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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生變

2024-09-03 02:58:52 作者: 寫離聲
  三日後,朝廷的六萬援軍終於抵達青州,此時司淳于靖率領的汝南王大軍已經渡過濟水,跑得沒影了。閱讀

  領兵的龍驤將軍韋敬康跋山涉水撲了個空,心裡窩著一肚子的氣。衛琇因受了重傷動彈不得,只派了個小小的別駕出城相迎,一問三不知,偏偏他還挑不出理來。

  韋敬康只得命大軍在城外郊野安營紮寨,把祁別駕數落了幾句打發走,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自己帶了一隊侍衛入城去找衛刺史興師問罪。

  「郎君,」阿棗躡手躡腳地走進帥帳中稟報,「有個韋將軍在帳外求見,要叫醒夫人嗎?」

  衛琇看了一眼熟睡的鐘薈,輕聲道:「讓他在帳外等著。」

  阿棗應了一聲便出去回話,侍衛領了命,將韋敬康攔在外頭:「使君還未起來,有勞將軍在外頭稍作歇息。」

  韋敬康原以為衛琇未能拖住司徒徵的兵馬,此時不說誠惶誠恐,至少也是坐立難安,孰料竟膽大包天給他吃閉門羹!

  韋敬康雖是儒將,然而脾氣大,性子耿,與其父韋重陽一脈相承,強忍下怒火,在帳外不耐煩地徘徊了片刻,又問侍衛道:「還需多久?」

  阿寺歪著頭掀了掀眼皮,愛答不理:「這可難說了,使君受了傷,睡一天也是有的。」

  衛琇仗著自己的家世做張做致也就算了,連個小小的侍衛也敢給他臉色看,是可忍孰不可忍!韋敬康當即挺身就要硬闖:「豎子輕狂!」

  阿寺眼裡只有自家郎君,哪管你在朝中是多大的官兒,二話不說把他攔下,毫無畏懼地瞪著他道:「說了郎君在歇息!」

  韋敬康一試便知論武力自己不是這侍衛的對手,悻悻地還劍入鞘,嘴上卻不依不饒:「六萬將士為了援救青州不眠不休長途奔襲、星夜兼程,衛刺史卻以一己之安眠為要,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阿寺不會舞文弄墨,可嘴皮子也不鈍,當即冷笑:「韋將軍這話說得好笑,上下嘴皮子一碰,這青州就是

  你救的?」旁邊另一名侍衛接口道:「要不怎麼說朝廷的人馬金貴!跑個幾里路看把他喘得!」

  阿寺一搭一唱:「人家馬肥糧草足,跑跑就能把汝南王的大軍趕回老家去,不像咱們只能真刀實槍地拿命拼!」

  方才那侍衛本來只是想臊臊他們,說著說著動了真火,紅了眼圈高聲道:「城下的兄弟屍骨還是熱的哩!哪裡來的狗東西,也有臉爭功!」

  韋敬康不是老奸巨滑之輩,叫他們幾句話一臊,差點忘了自己是來聲討衛琇的,真有些坐立不安。

  帳外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武夫們嗓門又大,鍾薈很快就被吵醒了。

  衛琇伸手輕輕拍她的背:「還早,再睡會兒。」

  「是姓韋的來了麼?」鍾薈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撐著坐起身,「你晾了人家多久了?」

  「再陪我躺會兒,」衛琇拽她袖子,「還不到一刻鐘。」

  鍾薈一聽又躺了回去,偏過臉在衛琇臉上啄了一口,重新閉上眼:「再晾個把時辰可以了,真把他得罪死了也不好收場,咱們要摁死姓裴的老傢伙還得韋重陽拾把柴。」

  「嗯,」衛琇捏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你別操心這些,蘇大夫說了不能多思。」

  「我省得的……」鍾薈聲音漸漸低下去,不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守門的侍衛油鹽不進,韋敬康明知道衛家小子這是故意刁難,一時半會兒也沒別的法子,畢竟韋、衛兩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至於為這點事結仇。

  衛琇也沒有得寸進尺,把韋敬康晾了一個時辰便命人請入帳中。

  鍾薈照例避讓到屏風後頭。

  韋敬康叫他一個下馬威挫了銳氣,一進帳中又見衛十一郎橫在榻上,瘦脫了形,可以說面無人色,說起那些問責的話就不那麼理直氣壯了。

  「韋將軍大駕,衛某不便起身相迎,實在是怠慢了。」衛琇欠欠身,仿佛牽動了傷口,蹙著眉道。

  「衛刺史莫要多禮,使君為國盡瘁,可欽可敬。」這衛十一郎看起來只剩一口氣了,他還能說什麼?

  衛琇照例問了問天子的安,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韋敬康這才轉入正題:「使君此次守住臨淄城,居功至偉,天子定有嘉獎,只是……不知逆賊司徒徵為何突然撤兵?」

  衛琇一臉莫名:「韋大人以為衛某應該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韋敬康趕緊找補,「只是那逆賊早不撤晚不撤,偏偏在大軍將至前撤退,在下難免胡思亂想。」

  「韋將軍,那衛某是否可以胡思亂想,將軍如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逆賊撤退後才抵達,衛某是否也可以信口雌黃,莫非是韋將軍特地將司徒徵放走的?」衛十一郎不溫不火地道。

  韋敬康從來不是能言會道之人,叫他這麼一堵,一時間無言以對,半晌才冷笑著道:「衛使君能言善辯,論口舌在下不是你對手,不過事實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再拖住一兩日……」

  衛琇饒有趣味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展顏一笑。

  這一笑真如春風拂面,連韋敬康一個大男人都覺晃眼,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韋將軍,城中是怎麼個光景,您想必也看得出來,再拖個一兩日,衛某恐怕沒命在此恭候大駕了,」衛琇說著漸漸收了笑,「衛某問心無愧,若將軍疑我不忠,大可上奏天子,發檻車征我回去問罪。衛某言盡於此,就不耽誤韋將軍回京復命了。」

  韋敬康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接了逐客令,留也不是,走又不甘心,興師動眾又無功而返,回了京莫說天子會不會發作他,光是他阿耶那關就過不了。

  「聽聞韋大人治軍謹嚴,想必不會做出擾民之事罷?」衛琇又道,「衛某忝居刺史之位,不得不為黎民多操心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韋大人見諒。」

  韋敬康無計可施,只得僵著臉拂袖而去。

  鍾薈待韋將軍離去了,快步從屏風中走出來,臉色十分難看,衛琇還道她又犯噁心,忙道:「阿餳又鬧你了麼?快躺下來歇一會兒。」

  「不是阿餳,」鍾薈目光軟下來,含笑撫了撫小腹部,「阿餳是阿娘的心肝肉肉兒……乖……京都那位也真是欺人太甚!」

  「同他置什麼氣,不是早料到了麼,」衛琇安慰她道,「他向來如此,鷸蚌相爭,他自然是樂見其成,我們山窮水盡,他才能高枕無憂。」

  「就你仨瓜倆棗這點兵馬,也虧他成天惦記著,小氣吧啦的……你在這裡差點把命搭上,還不如……還不如……」鍾薈大逆不道地抱怨。

  「那位只是疑心病重些,手腕差些,司徒徵……」衛琇想起那人玩世不恭的眼神,總覺得不寒而慄,「自從前些年二叔鎮守西北,羌胡雖時有進犯,但都不成氣候,這回卻來勢洶洶,著實不尋常。」


  「你懷疑是司徒徵的手筆?」鍾薈驚疑道,隨即又覺理所當然,司徒徵一邊出兵青州,一邊挑起西北戰事牽制住姜景義的大軍,若非被衛琇阻撓,長驅直入直下洛京也未可知。

  鍾薈正思忖著,衛十一郎突然道:「阿毛,我有些懷疑……」

  「嗯?」

  「恐怕司徒徵攻打青州只是個幌子。」衛琇一邊思索一邊道。

  「不會吧,他調動數萬大軍,難道不是為了攻下青州?」鍾薈有些困惑。

  衛琇雙手交疊,用手指敲著另一隻手的手背道:「他自然想拿下青州,不過恐怕西北才是他的重頭戲。」

  「有什麼根據麼?」鍾薈神色凝重,擰著眉道。

  衛琇想了想,搖搖頭:「以我對司徒徵的了解,這城守得太容易了。」

  他頓了頓,深深地看了鍾薈一眼:「若易地而處,給我五萬兵馬,十日之內,至多十五日,必能拿下臨淄城,淳于靖再不濟,二三十日總夠了。」

  「他們故意拖那麼久,又露出疲敝之相,是為了放餌引誘朝廷出兵?」鍾薈明白過來,「糟了!二叔和阿兄他們……」

  ***

  不出半月,衛琇接到戰報,羌胡和鮮卑各部二十萬眾突然大舉進犯西北邊境,雍涼兩州的關內胡起兵響應,殺馮翊太守,兩州百姓死傷無算,征西將軍姜景義所帥西北軍腹背受敵,傷亡慘重,嚴防死守十日,幾至彈盡糧絕,朝廷援軍趕到時,武威城中十室九空,滿目瘡痍。

  姜景義與姜悔叔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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