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回京

2024-09-03 01:33:00 作者: 枇杷熟了
  就在此刻,營帳外一道男子身影,腳步匆匆離去。

  數日之後的清晨。

  一身著寶藍錦衣,腰系雪色玉佩的青年,他骨節分明的大手緊勒著韁繩,足踏馬鐙,沿著寬闊的青石磚官道,朝鎮北侯府的方向行去。

  此時正處於盛夏時節,天很早便就亮了,數月沒有回到京城,這裡還是同之前離開時一樣,一眼看去,還是清晨的京城,街道上的行人,百姓便已經穿梭其中,來來往往。

  林立街道兩邊的鋪子,陸陸續續的將門栓打開,夥計們,老闆們開始營業,大橋西畔的張家包子鋪,此刻最是熱鬧,遠遠瞥過去,買早點的......長長的排成了一條長龍。

  街道兩側,也支起了各種各樣的小攤,買賣各種小玩意兒,吃的,喝的,用的都有,行走在街道上的百姓們,有身穿短褐扛著鋤頭釘耙的農人,有臂間橫挎竹籃來集市採購的婦人,也有素褂長裙的年輕姑娘們,還有三五個孩童們結伴在一起玩鬧......

  看著眼前這幅繁華興盛的畫面,回想自己數月來,在北境歷經的一切,感覺似是一場夢般。

  同樣都是大楚百姓,生活在京城的人們,一派安居樂業,歡聲笑語,而守在大楚北境的兵將們,卻時常可能有遭受敵軍侵襲的危險,而那些兵將,之所以能一直堅守在條件艱苦的環境裡,大概就是為了生活在大楚國的親人們,日日都能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

  看到這兒,陳明州小腿輕輕拍打馬腹,受了主人的命令後,黑馬一路朝著陳明州要求的方向奔去。

  鎮北侯府。

  昨夜睡得晚,外面的天色已經亮了,榻上的少女還閉著眼眸,不見清醒的樣子。

  窗外的團團陽光落在纏枝蓮紋的簾帳上,隱隱綽綽,似是覺著有些刺眼,少女抬起縴手輕輕落在額側,臂上的薄紗輕輕垂下,一截藕臂在團團陽光的照耀下,襯得少女姿色如花似琬,清麗柔媚,說不出的好看。

  「吱呀」一聲,顧月兒隱約聽到雕花槅門被推開的聲響,以為是侍女采蘭,她微微皺了皺眉,小聲呢喃著:「昨日不是說了,讓你今日來遲些的嗎,你怎麼來的這麼早,我還沒睡好呢......」雖聽到有人進了廂房裡來,躺在榻上的少女卻一直沒有睜開雙眸。

  若是平日,采蘭應早早便就回了她的話,但今日,不知怎的,她話說出了許久,卻一直都沒有聽到對方的回覆,顧月兒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她抿了抿唇,又拿搭在額側的縴手,輕輕揉了揉眼眸,隨後慢慢睜開了雙眼,縴手伸向床榻一旁輕輕拂開簾帳。

  只見眼前那人手端著茶杯,輕輕酌飲了幾口茶水,他原本微微垂下的眼眸,在聽到她起身的聲響後,隨後徐徐抬起,一臉玩味笑意的模樣盯看著她。

  看到陳明州出現在她廂房時,顧月兒一瞬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看清對方那人嘴邊勾起的笑意之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著,拂開纏枝蓮紋簾帳的縴手驀地放下了來。

  「你怎麼回來啦?你怎麼不與我打聲招呼就進了我的房間來?」隔著薄薄垂落的簾帳,顧月兒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他什麼。

  驚喜,驚訝,驚嚇,三種情緒,這一刻在她心上並存。

  顧月兒伸手拿過擱在床榻一側的衣裙,她一面稀稀落落的穿著,一面細聽著簾帳外的動靜。

  「月兒,想我了沒?」

  她聽到身旁不遠處的男子,溫吞出聲道,語氣中雖帶著幾分他特有的調侃,但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顧月兒心中不由輕輕一動,仿佛喚醒了身體的某種記憶一般,她鼻子微微一酸,眼眶裡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纖指抬起摸到臉頰上的淚珠之時,顧月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一瞬間的事情,仿佛不受控制般,等到發現不對勁之時,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聽了那人的話後,顧月兒手理衣襟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發現自己忍不住落淚了後,隔著垂落的簾帳,她怕被坐在圈椅上的陳明州發現,顧月兒貝齒咬了咬薄唇,忍了一忍,她原本想搖頭說沒有的,但最後還是由著自己的心,低低回了一聲「嗯」。

  說罷,她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又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淚。

  在顧月兒的記憶中,她記得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哭過了,從在寒山寺後山摔落後,她又遇到不少次艱險的事情,在那種危險的境況中,她也沒有絲毫想要哭泣落淚的感覺。

  但在此刻,她僅僅只是聽了陳明州的一句話,語氣中雖帶著調侃,實則關心的話語,顧月兒心裡登時卻覺著很是委屈。


  那種委屈的感覺自心底向上湧向散發時,於是,她便再也控制不住,酸了鼻子,紅了眼眶。

  或是發覺到她嗓音的嗚咽,端坐在圈椅上的男子,隨後起身快步朝榻邊走來,聽到腳步的聲響後,顧月兒衣袖抬起輕輕撫過面上的淚水,唇邊微微一抿,露出淺笑的面容。

  「你要回來的事情,我怎麼提前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怕他察覺出端倪,顧月兒微微垂下眼眸,輕聲問道。

  「你還不知道我,我從後院的牆上翻過來的,回來後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月兒了......只是,你真的想我嗎,怎麼不見你抬頭看一下我?」陳明州修長大手拂開簾帳,他身姿如松的站在榻旁,微微頷首,看向靜坐在榻上的少女,她微垂著眼眸,根根細長的眼睫似輕羅小扇般,輕輕扇動,數月不見,她真是越發姿容清美了,似出水芙蓉般的清麗雅致。

  只是,目光再微微下垂時,落在她秀麗白淨的臉頰上,似是被什麼擦拭過一般,還留有淡淡的淚水痕跡,陳明州看著,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修長手指,輕輕挑起對方的下巴。

  微微泛紅的眼眶,落入他的眼中,和他想的一樣,她剛剛果然是哭過了。

  可是,為何而哭呢?

  陳明州這般想著,也忍不住的問了出來,「我不在府上的這段日子,是誰欺負了你不成?」

  陳明州若沒有說出這話,顧月兒尚還能忍著,但隨著眼前之人的話音落下後,她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哭了起來,一串一串的淚水從眼眶中掉落,似是斷了線的珍珠般,少女埋頭在膝上,手抱著自己的雙腿,瘦削的肩膀隨著哭泣輕輕顫抖起來,讓人看著,心生憐愛。

  「別哭了......誰若是欺負了你,告訴我,我一定給你報仇,別哭了,可以嗎?」陳明州從前為了營造自己紈絝好色的形象,曾也常和女子「廝混」,他原本以為自己很會逗女子歡喜,但此刻在顧月兒跟前,他卻突然有點無能為力。

  似是出了口出安慰言辭外,他再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眼前的少女能露出歡笑的模樣來。

  陳明州坐在榻旁,他一面口中輕聲安慰,一面伸手輕輕拍打顧月兒的後背,像是哄孩子一樣,希望她能早些止住哭泣。

  好一會兒之後,埋首在膝上的少女慢慢停下了哭聲,小著聲道:「幫我拿一下擱在小几上的巾帕。」說著,顧月兒的臉頰忍不住微微一紅。

  聽了聲後,陳明州側身從一旁取過素色巾帕,轉身遞到顧月兒的手中。

  「我沒事了。」顧月兒收住哭聲,拿起巾帕緊緊的抵在鼻上,隨後又道:「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想我回來嗎?」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顧月兒眼眸瞥向一側,她抿了抿嘴唇,語氣意味深長。

  「......我不想騙你,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因為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必須要回來一趟,這事發生的突然,不過,我並不討厭,好久沒有見到你,有些想你了。」聽了這話,陳明州稍稍思索了下,慢慢出聲向顧月兒解釋。

  「是麼?」顧月兒手捏著巾帕抵在鼻尖上,她嘴上說著不信,心裡卻在聽了這話後,有些忍不住的樂了起來。

  「自然不是,我在外面玩的可自在了,而且還沒人管我......好好的,我怎麼會想你?」

  聽了這話,顧月兒知道自己這是又被逗了,剛聽陳明州說想念她的言辭時,她心內一陣歡喜,但心底還是殘存了一兩分的悲傷。

  就在她還沒徹底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時,陳明州卻又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顧月兒忍不住微微慍惱。

  「怎麼了?你不會以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吧?」

  顧月兒知道,陳明州剛才說的那話都是真的,而此刻才是在逗她玩笑,只是,在聽了他話里的逗弄語氣後,她抄起手邊的一個軟枕,狠狠地就扔向了對方,不由提起聲道:「陳明州,你,你......」

  「哈哈哈.....不和你鬧了,剛才那話,我是騙你的,幾個月沒見,我是有些想你了。」

  聽了哈,顧月兒輕輕哼了一聲,淡淡道:「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不信我......那你想信誰?」

  「和你無關。」

  玩鬧了小片刻的時辰之後,顧月兒心底里,那原本殘存的那一點傷心痕跡,此刻都消失不見,溫馨雅致的廂房中,不時傳來笑語喧嗔的聲響。


  就在這同一時刻,遠在北境邊疆的營帳之中。

  「將軍,卑職已經派了人將附近方圓幾十里的地方,都加以搜尋了幾遍,但都沒有尋到四公子的蹤跡......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小兵認錯了人。」

  「......也有可能像你說的那樣,但我心裡總有些不放心。」片刻之後,陳明禮低眸淡淡回道。

  「四公子什麼樣,我們都知道,將軍你太謹慎了。」

  「希望真的是我想多了。」聽了話,陳明禮在心中不由想著。

  「將軍,外面來人有事稟告。」

  「知道了,讓那人進來。」

  「將軍,那卑職先行告退,陳明禮跟前的侍從朝他拱了拱手,在瞧著堂上青年的眼色示意後,便轉身退了出去。

  就在他出去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面容肅中青年,瞧他行走的腳步,內行人一看便知道這是一位練家子。

  「京城那邊如何了?」走出營帳後,耳邊隱約傳來裡面傳出的聲響。

  「四公子這數月一直沒有回來,屬下尋了人四處尋過,但都沒有找到他的人,直到前七八日,屬下收到消息,說是在河間府一帶,曾有人見過四公子的蹤跡......還有就是,三夫人與夫人之間,似乎出現了什麼問題,三夫人前一段時間,費了不少心力,一直在查著什麼?」

  「婦人的事情先擱一邊,你是說......老四去了河間府?」想到前幾日聽來的消息,陳明禮眉頭輕輕蹙起。

  真搞不懂,那個老四到底想要幹嘛?

  「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陳明州朝帳前那人擺了擺手。

  「是,將軍!」聽了吩咐,那人恭敬向陳明禮行了個禮,隨後轉身退出了營帳。

  ......

  京城,春風滿月樓。

  某個雅間內,一身著灰布麻衣的男子虎背熊腰,雅間陳設簡潔精緻,紫檀高几上,香菸裊裊,云云而上。

  男人背靠著圈椅,臂搭著扶手,看著紫檀方桌上準備的幾樣點心,男人大手抬起隨意拿了一塊,塞到嘴裡,隨後「呸」的一聲,就給吐了出來,什麼鬼玩意兒,軟塌塌的。

  男人皺了皺眉,扔了手裡剩下的點心,從另一瓷碟中抓起了一把瓜子,他一面慢慢嗑著,一面側身看向雕花槅窗外。

  頭戴冪籬的林氏,進來雅間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都進了這裡,還戴個什麼冪籬,我都看不到你好看的臉蛋了。」注意到有人進了雅間,男人抬眸看去。

  「你膽子還真大啊,我不是說過,讓你永遠不要再回京城的嗎,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你是不是嫌命太長?」

  「兩年沒見,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潑辣,別人都道你林家大小姐溫婉端莊,淑賢清雅......這世上也就只有我,知道真正的你是個什麼模樣。」說著,男人大手擱在林氏曼妙的腰間,用力一拉,女人一個沒注意落在男人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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