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疑惑,我為什麼要帶你去看氣功表演吧?」黎昭用開水燙好杯子,給晏庭倒了一杯果飲:「你性格太悶,我要帶你去有熱鬧瞧的地方玩。有句話叫什麼,如果一個人看盡人世繁華,就帶他去坐旋轉木馬,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跟我在一起,會悶?」果飲不是鮮榨的,幾塊錢可以買一大瓶,帶著股很明顯的香精味。
「怎麼會悶,你都不知道自己多可愛,跟你在一起,特別有意思。」見晏庭似乎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黎昭趕緊解釋:「說什麼都是好,我帶你出門就跟著出來,也不怕我是拐帶帥哥的壞叔叔。」
「你比我小。」
「其實這個不重要。」黎昭擺手,一口氣喝下半杯果飲:「意思到位就行。可能是因為當時我幫了你,你又乖乖跟我走了,所以我對你抱著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責任感?
陌生的,沒有血緣的兩個人,為什麼要擔負起另一個人的責任?
「這就是緣分,你沒有父母,我也沒有,所以上天讓我們搭夥做了朋友。」黎昭端起杯子:「來,為我們美麗的友情乾杯。」
晏庭看著黎昭手裡的杯子,默默與他碰了杯。
「唉。」黎昭笑眯眯地看著晏庭:「你怎麼這麼可愛呀?」
晏庭繼續沉默,在他所有記憶中,從來沒有人對他誇過「可愛」這兩個字。
中午吃完飯,黎昭又帶晏庭去花鳥市場轉了一圈,還差點因為逗鸚鵡說話,差點被老闆放狗攆出來。
晚上,他們去了燈光秀現場。
燈光秀還沒開始,現場已經坐滿了觀眾,還有很多人在後面的站台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庭庭,把這個戴上。」黎昭把一個發光的兔耳戴在晏庭頭頂,給自己也戴了一個:「今天晚上,咱們就是這裡最靚的仔。」
燈光秀一開場,全場都是興奮的尖叫聲。燈光變幻,現場熱鬧得仿佛在過年,當燈光效果變幻成流星時,很多人開始扯著嗓子大聲告白或是許願。
「張曉婷,我愛你!」
「爸爸媽媽,祝你們長命百歲。」
「祝祖國繁榮富強!」
黎昭混在人群里尖叫鼓掌,最後乾脆也跟著高聲喊:「祝宴庭庭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在喧鬧的世界裡,晏庭聽清了這一句。
「祝宴庭庭開開心心,身體倍兒棒!」
影牆上流星閃爍,像是一場流星雨,給人帶來了無限的夢幻與美好。黎昭拽住晏庭的手臂,在他耳邊大聲道:「庭庭,你也來許個願,別浪費這個好機會。」
說完,他鬆開晏庭的手臂,隨著音樂的節奏,扭來扭去,跳著誰也看不懂的舞。
晏庭看著蹦蹦跳跳的黎昭,仰頭看著燦若流星的燈光,眼瞳如黑夜幽深。
他從不許願,也從不祈求命運。
燈光秀結束,黎昭嗓子都喊劈叉了,他接過晏庭遞給他的礦泉水,一口氣喝下半瓶,整個人靠在晏庭身上:「身體仿佛被掏空,好累。」
很多看完燈光秀的情侶從他們身邊經過,一些賣花的人趁機等在路邊,向他們兜售鮮花。
「快走,快走。」剛剛還奄奄一息的黎昭,看到這些賣花的人,頓時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拉著晏庭就跑。
跑出賣花人兜售的範圍,黎昭才喘著氣道:「這些花又貴又不新鮮,如果被他們盯上,會被追著賣的。」
晏庭見黎昭跑出了汗,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一條手帕遞給他。
「庭庭,你是我所有朋友中,唯一會隨身帶手帕的。」黎昭擦去腦門上的細汗:「你是不是從幼兒園開始,就是老師最喜歡的乖寶寶?」
晏庭:「沒去過幼兒園。」
黎昭把手帕揣進自己衣袋:「好巧,我也沒去過,看來我們真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
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生活條件很艱苦,家裡條件不錯的家長,會送孩子去念個學前班,而他沒有這個待遇,直到六歲後,就跟著村裡的大孩子,背著黃布包去念小學一年級。
有時候去縣城趕集,他特別羨慕幼兒園裡那五顏六色的滑滑梯,還有其他兒童玩樂設備。可惜「爸媽」並不喜歡他去縣城,就算去了城裡,也不會讓他單獨離開太久。
直到十歲那年,老師發現他渾身是傷,甚至連手臂都被打得骨折,就去報了警。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他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
他們說,他是他們從垃圾桶里撿來的。
「要不是我們撿他回來,他早就餓死了。」面對警察,養父理直氣壯:「我打他怎麼了,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就算把他打死,那也是他欠我的。」
直到後來他聽說自己要坐牢,才哭著說自己沒讀書,不懂法律。
「自己養的貓貓狗狗,都是可以打的,我救了他的命,打了怎麼就犯法呢?」
黎昭覺得自己很幸運,老師救了他,警察叔叔救了他,還有那麼多的人幫助他。他住進了福利院,每天都能吃飽穿暖,還可以不挨揍,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好了。
「整歲年就是我的好運年啊。」回憶起這些,黎昭得出了一個結論:「十歲的時候,我走了好運。二十歲的時候,又走好運……」
「不要迷信。」
黎昭剛想說這不是迷信,突然看到有個老人坐在角落裡擺攤,花白的頭髮在寒風中飛舞。可能因為太冷了,她整個人縮成了一團。他拉著晏庭走近,發現老人面前擺著一張塑料布,塑料布上放著一些針織品。
「奶奶,您這個多少錢?」黎昭拿起一盆針織的向日葵,問臉上滿是皺紋的老人。
「十塊一件,二十塊三件。」老人抖著手從外套兜里拿出一個塑膠袋,混濁的雙眼滿含期待地看向黎昭:「小伙子,你要買嗎?」
「我買幾樣。」黎昭挑了幾盆線織鮮花,掏出一百塊錢給老人:「奶奶,天晚了,您早點回家。」
「哎,謝謝,謝謝。」老人高興地用塑膠袋把黎昭買的針織品都裝起來,還多送了黎昭一個線織零錢包:「小伙子,你是好心人,好心有好報的。」
「是您織的這些東西可愛,我才買的。」黎昭也不嫌棄皺巴巴的塑料口袋拎在手上難看,把口袋套在手腕上,把手插進了衣兜里。
「奶奶,再見。」
走過人行道,兩人坐進早就等著的車裡,黎昭把一朵線織的黃玫瑰送給晏庭:「庭庭,這個送給你。」
毛線的質量不太好,拿在手裡有些扎手。
「知道黃玫瑰是什麼意思嗎?」黎昭在塑膠袋裡挑了挑,又遞給晏庭一隻小恐龍:「這個也給你。」
晏庭緩緩搖頭。
「世上最純潔的友誼。」黎昭把手搭在晏庭肩膀上:「是不是很適合我們?」
晏庭看著這支線織黃玫瑰,把它放進自己外套口袋裡:「嗯。」
「我明天要坐的航班時間很早,就不過來找你了。」黎昭打個哈欠:「下次回來,大概要等到春節,你一定要記得等我回來一起買年貨啊。」
「好。」晏庭捏了捏放在衣兜里的黃玫瑰。今天臘月初七,離春節還有二十三天。
車先停在黎昭的家門口,他走下車,彎腰對車裡的晏庭道:「庭庭,晚安。」
「晚安。」晏庭目送黎昭走進大門,低頭把黃玫瑰從衣兜里拿出來,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回到家,晏庭把一直握在手上的線織黃玫瑰,放進房間裡擺著的花瓶里。月色透過窗紗,灑在這朵黃色玫瑰上,為它染上了溫柔的銀光。
早上醒來,他看到黎昭發來的消息。
【昭昭有好運:早安,我登機啦(*^▽^*)】
晏庭盯著這條消息後面的笑臉看了很久,起身拉開了窗簾,外面的天,已經漸漸開始亮起來。
「昭昭,剛剛我得到劇組那邊的消息,劇組邀請趙君楠友情出演敵國太子的角色,他已經同意了,今天就會進組。」大可在機場接到剛下飛機的黎昭:「你跟敵國太子那個角色對手戲最多,記得別著了他的道。」
「趙老師?」黎昭有些意外:「他怎麼會來我們劇組?」
「誰知道趙君楠團隊是怎麼想的,他們那邊主動聯繫楊導,說是友情出演這個角色。」大可皺眉道:「他靠著《俠君》翻紅後,就一直在炒敬業吃苦人設,說不定是來暗示你,讓你別把給他當替身的事情說出去。」
黎昭沒有說話,只是覺得趙君楠沒必要在意這種事。不管是找替身還是當替身,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沒必要再舊事重提。
然而一個好不容易翻紅的人,是無法忍受半點意外發生的。
「當初劇組給我安排替身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攔著點?」趙君楠坐在房車裡,臉色十分難看:「就算是挑替身,也不該找長得好看的。現在黎昭靠著網劇火了,萬一他踩著給我做替身這件事營銷怎麼辦?」
「我不管你們想什麼辦法,一定不能讓黎昭繼續火下去。」趙君楠發泄完怒火,深吸一口氣:「在這個圈內,只有不火的人,才沒有威脅。」
他絕對不允許,黎昭踩著他的肩膀,爬到比他還高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昭昭:我家庭庭,是世上最乖的寶寶。
其他人:e,瞎了你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