我已經洗脫冤屈了。
徐婕妤在這件事上，本來就不檢點，要最後發現真是她，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可要不是她，又該是誰呢？
我毫無頭緒。
就在這時。
淑妃望著長長的宮道，忽然發出一陣似有似無的感慨，呢喃問道：「是啊。若不是徐婕妤，又該是誰呢？」
「這宮裡，還有誰更記恨張貴妃，不願意張貴妃生下孩子呢？」
淑妃的聲音有些細微，我聽得雖不分明，但還是心頭劇烈一陣。
不會吧？
她，她會做這種事？
我實在是難以相信。
……
長信宮的主殿前，我送淑妃進屋，她一臉疲憊坐回到了貴妃榻上，香蕊就去端了湯藥來，我只聞到一陣陣濃濃的苦澀，便服侍她把藥喝了，這才回了擁翠閣。
不過午後，天空轉陰了，外面起了風，吹得竹林颯颯作響，我正在看書，就見桂嬤嬤從外頭進來。
她對我服了服身，嚴肅道：「徐婕妤身邊的宮女已經招了，是她指使徐進做的整件事情。」
「而那些銀票，也證實和徐婕妤平日會拿出來打賞人用的同一批，現在徐婕妤已經被廢去位分，關進慎刑司里了。」
「不過，她還是不承認這件事，就是奴婢瞧著，此事到了這裡，恐怕真的是要蓋棺定論了。」
聞聲，我放下了手裡的書，心中複雜。
小芸已經死了。
又有人目睹徐進頻繁和小芸弟弟來往，現在就連徐婕妤身邊的宮女都出來指證徐婕妤了。
這回，徐婕妤才真是成了無力回天的那一個。
我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桂嬤嬤身前，拉她到我身側坐下，就正色道：「不管別人如何。這件事，我都要謝謝桂嬤嬤你。」
「要不是你幫忙，我也不至於好端端到現在，謝謝。」
我由衷感念她。
這宮裡，我是個異族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看我，桂嬤嬤不過是被指派來我跟前伺候，卻願意盡心幫我。
相較於那個跟著我遠道而來京城的碧玉，我到現在都還得時時提防的人，桂嬤嬤的心意，實在是難能可貴了。
面對我的感謝，桂嬤嬤倒顯得有些波瀾不驚了，她含笑，道：「小主嚴重了，奴婢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信，小主沒做過，自然會儘自己的本分，護著小主的。」
鼻尖有酸澀傳來。
我還欲說話，桂嬤嬤自個兒倒是先站了起來，恭敬道：「奴婢還有事情，得先下去了，小主忙吧。」
我點點頭，看著她轉身離開，知道桂嬤嬤實在是個通透的人，更是打定主意，以後要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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