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暗潮

2024-09-03 01:33:02 作者: 枇杷熟了
  待他再睜開雙眸之時,青年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想到那個此刻可能已經入睡的女子,陳明州擱下手中的長劍,側身行至紫檀案几旁,他從一旁抽出張宣紙平鋪案上,接而細細研磨徽墨,空氣中沒一會兒,便清清淺淺散發著墨香的味道。

  青年修長手指執起擱在緋色筆山上的湖筆,他垂眸思緒片刻,隨後微一落筆,很快便有三五行字跡,落於宣紙之上。

  他垂下眼眸,靜靜的看著宣紙上的文字,片刻之後,他將手中湖筆輕輕落在緋色筆山之上。

  他這次回到府上,本來想陪她更久一些的,但沒想到,事情竟然會來的這麼急。

  其實,之前他或許早已經預料到了,但心裡還是存著些許僥倖心理,自然是希望,能多陪在顧月兒的身邊,當然是更好了……

  他修長手指輕輕執起紫檀案几上的宣紙,他垂眸細細看著紙上的內容,想像著那少女拿起這宣紙時的畫面。

  年輕少女的鴉青色頭髮披在削瘦的肩後,一兩咎的劉海微卷,垂落緊貼於她白皙的雙頰之上,她鮮嫩白柔的掌心捧著宣紙,迎著清晨和煦的陽光,一派溫婉柔和,歲月靜好。

  在他年少,還和同窗在私塾學堂讀書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歲月靜好的畫面是什麼樣子的,大概就是他如今思緒中的這般。

  只是,那時候,畫面里陪在他身邊的人,只是個了無邊際的虛影,他也對那身影絲毫沒有生出任何感情。

  而現在,那道纖細的虛影終於有了實像,僅僅是想一想,陳明州內心中便生出了種說不出的柔軟,他不常笑的唇角在他不經意間,輕輕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但又想到宮裡那位派人來送的消息,青年微微溫暖的神色很快便冷了幾分,他垂手將宣紙擱在紫檀案几上,他抬眸看了眼隔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陳明州從案幾一側執起玉色鎮紙,輕輕按壓在宣紙一角。

  隨後,他拿起剛才擱在紫檀案幾一側博古架上的長劍,抬腳推門就走了出去。

  鎮北候府,素白燈籠照耀下的鬱鬱蔥蔥候府庭院,有一年輕青年身影也不知從哪兒突然竄出,他手執長劍,輕輕一躍,緊接著,便又消逝於候府後花園的高牆之上。

  這場突來的大雨,到了下半夜的時候,就漸漸的停了。

  現在正值盛夏,清晨時候,旭日東升,日頭還沒掛上天空多久,候府庭院裡濕漉小徑已經不見雨水的痕跡,仿佛昨夜下的淅淅瀝瀝的雨,只是沉睡中人做的一場夢般。

  昨夜從李德那兒聽聞了消息之後,林氏這一晚上都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甚至於,在這一夜裡,她突然驚醒下好幾回,只是看到隔窗外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時,她人閉上眼很快又睡了過去。

  直到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隔窗灑落進來,林氏才著衣起了身來。

  「那個女子可有找到?」林氏意識到那少女遲早會給她帶來麻煩,因而心裡一直很掛心著這事兒。

  「夫人,沒有。」聽了話,侍女夏兒輕聲搖頭道,「從三公子出事那日之後,府上好些人都沒再見到她人了。」

  「不見了?」

  「是的,夫人。」

  「若真的叫人永遠找不到那才好……就怕哪日突然現出了身來,不管怎麼樣,那女子必須給我找來。」聽了回話,林氏頓了一頓,隨後接著又道。

  「是。」

  「對了,你可有問過鄭氏那邊的人……可知道她近來都在做些什麼麼?」

  「奴婢昨夜去問了,只是,鄭氏最近對身邊的一些侍女看的比較緊,那邊一時間也打聽不到更仔細具體的事情。」

  「嗯,這事我知道了。」

  林氏端坐在梳妝檯前,透著雕花銅鏡看著鏡子中的女人好一會兒,隨後便又接著道:「尋找那個女子的事屬於重中之重,讓手下的那些人都給我放機靈點兒,跟那些人說,誰先找到我這邊會重重有賞。」

  「是。」

  在林氏吩咐侍女夏兒,想她早些將顧憐那人尋找出來之時。

  鄭氏的次間內。

  鄭婉儀醒來之後,綠萼就進屋來侍候主子梳妝著衣,另一小侍女捧著博古架上的蘭花盆栽,輕輕擱在隔窗的陽台下。

  清晨的陽光和煦溫柔,一團團兒的金色光暈落在蘭花的綠葉和花瓣上,襯得整個盆栽更是精緻生氣許多。

  一開始聽聞丈夫陳明淮出事的消息時,她心內驚詫,甚至於有些接受不了,但事情已經過去,她也只能試著去接受了,倒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難以適應。


  只是,一想到那瓷碟下了毒的紅豆酥,原本是要端進林氏的房間的,最後也不知怎麼回事,卻被倒霉催的陳明淮給吃了,每每想到這兒,鄭氏心裡就有些恨得牙痒痒。

  真是可惜,若是出事的人是林氏那該多好。

  這幾日一來,鄭婉儀想了許多,到了最後,她想到了那個前幾日被林氏帶回的那個少女。

  「那個叫做顧憐的少女,咱們這邊的人也一直沒有尋到嗎?」

  「是的,夫人,從三公子出事後,她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綠萼,你說……會不會是林氏那邊,故意將人給藏了起來。」思緒了片刻,鄭氏輕聲問道。

  「應該不會,奴婢收到消息,大夫人那邊正在加緊力度,府內府外到處搜尋著那個少女。」

  「叫我們這邊的人也不要放鬆,必須要在林氏之前,找尋到她。」

  「知道了,夫人。」

  ……

  就在這同一時刻。

  在京城往北境的官道上,一行十餘騎著黑馬的男子,迎著朝陽和微風一路前進,夏日的清晨,和煦的陽光團團的灑落在他們的側臉上。

  在趕著去北境的半途中時,某一日的午後,又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本來加快速度六七日能趕到的北境,因為雨天路途泥濘難行,他們一行人緊趕慢趕的,到了第八日的傍晚才到了大楚軍隊駐紮地附近的小鎮。

  當地早有人收到消息,陳明州一行人一到目的地,便有人前來迎接,陳明州從騎馬上躍下,他一面往住處走去,一面聽來人的稟告。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宮裡那位擔心的事情,其實還未發生。

  也不知是和緣故,那來傳「第二」道的召令的人遲遲沒來,或許是在路上遭遇到什麼事,又或者事實上根本就沒有那第二道召令。

  「對了,在我離開的這些日子,北境這邊的情況如何?」

  「回稟大人的話,匈奴部落都是遊牧民族,現在正值盛夏,草原上鮮草和水源充沛,大多匈奴百姓都好生的放養著牛羊,暫時不缺糧食……因而,近來與大楚軍隊挑起的紛爭少了許多。」

  那人一面說著,一面細細觀察著陳明州的神色,他發覺眼前青年只輕抿著嘴唇,神色淡淡,什麼情緒都查看不出。

  隨後,他垂下眼眸,話題一轉道:「匈奴與我大楚軍隊間的紛爭近來少了許多,但他們內部之間卻出了問題,各部落為了搶奪地盤和奴隸……在大人來之前,他們已經挑起了數次內訌。」

  「這些消息,大公子那邊應該也都知道,對於這些……他沒什麼動作嗎?」一行人穿過巷子,行至住處,屋子裡在他來前都收拾了乾淨。

  陳明州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長袖,隨後邊落座在堂上的圈椅上,隨後示意匯報消息的人也坐下。

  黃花梨木桌上,擺置著兩杯沏好的茶水,屋子裡的下人做好了事後,在陳明州的示意下離開了房間。

  「這些消息大公子的確都知道,但並未有過什麼動作……之前,匈奴夜襲,給大楚軍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那時候他做的姿態可真好看,到了如今,卻是沒了下文。」

  「他那麼做,是為了平穩安定軍心,如果換了個人,也不一定會有他做得好。」

  「……大人說的是。」

  「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若是沒了,今日咱們就先說到這兒。」

  「大人這幾日奔波勞碌,也是辛苦,卑職這邊暫時沒了什麼要說的,那……卑職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嗯。」聽了話,陳明州輕輕點了點頭。

  瞧著眼前青年的示意後,那匯報消息的人隨後退出了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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