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上下能直言不諱,不畏強權的只有左相張巡了。
「那您見與不見?」
「見。」
徐昱點點頭。
「好好好,守節兄你可以出來了,人家願意見您。」賀愈笑著說了一聲,聽到賀愈的聲音,張巡才從另一處走了出來。
「看來不讓監院插手的人恐怕不是賀老而是左相。」徐昱仿佛明白了一些事情。
「聽聞徐昱小友才學過人,膽識過人,故而看看,還望小友見諒。」張巡作揖行禮給徐昱賠禮道歉。
徐昱一句話天子腳下,王法之地這個短短八個字便讓張巡刮目相看。
這要是有外人在,恐怕以為自己在做夢。
堂堂左相,相國大人,竟然給徐昱賠罪。
「那請問我是合格了嗎?」徐昱擺擺手示意張巡不必如此。
「小友膽識過人,張巡敬佩。」張巡說道。
「兩位相見,何不到閣樓一敘?」賀愈提議,隨後幾人來到了國學院後院的閣樓之上。來到閣樓之上,此時準備好了酒席。
「請。」
賀愈說道。
「賀老,左相你們請!」
徐昱也謙虛的說道。
三人落座。
「今日兩位這頓酒席恐怕別有意圖吧?」徐昱笑著問賀愈和張巡倆人。
賀愈和張巡倆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
張巡露出笑容「我聽退之兄說徐昱小友才學過人,腹有詩書,不知道志向為何?」張巡詢問徐昱的志向。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徐昱說錯了自己的志向,他的志向就是如此,只有在江山社稷無望的時候他的才華才能全部展現出來。
張巡聽罷,微微一愣。
「那為何終日裝作閒散之人,要知道眾人看待小友乃是無術之人。」張巡繼續詢問道。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徐昱笑著回答一句,舉杯笑著說道。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長安。」
徐昱仿佛也來了豪情,起身走到窗邊,看向樓外景色隨口吟詩一首。
張巡和賀愈聽罷,倆人神情一陣。
好詩詞,確實是好詩詞。
詩詞中有放蕩不羈的生活,也有鄙視權貴,傲視侯王的意思。
當真是好詩詞。
「好!」
張巡是激動的一拍桌連連叫好。
「小友有才,何不廟堂一展抱負,現如今我大周朝野昏暗,奸臣當道,正需要小友這樣的人,小友如若不出,我大周無望。」
張巡起身立即會徐昱參拜請求徐昱相助,協助他肅清奸佞。
「談何容易。」
徐昱笑著說道。
在徐昱看來現如今的大周依然是病入膏肓。
「談何容易?莫非小友有何高見?」張巡看向徐昱,聽聽徐昱的意思。
徐昱笑而不答,反倒是開口問張巡「不知道左相對我大周現如今的局勢如何看待?」徐昱反過來問張巡
張巡猶豫了一下後緩緩開口。
「我太宗皇帝平定六國之亂,一統華夏之地,定都長安,建立大周,創下不世功勳。今天下一統歷經四百餘年,我大周社稷昌盛,百姓足食,乃天下之辛。而傳至陛下,竟有虎狼之輩,窺探我大周社稷。」
「山河如畫,卻遭受內憂外患,北境之地匈奴為禍,遼東之地高麗頻頻犯境,雖說虎狼環視然並非心腹之患,而真正禍根來源於我大周朝堂之上,皇帝年幼,太后執掌權柄,霍氏一族權傾朝野,排除異己,讓我大周廟堂之上無人敢言語,此乃大禍也。」
張巡說道。
張巡覺得現如今的大周主要禍源便是霍氏一族,如果能肅清霍氏一族,讓太后還政於皇帝。
大周可轉危為安。
徐昱聽著張巡的話。
「左相覺得這禍源便是霍家。」
徐昱得出了一個結論。
「沒錯,不知道小友以為呢?」張巡看向徐昱,莫非徐昱不同意自己的看法。
徐昱緩緩點頭。
「左相說的有理,霍氏一族權傾朝野,排除異己,乃我大周大患,然徐昱以為霍氏一族雖是大患,然並非是根本。」
徐昱同意張巡的話,但並非全部同意,徐昱覺得張巡看得問題有些片面,霍氏一族和整個大周相比較起來,不過是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請賜教。」
張巡說道。
此時張巡已經不再小覷徐昱,而是用同等的目光看待西域。
「我有一些話,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徐昱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像是要說什麼大事情。
「說。」
張巡說道。
既然是討論,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什麼說什麼。
暢所欲言才可以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徐昱覺得霍氏不過是一種現象,起根本在於人心。」徐昱語氣在最後人心兩個字上特意加重了一下。
「何以見得?」
賀愈追問一句。
「人心乃是根本,太宗皇帝立國之初,民心所向,人心擁戴,而現在如何?兩位可看看大周王侯貴族,達官貴人,學子書生無不奢靡成性,紙醉金迷,這就是人心在改變。」
「當年國學院培育賢才之輩,人人為國效力,恪盡職守,披肝瀝膽,而現在看看,從國學院出去,自詡天子門生然而都投效權貴門下,想要一步登天,這就是人心作祟,因此我以為誤國之根本在於人心。」
徐昱說道。
如果大周不挽回人心腐敗,不及時停止這奢靡成性的作風問題,就算是滅掉一個霍家,還有別的家族,趙家,錢家,孫家,比比皆是。
「我從小求學在外,遊歷大周山河,看遍山川景色,受益頗深。我還看到了一些事情,民生疾苦,官員無所作為,各方節度使紛紛積蓄力量,蓄勢待發,大周看似繁華實則暗流涌動,波濤洶湧。這都是人心的問題,倘若人人盡忠,人人自律,何來這樣的事情。」
徐昱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聽完徐昱的話,張巡和賀愈沉默下來。
人心?
徐昱此言說到了關鍵。
徐昱看得比他們還要透徹,他們看到的是朝堂之上為非作歹的霍家,而徐昱看到的天下人心在變化。
「山雨欲來風滿樓,兩位還是早做打算吧。」徐昱跟賀愈和張巡說道。
現在的大周不過是火山爆發之前的寧靜罷了。
「好一句山雨欲來風滿樓,你的意思是我大周江山就要亡了嗎?」賀愈目光落在徐昱的身上,眼神犀利,仿佛是要看穿徐昱。
感受到賀愈的目光,徐昱擺擺手。
「我可沒說,我只是說,現在的大周水太深了,太后執掌權柄,霍氏一族權傾朝野,皇帝年幼,就算是有忠臣但始終無法親政。朝廷增加賦稅,建造亭台樓閣,大興土木,民怨四起。如此局勢,難道不是衰敗的跡象嗎?」
徐昱淡淡的說道。
這件事情明白人都能看得出來。
人心在變,而這件事情最能突出的地方就是從太后執掌權柄開始,霍氏進入廟堂開始,這一切註定了大周陷入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