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皇帝陛下喜當爺!太子要哭了!
慈慶宮。
張重輝已經有許久沒來東宮了,這一次倒不是他自己想來,也不是萬曆皇帝讓張誠來催促了他的原因。
而是皇太子朱常洛,專門派人宣他來此。
張重輝不知道,一直都在暗暗防著他的朱常洛,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想起他這個人來了。
難不成……小太子又想見媽媽了?
事情證明,朱常洛不是想見生母王恭妃了,而是另有隱情!
「明赫,幫幫我!」
朱常洛在見到張重輝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慌裡慌張地衝上前去,一把拽住張重輝的袖子,眼尾泛紅道:
「我我……我惹大禍了……」
眼看朱常洛急得都快要哭了,張重輝也意識到了問題的不簡單。
在一番仔細詢問,以及朱常洛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給出那麼一個大概的回答後。
張重輝總算是搞清楚了,朱常洛到底犯了什麼事。
「郭先生知道此事了嗎?」張重輝主動問起了這個問題。
張重輝也是在奇怪,東宮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朱常洛為什麼先來找他,而不是先去找其最為信任的老師郭正域呢?
朱常洛垂下了眸子,落寞道:「我已經派人去找郭先生來了,他可能……有要事在忙吧,沒那麼快來……」
朱常洛沒有撒謊,他的郭先生自從入了內閣以後,就越來越忙了,陪伴教導他的時間,甚至都還沒有葉向高多了……
「這樣啊。」張重輝沒有再追問下去,轉而低頭思索起了解決辦法。
「明赫,該怎麼辦啊?」朱常洛可謂是相當的急不可耐。
畢竟人命都已經『搞』出來了,他能不急嗎?
情急之下,朱常洛也來不及想太多了,他死死盯著張重輝,張口就是提議道:
「要不……你去我父皇面前,幫我同他求求情吧!」
話都說出口了,朱常洛才意識到他這個請求,多少有些強人所難了。
畢竟張重輝只是一個罪臣之後,讓一個罪臣之後替他這個皇太子向皇帝求情,實在是荒謬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
可儘管如此,朱常洛都還是覺得,在他的皇帝父親面前,自己這個親兒子說話的分量,似乎還真就沒有張重輝這麼個罪臣之後說話的分量重……
「太子殿下莫急,榮我先想一想。」
張重輝沒有應下朱常洛的荒唐提議,他一邊想著法子,一邊輕聲安慰著病急亂投醫的小太子,緩緩道:
「禍福相依,說不定,這還會是一件好事呢。」
……
乾清宮。
朱翊鈞在翰林院庶吉士的選用名單上,看見了張允修的名字。
「倒數第一名還能入選翰林院庶吉士,這下子誰還能分得清,誰才是這萬曆二十六年的探花郎啊。」
朱翊鈞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番話,語氣雖不明朗,卻也能聽得出他在陰陽怪氣。
畢竟眼下外頭到處都在傳,今年的一甲第三名探花郎,是張居正家的五郎。
哪怕皇榜都已經張貼出來了,可那首『打油詩』帶來的輿論威力實在可怕。
普通小民百姓們才懶得管誰才是真的探花呢,順口溜順嘴圖個樂呵就行了,反正誰當探花都不影響他們牛馬一生。
一旁的張誠聽出了皇帝陛下的不滿,立馬附和道:
「於閣老也真是的,居然以公濟私,讓一個墊底之人入翰林院,這實在是有違體統規矩啊!」
朱翊鈞瞥了張誠一眼,隨口問道:「那你說,要怎麼罰他才好呢?」
皇帝陛下只是隨口一問而已,然而做賊心虛,想要為某些人開路的張誠卻是以為皇帝起疑了,嚇得他是一個激靈,急忙惶恐回道:
「回皇爺,於閣老是大明朝的閣老,又是萬歲爺您的老師,奴婢不敢妄言啊!」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朱翊鈞也是被張誠這一驚一乍的樣子給奇怪到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多想,有人來了。
來人是皇后,她帶著已逝李皇貴妃的兩個皇子,來給皇帝請安了。
兩個皇子,大的朱常潤還不滿四歲,小的朱常瀛也才一歲而已,朱常瀛更是還沒進大殿就已經「嗚嗚嗚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哪怕朱翊鈞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可在聽到這吵鬧刺耳的哭喊聲時,還是忍不住頭疼了起來。
可看在那已逝的『第二愛人』,李皇貴妃的份上,朱翊鈞還是耐著性子,親自哄起了兒子。
皇帝陛下忙著哄兒子去了,那份翰林院庶吉士的名單,被他丟到了張誠手裡,同時他也丟下了三個字:
「批了吧。」
朱翊鈞滿眼只顧著哄孩子,好似誰進翰林院,對他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哪怕這裡面,還有張居正的兒子在。
事實也的確如此,誰當翰林,誰入內閣,對朱翊鈞這個皇帝來說,影響的確不大。
不就是多了個張允修而已嘛,朱翊鈞倒也想看看,張居正的兒子都當上儲相了,那群倒過張的人,情急之下,又會做出些什麼舉動來呢?
……
皇帝和皇后兩夫妻好不容易才見一面,四周的宮人們十分識趣的退了下去,只留帝後二人,和兩個皇子在殿內。
鄭夢鏡站在殿外,聽著殿內的帝後夫妻,一同哄著孩子的聲音,心緒複雜不已。
「貴妃娘娘,要不……奴婢去給您通傳一聲?」張誠客套問道。
「不必了。」鄭夢鏡目光茫然地搖了搖頭,她知道張誠只是客套一問罷了。
畢竟皇帝、皇后、以及兩個皇子,人家一家四口正在和睦美滿,其樂融融著。
她一個外人,進去湊什麼熱鬧呢?
到頭來,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
……
鄭夢鏡就這麼不甘又無奈的走了,然而殿內,上一刻還在相敬如賓的帝後夫妻,卻是突然間吵了起來?
其實並非吵架,而是皇帝陛下單方面發火罷了,因為朱翊鈞從皇后的嘴裡聽到了一個,讓他震怒的消息!
其實真正說起來,這還算是一個好消息,因為朱翊鈞,要當爺爺了!
是的,他的寶貝兒……好吧,是他的不寶貝兒子朱常洛,一個不小心之下,讓一個宮女懷孕了。
朱翊鈞氣得頭都要裂開了,要知道,他兒子可都還沒娶正妻啊!
家室都還沒成,就把宮女的肚子給搞大了,這別說是在皇家了,哪怕是發生在普通要臉面些的勛貴人家身上,那也是極其丟臉的一件事!
「陛下,您莫要動氣傷了龍體。」皇后王喜姐安慰朱翊鈞的同時,不忘為朱常洛求情道:
「太子今年也十六歲了,年輕氣盛難免容易衝動犯錯,而且……他這個年紀就有子嗣的人家也不少……」
王喜姐說的倒是實話,畢竟她跟皇帝十五歲就成親了。
然而這實話才一出口,朱翊鈞就更加憤怒了,直喊著要把太子叫來臭罵一頓!
還是王喜姐懂自己丈夫,好生安慰的同時,直接點出了問題的要害。
眼下事情已經發生,肚子都已經搞大了,能走的路,無非只有兩條。
第一條路,那就是為了皇室顏面,直接把孩子打了,這樣便可以全當無事發生過。
這樣殘忍的事情,放在冷血無情的皇室,放在無情的帝王身上,其實也不算什麼。
然而,朱翊鈞要是敢這麼做,他就不是朱翊鈞了。
他要是能這般狠下心來的話,他心愛的鄭貴妃早就已經是皇后,他寶貝的朱常洵也早就已經是皇太子了。
所以這第一條路,優柔寡斷卻又還有些人情味的朱翊鈞不可能做,他也不敢做。
至於第二條路,那便是趕緊給太子許配一門婚事,讓太子早些成婚,爭取在瓜熟蒂落之前完成好一切,也好堵住那些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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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只有這第二條路能走了,可朱翊鈞卻是糾結猶豫著,遲遲不肯下定決心。
「陛下,太子的年歲也不小了,他又是一國儲君,早些為他安排婚事,是好事啊。」皇后王喜姐又是勸道。
朱翊鈞又何嘗不知道,給儲君早些安排婚事是好事?
倘若他的太子是朱常洵,他早就給寶貝兒子相看媳婦兒了!
可現在的太子不是他喜愛的朱常洵,而是不討他喜愛的朱常洛!
哪怕前朝大臣們多次上疏,催促他們的皇帝陛下,抓緊給太子定下婚事。
可朱翊鈞就是以『太子年紀還小,不急』為由,愣是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皇帝如此拖著太子的婚事,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何,就連素來不愛管事的皇后王喜姐也知道。
皇帝陛下左不過就是怕太子成婚後,早早喜得皇孫,皇孫只要一生出來,那皇太子的地位就將更加穩如泰山!
屆時,皇帝要是還想將太子之位易儲於福王,那可真就是更加難上加難了啊!
……
皇帝陛下在乾清宮發著火,皇后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
四歲的朱常潤根本不知道皇帝父親和皇后嫡母之間,都在說些什麼。
還以為二人在吵架的他只能抱著一歲的弟弟,在一旁瑟瑟發抖,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來……
……
東宮。
郭正域總算來了,雖然朱常洛都已經把事情,按照張重輝教的法子給辦了一遍。
可在看到郭正域的那一刻,朱常洛還是將更多的希望,寄託到了這位老師的身上。
「郭先生!怎麼辦?父皇他該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廢了我吧!」
郭正域在得知此事過後,臉色難免有些不太好看,但他還是耐心安慰道:
「太子殿下放心,為皇家開枝散葉是好事,頂多也就是傳出去名聲不太好聽罷了。為了大局著想,皇上他不會多怪您的。」
安慰歸安慰,可身為老師的郭正域還是忍不住問責了自己的太子學生:
「太子殿下,不是我說……就算男女相好情難自持,那您也得……怎麼就弄出了人命來呢……」
郭正域這副欲言又止,強壓訓斥之意的糾結神色,落在內心本就自卑敏感的朱常洛眼裡,便成了:「郭先生在嫌棄我……」
兩相對比之下,郭正域的這番嫌棄與問責,更加襯得張重輝先前的聲聲耐心安慰,是有多麼的溫柔體貼了。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帝王都喜歡奸臣的原因吧,別的不說,起碼人家能夠提供情緒價值。
一時間,氣氛安靜了下來。
朱常洛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不敢吱聲。
郭正域見狀也是有些於心不忍,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勸慰才好,畢竟在身為老師的他看來,此事就是太子做錯了。
十幾歲的少年人,心思正是複雜敏感的時候,尤其還是缺乏父母關愛,心理有些扭曲的小太子。
朱常洛本以為,跟自己最為信任的老師求助,老師應該能夠體諒他,更會幫他做主出主意才是。
然而,到頭來,郭先生也跟他想像中的大部分人一樣,只會怪他年少不知分寸……
朱常洛心中苦笑,笑他的這個老師,還不如張重輝呢。
起碼張重輝沒有一丁點責怪他的意思,更還會仔仔細細的替他分析,眼下情況的種種利端與弊端。
最後,張重輝更是還給他出了一個法子。
一個讓他去求皇后嫡母,幫他到皇帝父親面前求情的法子。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法子有沒有用,但最起碼,張重輝是真的有在幫他。
而不是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他指指點點。
朱常洛就這麼安安靜靜,一言不發著。
十幾歲的老實少年,看起來像是真的知錯了一般。
此時的郭正域還不知道,他們師生二人之間的嫌隙,就此開始滋生了。
……
當張允修得知,自己已經成功被選為了翰林院庶吉士時,他二話不說便往老趙家奔趕而去,急著想要將這個大好的消息告訴給張重輝知道!
然而巧的是,張重輝居然不在。
眼下張允修已經是進士老爺了,身份遠遠在趙士楨這個親家公之上,故而他乾脆厚著臉皮留在趙府等張重輝回來。
趙士楨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跟張允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些廢話。
「對了親家公,聽說你也要考科舉啊?」
「是啊親家叔。」
「親家公真是有想法,不過也是,五六十歲正是出去闖蕩的好時候!你加油,保不准將來,你還能成為我的門生呢,哈哈!」
「……」
……
與此同時,蒔花館內。
「你說,有個公子經常跟你打聽我的事?」張重輝看著十娘,心中奇怪,究竟是誰在打聽他。
「是啊,那公子好奇怪的。」十娘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說道:
「對了,那公子跟我們館裡的常客馮夢龍似乎相交甚好。」
「又是馮夢龍。」張重輝不由得再次懷疑起了,馮夢龍的背後究竟是什麼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單純想太多了,他總覺得馮夢龍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那個公子都問了些什麼?」張重輝問道。
十娘回道:「就問伱平日裡的興趣,還有喜好都是些什麼。」
「沒了?」
「沒了。」
「我想,我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張重輝不再理會此事,轉而對十娘說起了此行前來的正事。
「十娘,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別告訴太后娘娘的那一種忙,可以嗎?」
聽到這話的十娘頓時緊張了起來,要知道她可是李太后的人,讓她背叛主子,她沒那個膽子。
見十娘這樣緊張,張重輝苦澀笑笑,嘆氣道:「瞧你緊張的……你不願意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
十娘就這樣眼看著令她魂牽夢縈的俊俏面龐布上一層落寞,下一刻,張重輝更是好似受到了沉重打擊一般,轉身就要離開。
她終究還是心軟不舍了。
「誒,等等……」十娘匆忙攔下張重輝後,又忙是事先說明道:
「你先說說什麼忙,我聽了再做打算。」
她可不是傻姑娘,不可能就這樣被美男計給輕而易舉勾沒了魂,傻到一口答應下來。
然而這一次,張重輝卻是不肯說了,他只搖搖頭,整個人落寞到像是要碎了一般,低聲道:
「還是算了吧,十娘,你是個好姑娘,而我只是一個將死之人罷了,我還是不要拖累你了。」
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遭受不住異性脆弱不堪時的破碎模樣,這會讓人本能的升起憐惜感和保護欲。
更不提,還是『事關生死』的大事!
「張郎,你先說說是什麼忙好嗎?你先說出來,我再做決定。」
心疼歸心疼,十娘也承認自己的確早就已經動了心,但她還不會傻到用自己的命去拼。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算告訴了太后娘娘也無妨,就是……」張重輝愈發糾結了起來,更是長久的欲言又止。
「到底什麼事啊?」十娘被吊足了胃口。
張重輝仍是糾結著,直到他看見十娘都快要被急死了,他才肯出聲問道:
「十娘,你在宮裡……有熟人嗎?」
十娘想了想,這也不是不能回答的問題,於是她如實回答道:「有。」
「你能讓他幫我傳一樣東西,給宮裡的一個人嗎?」
「什麼東西?傳給什麼人?」
「一首詩而已,幫我傳給……鄭貴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