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100
靈息與承影的劍影冰冷凜冽,鳳凰古琴的音律化作冰刃,皆是上古神器,威力自然不容小覷。沈氏三兄弟與三件神器一併包圍進攻,可就算是如此還是被已經入了洞虛境的聞墨一一擋下。
沈萬祈感覺到吃力,他沒想到這個入了洞虛境的聞墨竟然如此厲害,他們三個人加起來都無法靠近聞墨。
「師兄,打不過啊怎麼辦。」沈百屹喘了口氣,壓低聲音靠近沈萬祈說道,有些棘手了。
「這裡並不是只有我們三人,師尊也在。我們現在不過是試探一下聞墨的本事,現在看來確實是有點本事,可就算是有本事我們也得打,聞墨必死。」沈萬祈側眸看了眼結界內的白髮垂間虛弱至極的莫念歡,他又何嘗不知是為什麼,就算他們三人只是師尊的三根仙骨可是他們也都能夠感同身受。
莫念歡遭受的苦對於師尊來說是千百倍的疼,對他們來說又何嘗不是,師兄可是他們拼盡全力都要護著的人。
這個聞墨算什麼天帝,只要敢動他們的師兄那就是千刀萬剮都難泄心頭之恨!
「地牢太小,毀了吧,不然影響我們發揮。」沈千俞撫著琴弦溫和說道,含笑間注視著正前方的聞墨眸底儘是殺意。
聞墨持劍擋在自己身前,玄藍色的衣袍沾染上相柳滴落的血跡惡臭至極,可天帝尊容絲毫未受到影響,注視著面前包圍自己的三人,宛若看著的皆是可以隨意捏死的螻蟻。
「我倒是沒想到幽螢你如此痴心,分出自己的三根仙骨並把淨世青蓮也分給了他們,就為了保護灼照。」聞墨冷笑道:「但又有何用,你這不過是削弱自己,現在的你應該是連我都打不過的,自討苦吃。幽螢,一念成魔,這三根仙骨是你為了壓制魔念的產物,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現在你們是人多,可又有誰是我的對手。」
「天帝,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高看自己。」沈淵玉走出結界,白衣勝雪,踏過相柳滴落地面的血液卻絲毫不沾污穢,他望著聞墨:「我和灼照是諸天中最強大尊貴的聖獸,共同化生四象聖獸,我們出現時你還未誕生。若是我們要走,你又怎麼攔得住。說到底還是灼照太過心軟,若不是昊天上帝的囑咐他又怎麼會留下。若是昊天上帝知道天帝竟然插手人間事,會不會收回你的神格,徹底將你貶為凡人讓你體驗個夠人間事。」
聞墨聽到沈淵玉拿昊天上帝出來壓他,臉色變了變:「幽螢,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合吾的心意。」
沈淵玉步履輕緩走到聞墨跟前:「所以你痴心妄想我的灼照,從始至終你想趕走的只有我太陰幽熒,這三世輪迴,皆因我起。你煞費苦心想要斷了我和灼照的姻緣,用著冠冕堂皇的言論,什麼大道無情,天下蒼生,皆因你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荒唐!!」聞墨像是被觸碰到逆鱗那般,他瞪著沈淵玉呵斥出聲:「吾怎麼會貪念情愛之事,吾心心念念的從來都是天下蒼生,想讓你們兢兢業業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情,你們自己想想,當年七夕若不是因為你為了去找灼照這天會一直亮著嗎?你是幽螢,是月輝,沒有月輝這天不是亂套了嗎!」
「七夕節,牛郎織女都能上鵲橋相聚,嫦娥也能從廣寒宮下凡去找後裔,我為什麼不能去找灼照?」沈淵玉拂袖清冷道:「聞墨,此次你下凡,那你便不是天帝,就不要怪我用凡間規則來對付你,舊帳新帳我且跟你一一算回來。」
兩人二話不說揮劍而對。
沈淵玉作為仙門首座,雖為凡人之軀但已渡劫,也就是距離飛升不過是一步之遙,乃是修真界第一劍修,沒有人能是他的對手,就算他分出了三根仙骨亦是如此,更不要說莫念歡已經將他的淨世青蓮歸還給他。
月無情薄如蟬翼,如月輝般的冷光略過劍身,出鞘必見血,一劍封喉。揮劍的瞬間,地牢震顫,餘威在空中盪開波瀾,靠近的人亦能夠感受到這無法抵抗的威力。
沈淵玉站在原地並沒有挪動腳步,甚至是一手背在身後,單手持劍,亦能夠擋下聞墨逼近的每一招,見招拆招。
這屬實把聞墨氣得夠嗆,他堂堂天帝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既然天帝帶頭打破天界不得插手人間事的規則,那就由不得天下大亂了。」沈淵玉探出腳倏然側身,衣袂微掀粉末揚起,揮劍直逼聞墨,月無情劍氣襲人,他的眉眼宛若染上寒霜,頃刻間地牢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
——沈淵玉,我喜歡不落山,以後我們就來這裡過日子吧,死了也葬在這裡。
當年他差點以為就要失去莫羨凡,但幸好,這世間還是眷顧他的。
這一次再也沒有陰差陽錯,他要和莫念歡一同歸隱不落山,遊山玩水,種花養魚,過一世一雙人的日子。
此時相對安全的結界內,青龍正在匯報著結界外的戰況。
「沈氏三兄弟皆是分神境,但畢竟還是聖君的仙骨所化,三個人打不過已經步入洞虛境的聞墨,略占下風。」
「說時急那時快,聖君怒了,拔出月無情指對聞墨。這要說聖君在人間的地位那是萬人敬仰,更別說還是仙門第一劍修,這世間還真的沒有人能是聖君的對手。」
「咻咻咻的,聖君把聞墨打得節節逼退,精彩!」
百里殊途嫌棄的瞥了眼聒噪至極的青龍:「你能不能小點聲,別嚇到主人了。」
青龍見這個百里殊途又找他的茬有些生氣:「你這鬼怎麼這麼煩人呢,管天管地還管我大不大不聲,不大聲主人怎麼聽得到啊,對吧主人。」
卻沒有人回答他。
青龍怔了怔,他低頭扶上莫念歡的肩膀,隔著狐裘都能感受到的寒意有些凍手。莫念歡閉上了眼,鴉羽般的睫毛染上白霜,就連唇也蒼白無色,整個人宛若冰雕,沒有了生氣。
「……主、主人?」青龍像是被扼住喉嚨那般,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莫念歡,手在發顫。
「你看主人的手,這是中毒了?!」百里殊途發現莫念歡垂放在身側的手像是沾染上了什麼變成了黑紫色,拉過定睛一看整條手臂被一道黑紫色的紋路蔓延攀爬而上,像是中毒那般。
青龍立刻拉過莫念歡的手臂,低頭查看神情驟變:「糟了,主人碰到相柳的血,這相柳的血煞氣得很,若是凡人之軀早已經化成一潭死水。」
「怎麼了!」沈氏三兄弟察覺到結界內有異常,走過來時就發現莫念歡情況不對。
「師兄!」沈百屹一把攬過莫念歡,發現莫念歡臉上毫無血色,在觸碰到身軀時感受到鑽心刺骨的寒意,仿佛這身體已經化為冰雕,他愕然望向沈萬祈和沈千俞:「大哥二哥,師兄他……」
沈萬祈難以置信的蹲下,手緩緩撫上莫念歡的臉頰,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活人的溫熱之時眼眶頃刻間紅了:「師兄……」
「怎麼可能。」沈千俞眸底浮現慌亂之色,他不相信,探上莫念歡的脈象,指尖注入靈力卻像是石沉大海那般,神情怔住:「……怎麼可能,師兄,你不要師尊不要我們了嗎?」
莫念歡始終沒有回答。
「師尊,師兄他不行了!」
沈淵玉揮動著月無情戛然而止,倏然轉過身。
這一瞬,聞墨的劍從背後一劍穿心,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劍就被狠狠拔出,血從胸膛飛濺而出,染紅了身前的白衫。而他的眼中只剩下結界內倚靠在沈百屹懷中緊閉雙眸的莫念歡。
一襲雪白狐裘,三千白髮宛若銀霜,蒼白無色的面容要被這樣的白融化消散那般。
身一軟,他跪在了地上。
月無情也「哐」一聲跌落在地,驚亂了一切。
「……念歡照。」沈淵玉只手撐在地上,緊緊的注視著莫念歡,他輕聲叫喚著,如墨般的瞳眸染上猩紅色,濕潤覆蓋:「念歡!!!!」
撕心裂肺的叫喚迴蕩在地牢里,是無助是絕望是歇斯底里。
沈淵玉的雙眸徹底染上了猩紅色,額間的淨世青蓮頃刻間黯然隱退,眉眼間的戾氣溢出難以掩飾的仇恨,好似燃燒著一團烈火,想要徹底摧毀這一切。
對於上古神來說,亦正亦邪,皆憑心情。
他緩緩站起身,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那般,心口的血源源不斷的流出染紅身前的白衣。步伐輕緩,衣袂微掀,沈淵玉一步步走向莫念歡,右手翻袖一轉,淨世青蓮在掌心綻放。
只聽他冷聲道:「眾神聽令,聽吾之命。」
就在沈淵玉準備用淨世青蓮召喚眾神聽令之時,地牢再一次劇烈顫動起來。
相柳仰頭咆哮,扯動到身上的穿魂鏈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難以承受,巨大蛇尾狠狠砸向地牢之頂。頃刻間,鳳麟沈氏的地牢有毀滅之勢,石塊轟然塌下,日光從破損的位置傾瀉而下。
位置正好在莫念歡的正上方。
這一動靜徹底打破了保護著莫念歡的結界,青龍百里殊途還有沈氏三兄弟皆被相柳的蛇尾狠狠掃到一旁。
莫念歡重重倒在了血泊中。
——聖神,我願開膛破肚拿出最後一片滅世黑蓮,傾注所有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能讓我再見我義父一面。
——沒問題。
沈淵玉在看到石塊粉末在莫念歡頭頂轟然傾斜而下時瞳孔猛地一縮:
「念歡!!!」
相柳毀了地牢,他從破開了洞的地牢頂部發了瘋似的闖出去,一枚黑紫色的蓮瓣從相柳身上跌落,正在落在莫念歡的上方,一朵完整的滅世黑蓮綻放出耀眼奪目的光澤。
吼——
剎那間,神獸的咆哮響徹雲霄撼天動地
只見一把黑骨紅面扇破開廢墟揚開石塊粉塵,摺扇宛若利劍旋轉衝上洞天,在即將到達洞頂扇身化作鳳舞,上古鳳凰的頭羽和尾翎泛著橘黃色的火焰,仰頭直衝洞穴外,直上雲霄。
白虎、玄武、朱雀皆出原形。
沈淵玉怔怔望著前方,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印入眼帘,宛若烈火那般在眸中燃燒。
「沒死呢。」
黑髮如墨,紅衣翻飛,火光在莫念歡神采飛揚的面容落下一道驚心動魄的昳麗,額間的滅世黑蓮熠熠生輝,哪還有半分方才的虛弱。
「吾等恭迎聖神歸來!」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鳳凰皆化為人形,臣服於莫念歡跟前。
百里殊途看著主人恢復當年那般的神采更是眼眶通紅,哽咽的喚了聲「恭迎主人歸來」。
莫念歡翻袖抬手間召回歸墟,扇面掌心繞了一圈,『唰』的一聲黑骨紅面扇展露,他看著沈淵玉勾唇一笑:
「太陰幽熒,我太陽灼照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