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2024-09-03 01:33:03 作者: 枇杷熟了
  宮變發生之後沒幾日,陳明州才又回到鎮北候府。記住本站域名sto55.COM

  大半個多月的日子過去,此時已開始步入夏末秋初時節,荷塘中的花開的不再如往常那般繁茂,庭院中的蟬鳴也一聲低過一聲。

  離開前的他,還是候府里的一個庶出少爺,那時候的他,兢兢業業,忙前忙後的處理三公子陳明淮的喪事,數日難得歇息片刻,卻被許多不懷好意的人暗中談論,覺得三公子陳明淮的出事,定是與他有著逃不了的干係。

  那時候,那些人還敢在陳明州的眼前不遠處悄悄議論。

  但這次,青年從北境歸來京城,又協助聖上楚桓奪回權勢之後,曾經那些尚還敢在他跟前悄悄議論的人,如今都戰戰兢兢的閉上了嘴巴,生怕哪日不小心惹了陳明州的不痛快,攜禍上身。

  前面兩個嫡出公子相繼逝去,現下的鎮北候府,如今只獨有陳明州這一位公子,且又成了楚桓身邊最為信任,也是最為得用之人……便也理所當然的,成了鎮北候府的唯一的繼承者。

  因而,往日那些一向嘲諷和看不慣他的人,這時,再也沒誰敢去招惹於他。

  只除了……

  「四爺,侯爺讓您到他那兒去一趟,說要找您問話。」鎮北候陳慎遠身邊的小廝行至青年身旁,舉止間頗為畢恭畢敬。

  陳明州一回來候府,還沒來得及回次間,便被侯爺的吩咐喚去了候府的正堂。

  秋高氣爽,今日陽光不錯,金色的陽光,團團的灑落在地面上,灑落在庭院的叢叢花草之上。

  陳明州微微仰頭,看了眼暮靄沉沉下的太陽,似是有些刺眼,青年微微側過臉頰,慢慢閉上了眼。

  「嗯,我知道了。」聽了話,青年過了許久之後,才輕輕回了一聲,隨後他又緩緩的睜開了雙眸。

  「那……四爺請。」如今知道了陳明州的身份地位已和往日不同,候府中的人仿佛潤物細無聲般的改變了對陳明州的態度,雖他還是府中的庶出少爺,但卻又不僅僅再是庶出的少爺。

  沒了兩位嫡出公子的鎮北候府,卻憑他一人之力支起了候府的大半門庭,若不是他早與大楚皇帝楚桓暗中合作,此刻的鎮北候府或許就和別的一些世家般,頃刻間倒塌。

  應了聲後,陳明州解下肩上的墨色披風,交給站在身旁的貼身侍從,隨後他轉身抬腳穿過抄手遊廊,一路朝著候府的正堂走去。

  木質長廊兩側的桃花樹枝,隨著秋日下的輕風,微微搖曳。

  沒一會兒的功夫,青年便行至候府正堂的門外,隔門外守著兩個侍從,見著陳明州來了,皆朝著他微微屈身行了禮。

  陳明州輕輕擺了擺手,緊接著,便抬腳邁過門檻,走進了正堂里去。

  「禮兒的事,是你做的嗎?」陳明州剛走進屋子裡,還沒來得及向坐在高堂的侯爺問好,耳邊便傳來他語氣陰冷冷的問話。

  「父親覺得呢?」陳明州剛準備拱起問安的手,很快便放了下去,青年行至一旁的圈椅上坐下,聽了眼前人的問話後,陳明州唇邊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隨後語氣頗為疑惑的反問於他。

  青年的話音落下後,正堂里歸於了寂靜,間或只有隔窗外的一隻雀鳥,從繁茂樹葉的枝頭上撲哧而過。

  「我過去倒的確是小看了你……但他畢竟也是你的親大哥,為何不能給他留一條活路呢?」陳慎遠手中端著一茶盞,說話間,他不由加深了握緊茶盞的力道。

  聽了話後,青年忍不住輕輕一笑,道:「古往今來,嫡庶之爭中,又有誰會對對方心軟呢?」

  「更何況,在父親心裡,都這般以為我害了兄長,那兄長在之前若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又怎麼可能會放過我……」

  「這樣說來,你大哥遇害的事情,還真是你的傑作……那之前你三哥呢,他是不是也是被你害死的。」

  從北境那邊傳來消息說,平北大將軍陳明禮是戰死疆場,但事實上,他卻是和三公子陳明淮一樣,暗中被人下了毒,恰好遇到匈奴與大軍挑起事端,陳明禮在馬上與人戰鬥之時,毒性發作,因難以忍受痛楚,從馬上墜落下來,當時雖很快的叫了郎中來問診,但最後還是沒能救下他的性命。

  之前,三兒子陳明淮出事,陳慎遠尚還能覺著此事可能與小兒子陳明州無關,但緊接著,大兒子陳明禮又在北境出事,兩件事聯繫在一起,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者,便也就是小兒子陳明州。

  這些事情糾纏著一起,又看著陳明州此刻在他眼前的姿態,和從他嘴裡說出的那些言語。


  鎮北候陳慎遠的性子本就不是耐心之人,卻看到眼前青年又是這般的模樣,中年男人心中的氣憤驀然達到頂點。

  陳慎遠額角突突,大叫了一聲,「你這個孽子!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兒子!」

  隨後,他手中原本捏緊的茶盞,猛地朝著青年面門方向扔去,陳明州見著,緊捏了下袖中的手,並未躲開。

  茶盞砸著陳明州的額頭上後,只聽有人輕輕悶哼了下,緊接著,「啪」的一聲,茶盞墜落地面,青枝纏紋的瓷器,被砸的四分五裂。

  屋子外侍候著的侍從,在聽了正堂內的動靜後,都不由的心中一驚,他們側身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靜默中悄悄給對方打了打氣。

  而正堂內……

  陳慎遠手中扔出去的茶盞,裡面的溫水潑灑了陳明州一臉,青年額角兩側的髮絲都被茶水浸濕,茶水順著陳明州精緻稜角的臉頰緩緩流下。

  屋子裡又是安靜了許久,沒有人再開口,仿佛過了許久,但又仿佛只是過了一會兒。

  卻聽那從臉頰到下巴之處一點一點落下水滴的青年,聲音冷颼颼的開口道:「父親,若是沒事的話,明州就先行告退了。」

  「滾出去!」中年人似是懶得再看他一眼,隨即偏過了頭冷冷道。

  「是,父親。」說著,衣襟半濕半乾的青年,隨後抬腳走出了正堂。

  「四爺慢走。」站在門口的兩個侍從,不敢抬眸看從正堂內走來的青年,只微微垂眸向他行了個禮。

  這一回,陳明州什麼也沒回,他只回過頭看了眼正堂的方向,隨後收回了目光,青年抬腳穿過抄手遊廊,一步一步,步伐緩慢的朝自己的次間走去。

  他每走一步,腦海中就呈出一幕的畫面,每一步,每一幕,交織成在一起,就構成了他兒時所有的回憶。

  畫面中,有雕樑畫棟,亭台樓閣,也有草長鶯飛,萬紫千紅。

  每一幕的風景都很美,畫面里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他事物繁忙,很少歸家,但只要一回來,他就會帶著他的兒子在庭院玩耍,歡聲笑語溢滿了整個候府,但每一幕的畫面中,都沒有一個是他。

  那時候他還很小,不懂父親為何每次都會遺忘他,最初的時候,他安慰自己,因為父親事情很多,因為他的哥哥們更會討人歡喜,所以才會一次次的忘卻他的存在。

  後來,慢慢的長大了,他才漸漸明白,為何他在那個男人的心上份量那麼輕,這一切,只因為他是庶出。

  那時候的他,其實也沒多大,還是六七歲的孩童,就已經明白自己在候府中的身份和地位。

  不過,當時的他,思想還是過於稚嫩,總以為只要他比那兩個嫡出哥哥更厲害,更聰明,他就能討得父親的喜歡。

  卻不想,他的放芒初露,竟會差點兒要了他的命,而那個被他成為父親的男人只草草的了結了此事,只因為對他下手的人,是兩個哥哥其中一個的人,若是繼續追查下去,就會影響到兩個哥哥,以及候府的名聲。

  所以,他只能默不吭聲的結束此事,也只能這般選擇,因為他的舉止,他第一次得到那個男人的幾分誇讚,他心裡雖委屈,但得到那人的注視,男孩心裡還是很是高興的。

  但……

  最後還是讓他失望了,男人誇讚了他幾句之後,事情順利解決,後來,那個男人便再沒對他那麼溫柔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那個六七歲的孩童變成了少年,接著又變成了青年,他看到的事情越來越多,明白的道理也越來越多。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缺愛的孩童,現在的他,也不再會因為那個男人的舉止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通過角門後,隨之將正堂屋落甩在身後,行至薔薇花爬滿木架的另一端曲折長廊上。

  有一身形纖瘦的少女,她肩上繫著一條湖青色的披風,迎著輕風吹來的方向靜站著,吹拂著衣裙的下擺微微翻卷,垂在少女耳側的珍珠也跟著輕輕起伏。

  暮色里的落日餘光灑落在少女如琬似花的臉上,卻見她抬起纖嫩白皙的手指,從長廊一側的高處花架上折下三兩枝粉色薔薇,順利折下到了手中後,少女唇邊不由揚起淺淺一笑。

  看著系了湖青色披風的少女,她白嫩的手高舉著那盛開了薔薇花的花枝,還有她歡喜的面上,露出的淺淺漣漪的笑。

  青年身體裡那塊兒冰冷下去的心臟,又開始一點一點兒的重新回暖。

  從遇到眼前的這個少女開始,他腦海中的畫面,也漸漸的發生了改變。

  他再也不是那個渴求被愛,卻又總是得不到愛的孩子。

  他也能一天一天幸福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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