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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城中,劉策一行人在館驛安頓好後,留下焦絡看守,便與韋巔、巴隆還有葉斌一道,開始巡視揚州各處。
由於南方遠離戰火兵燹,江南各地又經過姜家幾代人的經營,相比北方各地民不聊生的局面要好太多。
而揚州城,常駐人口為一百五十萬人,由於地理環境等各方面因素,商業是異常發達,隨處可見商賈販賣貨物的情景,相比與長安,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劉策此刻心中明白,這繁榮經不起一丁點的折磨便會轟然倒塌,其中最明顯的感受就是這物價,貴的離譜。
「一個黃橋燒餅十文錢?一籠灌湯包四十文?揚州炒飯一百三十文,呵呵,窺一斑可見全豹,百姓這要能富裕那才叫見鬼了……」
閒逛一陣,劉策來到一處茶樓,和隨行幾人到二層,找了個靠窗台的位置坐下,嘴裡不住的吐槽。
葉斌坐到劉策身邊說道:「掌柜的,這裡物價貴只因米價高昂,也不單是揚州,江南蘇杭金揚都是如此,世家為了牟取海上商業利益,強迫農戶大肆改稻為桑,
只為獲取在海外絲綢業的暴利,這種稻的少了,米價自然昂貴,方才在下在驛館和驛丞閒聊了一下,揚州的米價為三兩白銀一石,折算成銀元為兩塊,
這樣的米價如何能讓物價降下來?更別提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能混個半飽也是十分不易了……」
劉策沉著臉,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隨即說道:「去年年末,史文靖給戶部上書,言江南一代水澇頻發,希望朝廷撥發災銀賑濟百姓,
朕也沒多想,便讓戶部向金陵撥發二百三十萬銀元渡過難關,其實現在想起來朕對這件事也明白幾分,都是當地官員鬧的,
先不說這筆賑濟官銀有多少用在救災上,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百姓缺糧是事實,所謂魚米之鄉該打個問號才對。」
說話間,茶博士端著一壺茶,身後跟著幾個夥計,端著下差的糕點和葵香豆來到劉策這桌。
等茶和糕點都上齊後,茶博士笑著對劉策說道:「幾位客官,你們還有什麼需要的麼?」
劉策沒說話,葉斌則笑著對茶博士說道:「暫時不需要了,多謝……」
茶博士滿臉堆笑,對他們幾個問道:「幾位想必是北面來的客商吧?」
「是又如何?」葉斌問道,「怎麼,你這店裡不招待外人麼?」
茶博士忙搖搖頭說道:「不不不,客官別誤會,開門做生意哪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只是這茶樓有規矩,凡是外來客商在茶樓喝茶,先把這茶錢交了……」
葉斌笑道:「原來你是怕我們賴帳?多慮了,你覺得我們像是沒錢結帳單位人麼?說吧,多少錢……」
茶博士道:「一共二兩銀子,請客官把錢先結一下。」
剛準備掏錢的葉斌聞言,頓時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多少錢?」
「二兩銀子……」茶博士又重複了一遍。
葉斌指著四碗茶,三疊點心道:「就這麼些茶水和糕點,要二兩銀子?」
茶博士臉一黑:「客官,咱這裡可都是這個價,這茶葉是杭城新進的,水是白露燒開的,你們幾位這座位也是茶樓最好的,二兩銀子一點都不多……」
「啪~」
話音剛落,韋巔猛拍一下桌子,起身一把掐住茶博士的脖子,惡聲惡氣的吼道:「媽的,老子這樣不喝茶的匹夫都覺得你在訛人,什麼茶水要二兩銀子?信不信老子把你這黑店給砸的稀爛!」
茶博士被韋巔掐的面色發紫,強烈的窒息感充斥全身,讓他只感眼冒金星,周圍的夥計也徹底嚇傻,連同茶樓里其他喝茶的賓客也是呆呆的望著韋巔他們,不時議論紛紛。
就在茶博士感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劉策開口了:「韋巔,放手……」
韋巔這才鬆開了手,坐回座位,茶博士只覺得自己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上下被汗水浸透。
隨即,劉策又說道:「葉先生,給錢,加倍給他……」
等葉斌將五塊銀元丟到茶博士手中時,又好言相勸道:「抱歉,我這位夥計性子烈的很,這多餘的錢就當是給你壓驚吧……」
茶博士起初很生氣,但摸著手中足足五塊銀元時,立馬把方才不快都忘的一乾二淨,嘴裡不住嘀咕著:「走南闖北就是要這樣的人才安心,我懂我懂。」
隨後起身對劉策他們拱手說道:「幾位客官有其他吩咐,儘管開口,多謝客官的賞錢。」
茶博士客套完,剛想離開,卻被劉策給攔了下來:「等等,正好有件事,想找茶博士你來問一下,這街上那些人在幹什麼?是丟了什麼東西麼?」
茶博士聞言,順著劉策的所指方向向窗外看去,等看清那街上一群人趴在地上四處爬動,以及街角旁停著一輛精緻的馬車後,不由笑道:「客官外來的,不知道這些人也是情有可原,這是許府的家丁,估摸著是許大千金的貓不見了,正在大肆尋找呢……」
「許府,許大千金?」劉策眉頭微微一皺,「這許府什麼來頭,丟了一隻貓居然要如此興師動眾?」
茶博士忙小聲說道:「客官,這話你可不要說第二次,這許府可是惹不起啊,不光你我惹不起,即便是府尹大人都要敬讓許府三分,讓人聽到以免惹禍上身……」
「哦?這許府莫非是封侯拜相之家?」劉策奇道。
茶博士道:「客官想多了,這許府不過就是一介商賈之家,家中世代以經商立世,祖籍瀘州,這幾年才搬到揚州城的,實不相瞞,這揚州城大大小小的生意,許家都有涉及吶。」
「商賈之家?」劉策眉頭一皺,「那也不至於讓你們怕成這樣……」
茶博士道:「客官有所不知,這許家是商賈世家沒錯,但這幾年許家出了個能人……」
說著,茶博士向四周觀望一圈,才繼續小聲說道:「就是這位許家千金的兄長,當年離家遠去,跟著當今聖上南征北戰,如今已是當朝一品大官,還是聖上身邊單位紅人,哎呦,你說誰惹得起?」
「許文靜……」
劉策登時明白了,茶博士口中這個人是誰,許文靜祖籍就是瀘州,恰巧人家又姓許,也是當朝一品兵部尚書,尼瑪還有比這更巧的麼?
茶博士沒有察覺劉策臉上表情異樣,接著說道:「許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每天圍在許府門前的人足能排上好幾里地,
只求能讓許老太爺向他在京當大官的兒子給個一官半職,就算是府尹大人也時常去拜訪許府吶……」
劉策問道:「那你方才所言尋貓是怎麼回事?」
茶博士道:「許千金今年十七歲,她平日素愛養貓,把貓的命視為比人命還重,去年這個時候,
她下人弄丟了一隻從海外重金採購來的白貓,結果那下人被她吩咐跪在門外足足一個月,差點活活餓死,要以前她也不這樣,
而且這千金大小姐外表看上去文文弱弱水靈動人,可這心狠著呢,誰要惹了她,那可絕對沒好下場……」
茶博士說話的時候,街上一名漢子滿臉是灰的高喊一聲:「找到了~我找到了~」
只見他捧著一隻黑貓,興奮的來到用紗簾將車廂遮掩起來的馬車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小姐,您的貓找著了……」
一名丫鬟拉開車簾,一把接過他手中的黑貓,惡聲惡氣的說道:「怎麼這麼久才找到?耽誤了小姐去府尹大人地方赴宴你可擔待的起?」
漢子低著頭不敢看那丫鬟,只是不停道歉:「請小姐開恩,都是我的錯……」
「哼……」
丫鬟厭惡的冷哼一聲,拉下車簾,然後換上一副討好的神情,對盤坐在車內的少女說道:「小姐,您的貓找到了……」
只見少女憐愛的抱過黑貓,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咪咪,想死我了,你怎麼這麼調皮?以後不要再亂跑了知道麼?」
這少女就是許文靜的妹妹許文馨,單從她的面目來看,怎麼也看不出她是茶博士口中那個惡毒的女人。
丫鬟趁機對許文馨建議道:「小姐,那些下人把你的貓又差點弄丟,不能輕饒他們。」
許文馨撫著黑貓,淡淡地說道:「就按家規辦吧,免得以後再犯這樣的錯,不過也不要太過了,注意下我許府的名聲。」
丫鬟聞言,立馬拉開車簾,大聲喊道:「管家!」
管家立馬來到丫鬟邊上低頭問道:「小月姑娘,你有何吩咐?」
丫鬟小月指著那些找貓的男子:「小姐吩咐了,這個月他們的工錢全都扣下,算是一個懲戒,若再有下次,定不饒恕。」
那找貓的漢子聞言,「噗通」一下跪在車前,哭著求道:「大小姐,求您行行好,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扣我工錢,我一家幾口人都指望著我這點工錢餬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