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杯酒釋前嫌
「我這一次的運氣真的不錯。」寧拙由衷感慨。
劉耳主動冒頭,承擔了諸多的敵意和傷害,讓寧拙能一路跟隨,走到最終決戰。
到了決勝的時刻,他利用壯士復還術一舉拿下最終的勝利。
最妙的是,至始至終,寧拙都隱藏住了自己的真實意圖。所有的競逐者,甚至是穆蘭這樣的當事人,都認為寧拙無意於這個位置,只是最終礙於形勢,不得不才答應下來。
孫靈瞳直呼厲害:「小拙,你真是個混正道的人才!」
他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
如此一來,即便寧拙獲取了最大勝果,也沒有成為眾矢之的,而是仍舊和大多數人保持住了良好關係。甚至,反過來,這些人還欠寧拙一筆很大的人情。
對於寧拙,穆蘭必須穩住他,穩住夫妻的名分,才能換來更多的時間,用來建功立業。
對於劉關張三將,寧拙可是三將營的錢袋子,他們更需要和寧拙保持好關係。
雙淨、孫干看待寧拙的情緒十分複雜,最多的是羨慕和嫉妒-
一最終竟然讓區區一個築基修士討到了大便宜。
最該恨寧拙的人,當是馬良才。正是因為寧拙,他才功虧一。不過這樣的忌恨,也因為寧拙當眾和穆蘭約定「必然和離」,而大大削減。
「走了狗屎運的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王都使者昂首,用充滿俯視意味的目光打量寧拙。
寧拙連忙解釋,自己要和離的真正原因,絕非是看不起兩注國,也對穆上將軍府充滿了敬意。只是自己要對家族負責,必須要對南豆國王室朱家有一個明確的交代。
涉及到另一個國家的王室,且南豆國要比兩注國強得多,王都使者的傲慢神情這才收斂了許多。
其他人越發無語。
在他們看來: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卻成為穆上將軍府的女婿。
「命運啊————」雙淨仰天長嘆。
孫干則默不作聲,已經開始思量之後的出路。
這次他出手對付了馬良才,也惡了和紅花營的關係,損失頗多,如今只能寄希望於在主戰場上建功立業了。
否則,回到王都,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來吧,寧拙公子,正好趁著大家都在,有個見證,我們就在這裡締結婚約!」穆蘭很擔心寧拙這方面出現波折和反覆,急於敲定這些事情。
這個婚約對於她,對於整個穆上將軍府的意義,實在過於重大,她不敢麻痹大意。
王都使者點頭:「沒錯,締結婚約,此事就有了結果,我也能回去稟復王上了。」
劉耳張口欲言,但喉結滾動了一番後,終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寧拙、穆蘭締結了婚約。
婚約達成的那一瞬間,他像是忽然踏空,整個人都空落落的,感覺到錯失了此生的珍寶。
說實話,他雖然追求穆蘭,多是因為功利,但本心深處的確是有愛慕之意的。
現在,他再看寧拙,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厭惡、憎恨之情。
劉耳連忙搖頭,像是要搖晃掉這股負面的情緒。
「劉耳啊劉耳,你在想什麼呢?」
「這一切也並非是寧拙想要的啊。」
「事實上,軍師一直在全程幫助我,只不過最終陰差陽錯之下,導致了這個結果。」
「他能擊敗馬良才,乃是對方處於強弩之末的狀態。且寧拙採用了壯士復還術這一奇異的兵家法術。」
劉耳想著想著,心中的負面情緒就越來越多。
「可惡,為什麼最終的勝利者不是我?」
好氣啊!
全程努力,最終收穫成果的卻是另外之人。
「要是寧拙提前施展壯士復還術,加持在我的身上,我不就成為最終贏家了嗎?」
「不,他之前就說得很清楚。他對這門兵法還未掌握熟練,冒然施展,萬一失敗,是要遭受極大反噬的。」
「所以,他到了最後,才冒險嘗試,結果嘗試成功了。」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我運氣不好!」
還是好氣啊!
「我具備王命,為什麼運氣會不好?」
「得到這個結果,我又該如何向老師交代?」
「事實上,的確是三將營最終獲勝了。只是我的身份遭受排擠,若我不是人妖混血,就能和穆蘭締結婚約了!」
劉耳越想越氣,不由捏緊雙拳,差點咬碎一口鋼牙。
關紅、張黑都有些尷尬,一邊是軍師,一邊是結義兄長,兩個人爭女人,結果軍師這個小年輕贏了,還不是自願的。
這個情況對兩個硬漢來講,著實有點複雜了。
「諸位前輩,還請留步。如今爭論有了結果,不管如何,穩定總比混亂要好。」
「這是一件喜事。」
「不如由我來做東,在城中設宴,款待諸位!「
「一來,大戰在即,我們都要相互倚靠,面對強敵。二來,我總會和穆蘭將軍和離,願和大家成為朋友,而非敵人。我此次來參軍,只是想對六洞派復仇,
為我寧家討還一個公道而已。」
寧拙提議,面帶苦澀的微笑。
他一身白衣,雖然只是築基,但頗有大族的底氣,應對自如,哪怕交談的對象是金丹或者元嬰級別的修士。
也足夠有自信,發出宴請。
怎麼說呢?
只能說,渾身上下都是正道風範!
馬良才搖頭:「不必了!」
他第一時間拒絕。
自己此次出行,是身負王命的,但沒有辦好差事。在這種情況下,若還答應寧拙留下來吃酒,是什麼意思?
簡直是要告訴國君,我馬良才沒有用心辦差啊,說不得還收受了寧拙的賄賂呢。
對於馬良才而言,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立即回往王都,拜見國君,當面請罪!
對於他這樣的名將,失敗一兩次不要緊,但要是在國君心中敗壞了印象,就很糟糕了。
王都使者同理,也拒絕了寧拙的宴請。
不過,雙淨、孫干倒是同意了。
這兩方之前因為想要染指上將軍府,惡了和紅花營的關係。這一次,既然寧拙主動站出來,搭了台階,他們也樂得拾梯而下,藉助寧拙,再次和紅花營緩和關係。
正道就是這樣的。
前一刻還在爭鬥,下一刻就能和好。
很多時候,利益就是各自的立場。
誰讓大戰在即,他們這些軍隊都要守望相助,才可能獲得更多戰果呢。
雙淨、孫干同意,劉關張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穆蘭心中反感,但也知道寧拙此舉乃是明智的,便也隨之同行。
寧拙也不吝嗇,當即選擇了蒼林仙城中最豪奢的酒樓,點了一份規格頗高的宴席。
單單這份宴席,就花費了他一萬多中品靈石!
要知道,一位金丹修士每月的正常收入,也不過在三千到八千中品靈石。收入較低的金丹修土,每年利潤在三萬、四萬的樣子。
寧拙一頓飯就請了一萬多中品靈石,這著實帶給他人一些震動。
穆蘭神情複雜,有很多話想說,但都強忍住了。
有這些錢,拿來給紅花營發放軍多好!
「寧拙小友不愧是大族子弟。」雙淨道。他平素時也是這樣豪放,現在是不行了,伏擊戰中白玉營損失太大。
寧拙朗聲一笑:「這一次去信家族,允我更多權限,能動用更多資財了。」
「而向六洞派復仇,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接下來的大戰,還盼和諸位前輩攜手合作,踏破千峰林呢。」
孫干點頭,很滿意寧拙的覺悟,當即順著話頭表達自己的立場:「是啊,千峰林才是我們共同的目標,也是我們戰功的來源!」
寧拙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高舉酒杯,隨口賦詩一首。
「金樽美酒邀英豪,前嫌舊恨盡可消。」
「同仇敵氣踏千峰,血戰沙場建功勞。」
「諸位,不妨滿飲此杯!」
說完,寧拙一仰脖子,將杯中美酒盡數灌入口中。
眾人迅速互視一眼,紛紛舉杯響應,一飲而空!
氛圍由此打開,並在寧拙的主持下,逐漸熱烈起來。
寧拙坐在主位,穆蘭處於副位。
酒宴上,穆蘭不禁頻頻向侃侃而談的寧拙,投去注視的目光。
雖是情勢所逼,不得不認下這個「小夫君」,但在這一刻,穆蘭從寧拙的身上看到了一絲其父的身影。
有時候,酒桌也是一個另類的戰場,
寧拙此時扮演的角色,正是穆蘭無法成為的。他和雙淨、孫乾等人緩和關係,也代表著紅花營和白玉營、金戟軍緩和矛盾。穆蘭深知,這是明智之舉!因此,也樂見其成。
劉耳心中很不是滋味!
美酒成了悶酒,寧拙的意氣風發,讓他心中總是不斷地滋生負面情緒。
劉耳強自忍耐,告訴自己,寧拙並非自己的仇敵,而是自己人!做人就要大氣一點。
他看到穆蘭注視寧拙的表情,心頭頓時狠狠一揪。
又開始氣了!
他只好挪移目光,看向二弟、三弟,就發現關紅、張黑神情複雜,頗為拘束。
劉耳心頭微微一震,立即意識到這個狀況不對。
「事情已經鑄成,再難挽回。可不能讓二弟、三弟和軍師離心離德。」
「軍師可是我三將營的錢袋子,若有了內耗,三將營的戰力也會削弱很多!」
這不是劉耳想要看到的。
劉耳便私下神識傳念,讓關張二人放寬心,自己追求穆蘭,所謂一見鍾情只是藉口,真正目的是想要合縱連橫,擺脫自己的混血身份,能藉助上將軍府,成為高層,獲取朝堂上的人脈。
「如今,軍師被選為夫婿,也是我們三將營的勝利!」
「從結果來講,我們戰勝了雙淨、孫干,甚至是馬良才,我們獲得了大勝!」
在劉耳的鼓舞之下,張黑緊繃的臉面生動起來。關紅的動作也不再僵硬,伸出手來緩緩撫須。
酒樓夥計呈上最後一份主菜。
掀開盤子,就是熊熊烈焰。
烈焰燒灼,濃香擴散,很快就充斥整個房間。
奇特的是,火焰中雞肉始終完好無損。
等到火焰熄滅,眾人便看清,這並非雞肉,而是鳥肉。
雙淨神情複雜,興嘆道:「這是火羽棲枝鳥為主材,製作的一道菜餚,名為焰香來!」
「取用干辣椒、八角、桂皮、香草、蜂蜜、橙皮、紫甘藍、胡椒粉、海鹽等充當輔料,用醬油、蒜末、蜂蜜、橙果壓榨的汁水調味。」
「使用法術,催動靈火灼燒,使得輔料、調味完全滲透到鳥肉之中,徹底融為一體。」
「火羽鳥肉本身柴而無味,但經過這番燒制,當即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為讓人終身難忘的美味!」
眾人接連品嘗,無不交口稱讚。
辣、香、甜、麻等層次感豐富的味道,對舌頭造成強有力的衝擊。
這是火與香的交織!
鳥肉在蜂蜜的塗抹下更為嫩滑,而烤制與火焰醬的相得益彰,更是向食客們傳達出一種從平凡到非凡的升華感。
劉耳、關紅尚是第一次吃到這等豪奢之物,品味的同時,複雜情緒接連湧現心底。
雙淨吃著鳥肉,看向寧拙,神情複雜,低吟道:
「羽紅如焰照霞光,」
「香透骨髓醉人腸。」
「凡鳥何時登枝變,」
「飛上雲霄展九章。」
這首詩既是寫菜餚,又是寫寧拙,更是寫他自己。
吟誦完畢,這位高門子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意興闌珊地站起身來。
「我醉了。」
「諸位,再會。」
他轉身即走,直接跨越窗台,踏足一朵輕雲,長袖飄飛,孤身寂寥地融入夜幕之中。
雙淨的一首詩讓酒桌氛圍蕩然無存。
賓客們接連起身告辭。
寧拙也想跟著劉關張離開,卻被穆蘭一把扯住。
「寧拙公子—————-天色已晚,不妨和我一同回歸紅花營罷。」
「我將《玄金破甲訣》傳授於你。」
劉耳剛要走下階梯,聞言腳步不禁一頓。
關紅、張黑都駐足,扭頭看向寧拙。
寧拙對穆蘭拱手:「穆蘭將軍,我對《玄金破甲訣》毫無興趣。成為你的夫君,只是陰差陽錯,情勢所逼而已。」
「在下乃是三將營軍師祭酒!」
「夜色漸深,將軍也請早早休息,養傷為佳。告辭了。」
說完,這位白衣少年軍師頭也不回,迎向三將欣喜、讚嘆的目光,和他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