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可不是那般就能輕易罷休之人,從謝家出來又與弘治皇帝請求了一番,沒得到其同意,在回宮之後便直接跪在了坤寧宮外面。
弘治皇帝後宮之中只有張皇后一人,歇息之時大多便都是在坤寧宮的。
「陛下,厚照在外面已跪了快有半個時辰了,晚上天涼,要不就應了吧?」
弘治皇帝有些煩躁,沉著臉,踱步在房間之中。
「伴讀之事可是馬虎不得的,謝家那小子,那紈絝習性在京中也是有名的,朕今晚去謝家之時,剛被謝卿罰抄了論語,你可知被罰原因是什麼嗎?燒書烤魚!」
張皇后面色大驚了一下,道:「謝公也算書香門第之家了,家中出了如此一個敗家子,可不得氣死!」
弘治皇帝附和道:「著實如此,今日厚照提出讓那小子做伴讀之時,謝卿可是被嚇得不輕。」
「殿下,殿下....來人啊,快來人....殿下昏過去了...」
就在此時,坤寧宮外面一片吵雜。
弘治皇帝與張皇后聽清外面的喊叫之後,隨即便往外面跑。
跑至外面便瞧見宮女,太監的圍了一大群。
「陛下來了,快讓開...」
弘治皇帝和張皇后從宮女太監讓開的路之中走至朱厚照身邊,便瞧見他正躺在東宮內監劉瑾的懷中一動不動。
張皇后蹲在朱厚照身邊,連聲喊道:「厚照,厚照...」
弘治皇帝則是大聲吩咐,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隨即便責備負責朱厚照飲食起居的劉瑾,道:「太子身子一向健壯,如此一會兒功夫怎就昏過去了?」
劉瑾戰戰兢兢,低聲回道:「前個兒殿下淋了雨一直在燒著,今日非要跪著,奴婢沒能勸住殿下,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什麼脾氣,弘治皇帝也了解,他要做的事情,憑一小小內監豈能攔住。
再說了,弘治皇帝是仁慈之君,即便是下面人真有錯也會從輕處罰,絕不會輕易降罪的。
對劉瑾的請罪,弘治皇帝擺手,道:「罷了,把太子先抬進殿中去!」
很快,便有太醫院的太醫趕至了坤寧宮。
「陛下,娘娘...」
弘治皇帝焦急萬分,抬手道:「不必多禮了,先行為太子瞧病!」
那太醫把藥箱放下,便把三根手指搭在朱厚照的手腕之上,另一隻手的三根手中捏著鬍鬚,半天之後才終於起身,與弘治皇帝稟告道:「殿下只是感染了些風寒,並無大礙,臣開個方子,幾日便可痊癒!」
張皇后焦急之中,詢問道:「那太子怎還會昏倒?」
太醫一五一十的報導:「殿下感染風寒身子本就虛弱,因長久跪地,一方面耗費了些體力,另一方面也是寒氣再次入體所致,喝些祛風寒的湯藥,明日應當就能醒了。」
聽太醫所言無礙之後,張皇后才放下了心來。
折騰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早,朱厚照才幽幽轉醒。
守候在床榻邊的弘治皇帝和張皇后立馬出聲驚喜的喊道:「厚照,厚照...」
在宮女太監如雲的皇宮之中,弘治皇帝和張皇后能雙雙守著只是感染風寒的朱厚照,著實是難能可貴的很。
朱厚照那廝不僅不用面臨後朝康熙之時九龍奪嫡的處境,竟還能得到父母如此這般悉心的照料,完全算作是幾千年潮流之中最幸福的皇帝了。
朱厚照睜開眼睛,瞧見旁邊的弘治皇帝,開口第一句話,便是,「父皇,伴讀之事?」
張皇后畢竟是女人,看到虛弱的兒子,最先於弘治皇帝軟下心來,附和著開口道:「陛下,要不?」
弘治皇帝看著妻兒這般實在不忍拒絕了,起身道:「傳蕭敬。」
說起蕭敬,那也算作是一個傳奇人物了,在歷史中也算是能排上名號的宦官了。
在明英宗之時便被得其寵信,在成化年間雖受東廠廠公的牽連,但在弘治即位後卻又被得到了重用。
現任司禮監掌印太監。
凡是能夠執掌司禮監的那都是皇帝信任之人,自然也要替皇帝辦些私事。
弘治皇帝宣了蕭敬那用意很是明顯了,朱厚照隨即便眉開眼笑的,道:「多謝父皇。」
有了謝至那紈絝與自己對稱,那就是妥妥的優秀青年一枚了。
想想都開心...
心情好了,朱厚照感覺自己身上的病也好了很多。
很快,一腰已經有些佝僂,鬚髮花白,身著宦官官服之人走了進來。
此人進來之後先與房間之中的幾人行禮。
「奴婢蕭敬拜見陛下,娘娘,殿下...」
在朱厚照迫不及待之中,弘治皇帝才開口道:「傳朕旨意,著內閣大學士謝遷五子謝至於今歲本月初十日入詹事府隨行太子伴讀。」
蕭敬詫異了一下,確認自己耳朵沒問題,才回道:「遵旨!」
蕭敬在接了弘治皇帝的旨意後,立即便擬定了聖旨,親自前往謝府。
謝府之中,謝至正躺在自家小院的躺椅之中曬著太陽。
藍天白雲,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自己身上,時刻都告知著他,現在的這個身份並非是在做夢。
首輔公子?
想他上輩子見的最大的一帶官之人,也就是居委會主任了。
穿了一下竟成了名副其實的官二代?
「少爺,少爺....」賀良著急忙慌的邊跑邊喊道。
謝至從躺椅之上起身,沒好氣的道:「被狼追了?何事?」
賀良走至謝至身邊,不顧行禮,便道:「夫人讓少爺去前廳接旨!」
謝至聽清楚事情之後,又懶洋洋的靠在了躺椅之上,道:「本少爺不過是個舉足輕重的小人物,有大哥和娘在便行了,本少爺過去又有何用?」
賀良卻是又含含糊糊的道:「那旨意就是給少爺的。」
謝至這下直接便從躺椅之上猛然起身,詫異的道:「給本少爺的旨意?」
一瞬之間,謝至反應過來了。
昨日晚上朱厚照提出要讓他進入東宮做伴讀,難不成是因為這個事情?
謝至抬腳便往前院而去。
此刻的前院,謝夫人已等候在那裡了。
見到謝至風風火火而來,謝夫人立馬迎了上去,帶著笑容小聲道:「接旨之時恭敬些...」
原主留給人的紈絝印象已經是根深蒂固了。
謝至也只能從生活之中的點滴小事之中慢慢挽回了,總不能廣而告之天下人,他是穿越而來的,那原主早就一命嗚呼了吧?
謝至非常敢保證,他若是敢這般說的話,那謝家人非得把他再搞死一次。
人家原主再不靠譜,那都是人家謝家的人,他再優秀,也不過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外來之人罷了。
對謝夫人語重心長的叮囑,謝至嘴角扯起一道笑容,回道:「放心吧,娘,兒子知道深淺的。」
謝夫人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不信任,卻也不能不讓謝至去接旨。
在謝夫人懷疑的表情之中與旁邊傳旨的蕭敬,不放心的道:「蕭公公,請開始宣旨吧!」
說著便拉著謝至跪了下去。
謝至被冷不防拉的跪了下去,片刻之後才道:「草民謝至接旨!」
古人最不好的一點兒便是動不動就要下跪。
跪天跪地跪父母也就罷了,就連接個旨也要下跪,皇帝也沒在跟前,這跪的不就是前面的宣旨太監嗎?
謝至腦中想著這些之時,蕭敬已然開口了,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內閣學士謝遷五子謝至於今歲本月初十入詹事府伴駕太子,欽此!」
朱厚照那廝還真把他弄成了伴讀?
那日在謝府,謝至可是瞧得清楚弘治皇帝明顯是不願他做這個伴讀的。
「謝公子,接旨啊...」
蕭敬催促了一下,謝至才反應過來,問道:「草民可否不接?」
蕭敬臉色大變,謝夫人立馬在謝至後腦勺之上拍了一巴掌道:「這說的是什麼混帳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為人臣子豈有不接之理?」
謝至微微一笑,無奈攤手道:「兒子這不是怕接了這道旨意爹他老人家不高興嗎?」
謝至可是清楚的話,謝遷也是最不願他進宮的。
啪...
謝夫人在謝遷的後腦勺又被敲了一下,責怪道:「混帳話,你爹豈能不讓你接陛下旨意,快接旨!」
這是你夫人讓我接的,別回來又怪我。
「草民領旨!」謝至伸手道。
蕭敬這才把明黃色的捲軸放在了謝至的手中,笑著道:「謝公子能入東宮那是陛下的皇恩浩蕩,望謝公子能不負陛下所望。」
對蕭敬的這番場面話,謝至直接應著便是了,道:「是,小子定當努力,絕不負陛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