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些姑娘會在你玩遊戲的時候問你遊戲重要還是她重要,在你努力上班的時候問你工作重要還是她重要,甚至在你難得有機會陪陪父母的時候問你長輩重要還是她重要。
這很幼稚。
徐長安知曉雲淺不是幼稚的人,所以如果是真正的雲姑娘,她問這句話的時候不會在意答案,因為她只是單純的在問。
即便徐長安說是天道更加重要,她應當也不會覺得不滿。
天道是什麼?
徐長安不可避免的會想到自己身上那個天道系統。
但是這裡的天道,怎麼想也和系統沒關係。
天地至理,無常大道,稱之為天道。
他走到雲淺面前,在她有些驚詫的視線緩緩抱住了她,良久後分開,一隻手放在雲淺的側臉上,認真的說道:「可是一個人太久……寂寞了?」
「沒有。」雲淺感受著面頰上的溫度,想了想又說道:「一點點。」
真是奇怪。
以往哪怕滄海飛塵,星羅雲布,在時間都失去了意義的星海,她也不會有這種感覺。
「因為我修行而寂寞……」徐長安輕輕嘆氣:「這也是難免的事情。」
徐長安將雲淺垂落下的長髮撩至耳後,嘴角彎了彎,說道:「我不會說為了小姐而修行,因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過……你相公我去追求天地至理,為的也是更安定的生活。」
雲淺聽著徐長安和平日裡不太一樣的措辭,大眼睛眨呀眨。
夢境果然很好,可以聽到她平日裡聽不到的話。
「你是說……我比天道要重要?」雲淺問。
「當然。」徐長安點頭,他修行的眾多目的里,就有一大部分和他家的雲姑娘有關。
徐長安看著雲淺,自然而然的牽住她的手腕,用力很輕,似是生怕一個使勁身前的人就會如同泡影一般破滅。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誰不想過安定的日子。」徐長安說道:「恩愛生活百年長……興許很好,可曇花也很好看,就像小姐你於我一樣。」
「我不明白。」雲淺搖頭。
「忍一忍,小姐。」徐長安深吸一口氣:「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可以稍稍忍一下。」
不能常見面就忍一忍。
婚禮不急。
孩子也不急。
「我明白了。」雲淺看著眼前少年眼裡複雜的情緒,心情忽然很好,她問道:「你也在忍嗎。」
「嗯。」徐長安眼角微微抽動,無奈的看著面前的雲淺:「我可是很克制很克制的,才沒有把這場夢變成春天。」
「既然是夢,便沒有必要克制。」雲淺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徐長安面前晃了晃:「孩子我不會有的。」
「小姐,你是魅魔嗎?」
「魅魔是什麼。」
「沒什麼。」徐長安捂著臉,嘆息。
他看起來是在和雲淺說話,其實有些話也都是他說給自己聽的,算是以夢為鑑,堅定自己修行的道心。
此時,窗欞外起了一陣風,雲層稀薄,整個天空出現了許多類似極光的景色。
徐長安意識到他開源境之後的轉變已經徹底完成了,而且體力和精神力也恢復了八成,便鬆開了雲淺的手。
「小姐,我要走了。」
「嗯。」雲淺走到房間的梳妝鏡前坐下。
「做什麼?」徐長安問。
「給我梳個頭再走。」雲淺說道,好不容易回到島上,想要在這裡回憶一下以前的生活。
「好。」徐長安點頭,心想這裡不愧是他的夢,他想做什麼……夢裡的雲姑娘全都知道。
鏡子前,徐長安看著裡面的雲淺。
夢裡照鏡子,其實是在內心做著一種對自己的審視,就好像現在一樣。
徐長安拿起木梳,小心翼翼打理著雲淺的長髮,將每一個角落都處理到完美,忽然說道:「小姐,我修煉的天賦其實不甚好,靈力吸收轉化的效率完全比不上普通人。」
「……」雲淺眼睫微顫,視線飄忽。
靈氣都害怕她夫君,所以徐長安能吸收的都是一些相對差的,修煉速度能快就怪了。
不關雲姑娘的事。
系統不是都處理好了嗎。
「怪我。」雲淺還是說道。
「和小姐有什麼關係。」徐長安說著,隨後一愣。
雲淺口中的「我」,指的是他自己吧,畢竟是他的夢,雲淺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於是徐長安改口說道:「這麼說也沒錯。」
聽著徐長安的話,雲淺的手指忍不住抓緊了裙角,她說道:「沒事,你是最厲害的。」
「厲害什麼厲害。」徐長安修煉的難處他自己知曉,感嘆道:「天悠地遠身跨風,下無階梯上無力。」
修行的天在上面,塵世在下面,他就處在這麼一個尷尬的地方。
想要步入青雲,卻卡在了正中間,上不去,也不甘下來。
「會不安?」雲淺沉思了一會兒,問。
「不會。」徐長安笑著:「我不是在抱怨,只是想……我修行還沒有盡全力。」
他沒有一絲一毫自卑的意思,只是和家人說著心裡話。
提起下來的階梯。
「小姐總說…我願意的話就和你回來種田,所以小姐就算是我的階梯,不想努力了就退回來。」
「你說我是階梯?」雲淺歪了歪頭,感受著梳子的齒划過頭頂,點頭:「你若是想要去天上瞧瞧,也簡單。」
「送我上西天?」徐長安手指一僵,想起了雲淺喜歡的那些女角色,個個都是狠人。
他感受到了一股子危機,咳了一聲:「小姐,修行是很危險的。」
「危險?」雲淺問:「會死嗎。」
「當然。」徐長安深吸一口氣,手指穿過雲淺的長髮:「所以……我會謹慎再謹慎。」
他越過數個小境界擊殺一隻青眼虎,又是算計又是埋伏,為了不進入狹窄的山洞,還使用了自己身上唯一的驅妖符……這就是他平日裡的狀態。
他絕對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雲姑娘怎麼辦。
「你死了,就沒有人給我梳頭了。」雲淺看著鏡面里少年的面容。
徐長安想了想,說道:「說不定以後會有人替我的位置。」
「你這麼想?」雲淺蹙眉。
「當然不是,我才不想死。」徐長安認真的說道:「你相公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雲淺轉過頭,盯著徐長安的臉。
世界上能給她梳頭的,有且只有面前這個。
「小姐,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人被殺,就會死。」
「好有道理的話。」
「但是你不一樣。」雲淺感受徐長安指尖划過耳廓,認真說道:「不會死的。」
「什麼意思?我永遠活在小姐的心中?」徐長安無奈的說道:「人都是要死的,我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是,他的確是穿越者,有著前世的記憶,還有一個已經覺醒的系統。
但是可不能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認為自己是小說里的主角。
這種人往往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人生可逃避很多事情,無法逃避的是生死。
「……」徐長安一邊給雲淺梳頭,一邊覺得自己和妻子的對話是在明心見性。
梳好後,他將梳子置於梳妝檯。
捋起雲淺的一縷長發,熟練將緞帶纏在右手拇指與無名指中間,挽了一個花,左手抬起,青絲穿過白色鍛帶,接著曲臂,傾斜一拽,好看清爽的髮髻就這麼系好了。
雲淺心想自己夫君很細心,也討女兒家喜歡。
危機感是很重要的,像是她就缺乏危機感,所以希望徐長安能夠從修行裡面感受到樂趣。
其實雲淺有想過,那些接近徐長安的姑娘能不能給她帶來醋意與危機,讓她體會到完全不同的情感體驗,答案則是完全沒有。
可能是徐長安的眼裡始終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你若是能夠花心一些,我說不得會高興。」雲淺說道。
「?」徐長安一愣,隨後沒有回應雲淺,很是無奈。
自己的腦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
……
窗外忽然起了一陣小雨淅瀝,從白天變成了夜晚,一輪明月高懸。
徐長安收回視線,說道:「時候不早了。」
「該睡了?」雲淺看著他。
「……我是說,要回我應該待的地方。」徐長安認真的說道。
「什麼是應該待的地方?」
「總之不是這個島上。」
徐長安心想這個夢是很有必要的,興許雲淺說回島的事情真的讓他心動了,才有了這麼一個夢。
島上的生活很安穩、很溫馨,但是真正和雲淺回來後,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呆在這裡。
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夢,更加堅定了他修行的信念。
「我知道了。」雲淺站起來摟徐長安入懷,雙臂用力,似是想要將他揉進身子,可是她的力氣很小,看起來就十分的溫柔。
「去吧,玩的盡興。」
「修行不是玩,再說我有沒有講過,小姐有時候……真的很像是一個母親。」徐長安眼角微微抽動。
自己可不是她的兒子。
倒不如說,他照顧雲淺時候就像是一個老父親。
「你說什麼呢。」雲淺杵了他一下,此時夢境世界進入夜晚,燈火映照在雲淺的面上。
徐長安釋然一笑,心道夢裡說什麼都無所謂,反正真正的雲姑娘又聽不見。
「晚安,小姐,晚安。」
「安。」
……
小雨淅瀝,雲層並未散去,天空陰暗,架接夢境和現實的橋樑逐漸碎裂,化作光點,散在了雨中。
徐長安離開了。
但是夢境世界卻並沒有崩塌,反而由夜晚轉成了白天。
雲淺赤著腳走下樓梯,來到了徐長安醒過來的書房,平靜的看著桌面上那些出自徐長安小時候寫的青澀字跡。
顯然,這裡不僅他的夢,也是雲淺的夢。
她來到庭院溪流上的石桌子前,拿起徐長安後來寫的、一本關於俠侶的小說。
比起少時的青澀,這時候徐長安的字逐漸開始有了形體,前半部分的筆鋒恣意灑脫,後來卻逐漸變得溫潤細膩。
這就是他的成長,雲淺覺得看著喜歡的人成長,比什麼事情都有趣。
「俠侶……」雲淺坐在石凳上,腳探入水中:「赤練仙子和陸公子應當稱不上俠侶。」
也不知道,小龍女看著楊過一天天的成長,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
雲淺伸了一個懶腰。
自己也修煉吧,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和徐長安闖蕩修仙界,應當還算有趣。
她也不是對修行感興趣。
只是能呆在一起,總比守空房好。
……
暮雨峰上,徐長安緩緩睜開眼,他從蒲團上起身,眼神一片清明。
「居然還是夜裡。」
他感覺自己在夢裡待了很長時間,卻不想現實世界也沒有過去多久。
「突破成功了。」徐長安眼裡閃過些許波動,隨後逐漸安定。
他身體表面並沒有什麼黑泥雜質,突破之前什麼樣子,突破之後就是什麼樣子。
此時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已經脫胎換骨,在不動用靈力的情況下,看的竟然比之前催動瞳術還要遠,單單是視力就和從前不在一個檔次上。
身體像是輕了數十倍,也沒有任何突破之後的疲憊。
徐長安取下牆上的木劍,來到院子裡,靈力瞬間爆發。
「勢沉!」
徐長安迅速朝著斜下方揮劍,同時一道銀色劍氣急速飛了出去。
他的身子以極慢的速度往左側滑動了幾步。
時間仿佛忽然加速,他突兀出現在揮出的劍氣前。
腳尖輕點,身體擰轉,在慣性下扭曲力量,精準的將一道劍氣劈落,乾淨利落。
「……嗯。」
速度、力量和對身體的控制力與之前全然不在一個等級上,隨手揮出的一道劍氣都比得上他以前積蓄一刻鐘的威力。
這就是開源境嗎,以前的他估計連如今隨手的一劍無法招架。
……
同一時間,暮雨峰小湖上正在泛舟的幾個女人聚在一起。
「他總算是開源了。」
「不知道他靈力特性是什麼,該是水……正適合我來教。」
「我來,他在修煉內景上很有天賦。」
「他喜歡劍,我是劍修,我來吧。」
「你那是劍舞,讓他一個男人去跳舞?」
「劍舞就不是劍了?」
「吵什麼,開源了就去參加進入內門的試煉,然後讓他自己選。」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