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101
「灼照。閱讀」沈淵玉如墨般的眸子染上光亮,他走向莫念歡,卻在剛踏出一步時身體一晃差點跌倒。
不過沒有倒下而是被莫念歡一把撈住。
「小心!」
莫念歡腳尖輕點飛到沈淵玉身旁,伸手一攬將人攬入懷中,絲毫沒有在意這人一襲白衣被血浸染,反倒是對沈淵玉的分神被傷有些慍怒。中指食指一併,在沈淵玉心口傷患處一抹。
血是止住了,但這身體終究是凡人之軀,還是得要養才能好的。更不要說沈淵玉是把自己的淨世青蓮分給了自己的仙骨,這淨世青蓮的作用也就暫時用不上了。
而傷了沈淵玉的人就正好站在他不遠處,神色漸冷。
沈淵玉看著莫念歡緊繃的下顎就知道這人很生氣,想當年因為他被鎖在天牢的事情毀了多少處天宮。但這都無所謂,看到莫念歡額間的滅世黑蓮綻放時他的心也終於定下來。
因為太陽灼照回來了,莫念歡也便重生了。
他活著才有意義。
「沈淵玉,還撐得住嗎?」莫念歡看向沈淵玉,見人如此狼狽的模樣沒忍住笑出聲:「堂堂太陰幽熒也被偷襲的一天。」
沈淵玉沒想到莫念歡還能笑得出來,一想到剛才差點以為這人離開他差點崩潰,想呵斥的話語在看到莫念歡臉上的笑時只能吞咽回腹中,會笑就好,無奈搖了搖頭。
「胡鬧。」
真的嚇到他了。
一聲胡鬧儘是包容和寵溺,也讓莫念歡瞬間把記憶拉回到萬年前,如果當年他答應了幽螢的追求,如果當年他可以再毅然決然的面對天帝,他們會不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三世好長好長,長到他去到了另一個國度,見識到了不同的事物,幸虧最後還是回來了,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萬年前也好遠好遠,但是因為他和沈淵玉從未分離過這樣的日子過得飛快,他不想再分離了,他開始期待平息過後的日子。他也不要再回天界,他要跟沈淵玉待在人界,去他們初次相遇的不落山。
歸隱山田,遊山玩水,過普通人的生活。
「灼照,你回來了。」聞墨看著不遠處一襲紅衣神采飛揚的莫念歡,眸中浮現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欣喜神色,這神他日盼夜盼都想讓他回天界:「吾甚是欣喜。」
莫念歡搖著手中的歸墟,似笑非笑,眸底卻沒有一絲暖意:「我回來你欣喜?你欣喜個屁。」
聞墨表情戛然而止,隨後露出愕然之色,像是不可思議莫念歡堂堂太陽灼照會說出這般粗俗的話語:「太陽灼照,你好生放肆!」
一旁的四大神獸低下頭,抿唇不敢笑出聲。
「我忍了你幾萬年了,現在憑什麼不能放肆。」莫念歡翻袖收起歸墟,微風輕掀他額前的髮絲,輕撫過眉眼:「什么正邪不兩立,什麼大道皆無情,都是你的自以為是。若是走大道的人皆是貪生怕死,愛慕虛榮,道貌岸然之人。那對不起,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這條獨木橋荒唐至極,我太陽灼照不稀罕。」
紅衣耀眼,太陽灼照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張揚肆意的少年郎,可如今卻說著如此絕情堪比背叛的話語。
聞墨從沒有見過太陽灼照會用這樣的態度對自己說話,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當年可不是這樣的。
「灼照,不是你對我說要一直追隨我的嗎,不是你說會永遠是我的戰神的嗎,為什麼你要背叛我?太陰幽熒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四大神獸:「……」相互對視面面相覷,這又是什麼神展開,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沈淵玉聽到聞墨這番話臉色沉了沉,也顧不得身前的傷,微微側身擋住聞墨落在莫念歡身上的視線:「我對他來說自然重要,天帝,你到如今還要自欺欺人嗎?」
聞墨持劍的手因緊握顫了顫,劍刃上的血滴落地面:「你們雖是陰陽相協一同誕生,但吾為了天界的安穩讓太陽宮與月亮宮的位置天各一方。灼照是戰神,你是月神,你們肩負著庇護世間的重任,情愛只會影響你們。自從幽螢你開始靠近灼照就讓他分心了,他原先在我身邊分明是——」
「分明什麼,你也不過是把我當成殺戮工具罷了。」莫念歡看了眼逞能的沈淵玉將人拉回自己身後,目光淡然落回聞墨身上:
「你是天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習慣了所有神都聽你之令。你只不過是不習慣我開始逆反,所以拿一些不可理喻的理由來約束我和幽螢。把幽螢關押在天牢受盡屈辱,我甘願剔去仙骨跳下墜仙台這些難道還不夠嗎?還用生生世世相互折磨相愛相殺來約束我和幽螢,魔尊和仙尊這樣的角色表演還不能滿足你嗎?」
「這天界,不回去也罷。」
聞墨勃然大怒:「吾不許!你必須跟吾回去!」
莫念歡笑出聲:「你管得了我?」隨後攬上沈淵玉的腰身腳尖輕點騰空往破了洞的口飛出去:「天帝,鳳麟沈氏見!」
該去做個了斷了。
聞墨見莫念歡帶著沈淵玉就走連忙跟上,他不可能就這樣讓莫念歡走的,這次親自下凡怎麼樣他都要把太陽灼照給帶回去,只要能把人帶回去他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沈氏三兄弟對視一眼,一併跟上去。
要結束了。
身後的百里殊途聽的是目瞪口呆,這不僅是什麼強取豪奪的劇情了吧。
「兄弟,下巴要掉了。」青龍嫌棄的把百里殊途的下巴拖起來。
百里殊途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他看著自己主人的背影,這要他怎麼去相信,自己的魔尊竟然是太陽灼照轉世:「主,主人他……他是神啊?」
所以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他主人被世人謾罵,那些人罵的是神啊!
諷不諷刺!
突然有種想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門知道魔尊莫羨凡是太陽灼照聖神轉世後的嘴臉,會上演阿諛奉承嗎?
「對啊,你家魔尊是太陽灼照轉世。而跟你家主人是一對的沈淵玉便是太陰幽熒轉世。而我是四大神獸之一的青龍。」青龍一言難盡看著百里殊途,像是看著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土鱉:「有空多看點書,我是青龍,旁邊的三位呢也是我的兄弟,白虎玄武朱雀,還有主人手上拿著的那把扇子叫歸墟,是鳳凰。」
百里殊途一把握住青龍的手,他熱淚盈眶望著青龍:「這口氣,我忍了一百年了,主人受到的委屈終於可以一一還回去了!」
青龍:「……」怎麼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是啊,這不就來報仇了嗎。」
「走走走走看好戲去!」百里殊途攬上青龍的肩膀儼然跟人是好哥們似的:「能認識你們真的是太開心了,可別嫌棄我是魔啊,到時候帶你們去魔界好好的逛一逛……」
青龍:「……」太聒噪了這個魔。
不過看戲嘛,誰都喜歡。
——去吧,拿著我的日灼劍去找你的義父,把該說的都說了。
得到救贖,相柳破了地牢甩尾飛上雲霄,龐然大物覆蓋天地。天空被遮蔽驟然陰沉,黑雲成片翻卷愈發厚重,狂風大作,宛若壓城之勢。下一瞬,相柳九頭身仰頭悲鳴咆哮,穿魂鏈徹底崩斷,身上的血滴落鳳麟洲,頃刻間大火蔓延冰雪山川。
火光照亮了半片天。
鳳麟沈氏祠堂供奉著列祖列宗,列祖列宗的守魂燈台皆是有著燈台魂燈已滅,但供還是得要供的。
沈青雲正擦拭著祠堂供奉的列祖列宗,目光落在守魂台正中央的牌位,鳳麟沈氏師祖沈幽。
「師祖在上,希望能夠饒恕徒孫這番決定,鳳麟沈氏維護這人間百年之久,受盡萬人敬仰,與其讓各派相互爭奪勾心鬥角倒不如就讓鳳麟沈氏成為這唯一的仙門,將其他仙門統一,大家一同維護這人間秩序。滅世黑蓮雖為邪物,但若是能讓我長生不老,那我們鳳麟沈氏定能在我的帶領下香火綿延,發揚光大。」
「清淵當真辜負了師祖您的期望,他竟然愛上了魔道那惡人莫羨凡,自古正邪兩不立他硬是要打破這規則,青雲這也是無奈之舉,只能夠為師門清理門戶啊!」沈青雲說的義憤填膺,又是嘆息又是搖頭,仿佛自己就是真理:「借著此次仙門大會徒孫就要為師門清理門戶,將沈清淵這個孽徒逐出師門,免得辱了師祖您的百年基業!」
沈青雲說完便跪在蒲團上,對著鳳麟沈氏師祖沈幽的牌位磕了三個頭,態度極為真誠。
「徒孫定不忘師祖教誨發揚鳳麟沈氏之光大。」
「糟了掌門,後山禁地走火了!!」
祠堂的門被推開,一弟子慌亂的跑進來稟報。
沈青雲猛地站起身神色嚴肅:「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後山怎麼會走火?!」
「是凶神相柳!」弟子面露恐慌:「地牢被破,凶神相柳被放出來了!」
「怎麼可能!」沈青雲聽到地牢被破連忙走出去:「地牢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被破。」
「掌門,有師弟看到是聞墨師兄打開了地牢。」
沈青雲腳步一頓:「聞墨打開地牢?他打開地牢做什麼?」
就在他剛踏出祠堂一步時又有三幾個弟子面露恐懼跑到他跟前:「掌門不好了!!魔尊莫羨凡闖進咱們鳳麟沈氏了!!他們現在就在練劍閣!!」
「他們?」
「清淵仙君也來了。」
沈青雲目光深沉望向黑雲壓城的天,被火光照亮的半邊天便是鳳麟沈氏後山,此時正熊熊大火漫天的燒。
「即刻讓眾仙門登劍閣,本掌門定要在眾仙門面前清理門戶,將清淵這執迷不悟的孽徒逐出師門,好還鳳麟沈氏一個清白!」
弟子們:「……」他們有沒有聽錯,要把清淵仙君逐出師門?
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笑話。
九霄之上,天牢禁衛森嚴,天兵寸步不離看守著被關押在裡邊的罪神。前有太陰幽熒破了天牢,從那之後再無一神能逃離天牢,只能認命的被釘在天柱上,日日折磨。
此時一聲怒吼傳來,讓被釘在天柱上的共工猛地睜開雙眼:「柳兒?」
鎮守在天牢之外的天兵天將感覺到異動立即擺陣已對,可姿勢還沒有擺好就被巨大的蛇尾猛地掃到一旁,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相柳順利闖入天牢,落地的瞬間化為人形,一襲青衫血跡斑斑,但雙眸卻清明透亮,帶著毅然決然的堅定神色。
他看到了天柱上被穿魂鏈釘著的共工時,頃刻間,他飛奔到天柱下,滿腔的思念再也阻擋不住他,這一次就算是任何人阻撓任何人謾罵他都不會再放棄。
「……義父,柳兒來遲了。」
共工難以置信的望著相柳:「你怎麼出來了,我不是把你封印在人間嗎,誰把你放出來的?」話音剛落他就看到相柳手中拿著的劍:「日灼劍?!」
相柳腳尖輕點,舉起手中的日灼劍對著穿魂鏈一砍,穿魂鏈不費吹灰之力就被粉碎。被禁錮許久的共工身體一軟往下倒,相柳眼疾手快將共工摟入懷中,輕輕落地:「義父小心!」
「日灼劍怎麼會在你手中?日灼劍不是被封印了嗎?」共工許久沒有腳沾地,此時落地還有點飄飄然,而後打量著相柳身上血跡斑斑眉頭緊鎖:「你這是怎麼了,可是跟人打架了?」
相柳抬手給共工捋了捋凌亂的髮絲,扶著他的肩頭帶人往外走:「我沒什麼事,是當年聖神把其中一塊滅世黑蓮藏在我體內,不過是剖腹把這片蓮瓣還給了聖神。還是聖神救了我,這劍也是他借我,現在我救了您得下凡幫聖神。」
「聖神回來了?!」共工有些不可思議,當年聖神的滅世黑蓮被碎成四瓣就連仙骨都親自剔除,沒想到回來了:「那聖君呢?」
相柳笑了笑:「事在人為,有情人終成眷屬,聖神會打敗天帝的。」
「天帝下凡了?!」共工感覺自己這千年過得渾渾噩噩過的,外邊是什麼消息都不知道,從來不會插手人間事的天界竟然也開始插手人間事了,就連天帝也下凡了。
「嗯,天帝想把聖神帶回來。」相柳目光堅定望著共工:「義父,我們追隨聖神吧,聖神若是戰勝天帝那我們便自由了。」
共工還沒反應過來,這凡間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屬實難以想像,天帝聖神聖君都在凡間。
「你們要走便快走吧,老夫可幫不了你們多久。」
就在這時,一道年老的聲音從天牢之外傳來,相柳和共工一同望去,只見月老身著一襲紅白袍緩緩走來,在看到月老手中的一大串姻緣結時兩人的表情皆是黯然之色。
他們是禁忌戀就算了,還沒有姻緣結。
月老看著被弄暈的天兵天將面露嫌棄,邁過他們的身體走到相柳和共工跟前:「怎麼,還不走等著被抓啊?」
共工看了眼身旁情緒似乎有些黯然的相柳,握住相柳的手看著月老,他目光灼灼:「月□□工斗想向大人討要姻緣結,賜一段姻緣。」
相柳抬眸看著共工,眼眶微熱:「……義父。」
月老摸了摸自己的長鬍子,故作困擾:「哎喲,我這裡可沒有這樣的例外哦,這姻緣天註定,紅繩亦是隨著姻緣起才會結,不能隨便給的。」
「月老——」就在相柳想要繼續請求時,不經意地他看到自己和共工緊握的手上出現了姻緣結,欣喜染上雙眸:「義父,姻緣結……」
共工連忙對著月老拱手,眼裡儘是感激:「感謝月老賜姻緣!」
月老笑著搖頭:「可不是老夫賜的哦,是它自己出現的。這姻緣不是不到,只是時候未到,既然到了便是告訴你們是最好的時候。」說完他拿下腰間的一道錦囊遞給相柳:「相柳大人,請務必幫老夫將這道錦囊交給聖神。」
相柳接過錦囊:「好。」
月老滿意的點了點頭,翻袖喚出拂塵在兩人面前揮了揮:「何須月老結連理,自有姻緣戲戀人,二位,再見了。」
相柳和共工相視而笑,雙雙攜手下凡。
月老望著離開的兩人不由得感嘆:「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費勁哦。」說完轉身離開,笑聲酣暢:「不過真的是有意思啊。」
要不是手中還有好多姻緣結還沒有織完他也想下凡去湊個熱鬧。
哎,不該摸魚的。
這年頭單身的人這麼多都怪他偷懶沒有好好織姻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