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媽估計太閒了。
嘮嗑一圈出去了。
結果又回來了。
手裡提著一個開水壺，跟床上的肖媽先打了聲招呼。
「大妹子，你們可以去水房打開水，就在跟前。」
肖媽虛弱的微笑回應。
說實話，日常沒有跟什麼領導夫人打過交道。
這大媽話多，穿的還挺好的，醫院裡不冷，大媽穿著一條鮮艷的真絲長裙，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便宜。
大媽自顧自的聊天。
剛剛拉著楊處聊，這會子，大約是感覺到了不好對付，自動跳過楊處，看向了馮浩。
「唉喲，這小伙子長的真俊，你是他們的……」
「我叔叔嬸嬸住院，我一塊過來幫忙的。」馮浩搶先回答了。
大喬看到目光落他身上了，他先開口道：「唉喲，大姐你身上這裙子版型真不錯啊，在哪買的，不便宜吧。」
大媽一下子笑的魚尾紋多十條。
大喬出馬，大媽搞定。
大媽是大喬這個賽道的。
楊處都搞不定。
楊處看到跟大喬聊的歡快的大媽，感覺自己還是有待進步。
至少和群眾打成一片這一點做的不夠好。（大媽：呸，誰是群眾，我家那口子是科長。）
是不是太端著了？
大媽正和大喬聊，真絲布料的優越性，出汗透氣都不用洗，有自潔功能，所以雖然真絲貴，她還是喜歡穿真絲……
看大媽手裡還提著開水瓶，不知道隔壁躺著的科長大叔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對大媽不好，總之看大媽出來轉悠就捨不得回去的狀態，感覺隔壁病房大叔可能比較費勁。
這正聊著護士小跑著過來，嚴肅道：「院長親自來查房了，不要聊天喧譁，各自回自己病房去。」
顯然就是在說大媽，大媽一點都不緊張，小護士怕啥，反而探頭問道：「是沈院長親自過來？不是副院長？」
小護士服了這個大媽，才來兩天，都開始去護士站給單身護士介紹對象了，到處亂竄，什麼都看，就是不看自己家屬。
「是的……大姐，你先回你病房。」小護士都有點咬牙切齒了。
聽到是沈院長親自來，大媽也不逗小護士，也不嘮嗑了，終於回了。
回去跟自家老公說了一會話，又站門口眺望。
走廊溜達的人都被護士清場了，護士到處在各個病房檢查東西，有亂放的鞋什麼的都一併塞柜子里，包包也先塞進去，被子先疊好。
除了病人不能塞進去，其他露在外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先讓收起來，一下子看起來乾淨整齊多了。
家屬也是有多的，就讓出去了，不讓多待，一家最多一個。
單獨的那三間房，護士沒有清人，但是也不讓亂跑、不要喧譁，病房裡也是有亂放的東西都讓先塞回去，妹妹的課本都被放進柜子里了。
每天早上大夫來查房前，會有一整群護士來整理。
這下午一般沒有。
今天下午查房也這麼大陣仗，估計真有可能沈院長來查房。
大媽的蘋果都被放柜子里了。
果然在大媽翹首以待下，居然真的過來一群白茫茫浩浩蕩蕩的人群。
為首的正是進護士站那邊醫生介紹牆上掛著的沈院長當面。
沈院長沒有一間一間去查房，那樣病人實在太多了，查下來一個下午都沒有了，而且每個病人都有對應的主治大夫，也並不是說他是院長，他就牛逼到全都會。
每個大夫負責自己的病人。
院長就主要過來看肖媽的。
浩浩蕩蕩隊伍過來，走近，看著沈院長果然帶著人進了隔壁新來的病人的病房。
大媽還是忍不住出來看熱鬧了。
擠在一群醫護人員背後。
沈院長進了病房，恰好就看到站在窗前的馮浩，就先跟馮浩打了聲招呼。
「中午吃的好嗎？」
「好著呢，沈叔。」
院長點了點頭。
馮浩乖巧微笑，在病房裡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沈院長背後跟著一大群醫生護士。
那些醫護人員也跟隨沈院長的目光轉向了馮浩。
說實話這個畫面有點恐怖。
簡直像是恐怖電影，帶頭白衣人看向你，他身後白壓壓一群白衣人同時看向你……
壓力頗大。
還好自己是站著的這個，躺著的肖媽壓力估計更大。
院長出馬，管床醫生手裡已經拿著厚厚一疊資料，肖媽人躺著，各種檢查報告列印出來已經有一本書一般厚了，醫生說著各項指標內容，把已出的片子遞給院長，院長看完，又給其他大夫傳閱。
像是一場認真的研討會。
每個人表情都認真凝重。
除了最外面探頭探腦的大媽。
有機靈的大夫已經搬了凳子到病床前。
沈院長坐下，伸手給把脈。
讓肖媽張嘴看舌苔，又看了看瞳孔。
沈院長手搭在肖媽的手腕上，等了一會道：「大姐，你這問題不大，腎有些炎症，積勞成損，還是要調理一陣，之後不能再乾重活。一會讓家屬跟我去拿藥，先消炎，之後我這邊也會開一些中藥調理，很簡單，這一層全得你這樣的病的，很多，不罕見，你也可以和病友交流，放寬心，心態好，就恢復的快。」
沈院長說話親切有信服力。
肖媽不自覺點頭，心鬆了大半，不要開刀感覺就好，反正吃藥，不怕苦，也沒有那麼緊張了，就是感覺自己這待遇，有點太好了，很惶恐。
院長吩咐下面大夫用心一些，然後跟馮浩又打了招呼，說晚上一塊吃飯。
馮浩點頭答應了。
因為覺得這種場景，自己答應了，至少對老肖好吧。
人家會覺得是院長親戚什麼的，會用心一點。
事實也確實如此。
院長也不可能逢人就解釋，他救了我女兒，這病人是我女兒救命恩人的同學的媽媽。
他只要表達了親密，底下的人自然知道怎麼去做。
接著老肖和妹妹跟著院長一塊出去了，馮浩想了想，也跟著一塊過去了。
到了醫生辦公室，有一張大桌子，好幾把椅子那種，一般是喊家屬過來談話，坐下簽字什麼的。
沈院長讓他們都坐下。
主治醫生和老肖還有妹妹談話。
院長和馮浩坐一塊。
「情況並不是太樂觀，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檢查報告很詳細，肖女士這個程度，已經很嚴重，這次是緊急發作了，已經很幸運，正好過來了。再晚，更嚴重，估計都要換腎了，這次看看能不能控制住。
你看患者腎這裡已經積水，這是心臟的報告，心臟這裡也有些毛病，還有肝損傷的比較嚴重，患者是不是自己疼的時候，就亂吃藥，很多藥對肝臟都有負擔。」
主治醫生看著兩張還比較稚嫩的面孔，看他們穿著打扮，有些唏噓，但是之前遇到也很多，醫院真是各種慘劇都見過。
「這次就算是控制住了，以後每周可能都要透析，而且是看她的日常狀態，透析的作用也會越來越弱，最終可能還是要換腎，你們要是有疑惑，還可以去附屬醫院再檢查一遍，但是我們省中院各項檢查儀器已經是省內排第一的了，還是比較準確的。」
剛剛院長的話不僅僅安慰了肖媽，其實也安慰了家屬。
老肖和妹妹都有些鬆一口氣，真的以為就是來拿藥。
卻不想居然聽到主治醫生說的居然這麼嚴重，一時間都有點茫然。
老肖張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而妹妹臉頰微微顫抖的問：「王醫生，那透析的話，可以去什麼醫院做，一周要做幾次，每次多少錢。」
醫生略微有點驚訝這個小姑娘，邏輯好清晰，雖然見她眼睛通紅，一邊問一邊落淚，但是問的都是重點，很有條理，很多家屬或者病人都是先問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得這個病，為啥，或者覺得不可能，等等，這個小女孩卻很理智的直接跳過這些，就詢問後續治療方案了。
「恩，縣城醫院應該沒有，至少要去市一級的醫院可以做透析，國家對透析有補助，一次費用可能最低100左右，初期一周至少三次，然後最好是住在醫院旁邊。」
透析本來六百左右，已經補助到一百塊左右，但是對很多人殘忍的點在於，可能要住醫院旁邊，要租房子，要生活，如果能自理就自己去，嚴重的還要專門有人照顧，需要兩個勞動力。
主治醫師自己是下面縣城的人，考上大學，改變命運的那一撥人，所以看眼前的兄妹，格外理解那種痛苦。
但是他又看了看兄妹背後的院長還有那個他同學，他同學手上戴著勞力士，跟院長很親近，又覺得或許沒有那麼慘，有時候認識牛逼的人，人生的貴人，也是能改變命運的。
果然主治醫生說完，院長就補充了。
「王醫生目前說的狀況，是比較嚴重的一個後果，但是我們積極主動配合治療，還是有機會好轉，我這邊這幾年也專門做這方面的研究，後期可以配合中醫調理。費用這邊，你們不用擔心，在我們醫院，我已經給通知醫政科那邊，給你們做扶貧專項，理論上是可以全部報銷的。」
至於後面的，沈院長看了看馮浩，繼續道：
「最壞的情況，之後要做透析，你們最近的是平水市，那邊的市醫院可以做，市醫院的院長也是我學生，我這邊就可以給幫忙打招呼，安排走專項，之後透析也可以不用花錢，遇到困難，我們就解決困難，人生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
院長說的很清楚，不賣官腔，連之後的事情居然都給安排許諾了。
老肖和妹妹都連忙站起來對院長鞠了個躬：「謝謝沈院長。」
沈院長擺手道：「也不用謝我，我也是舉手之勞，要謝，謝謝你同學馮浩，他要這個答謝，我也挺驚訝，但是很感動，好友之間，相互幫助，相互扶持，這是最純正的友誼，我也羨慕你們同學之間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