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謝至和朱厚照二人便在乾清宮見到了弘治皇帝。
此刻,乾清宮的炭盆燒的火熱,弘治皇帝衣襟也沒扣嚴實,就那麼松松垮垮的搭著。
屋裡還有些舞女嘰嘰咋咋的吵鬧著勸弘治皇帝飲酒。
如此作風若是被那些言官看到,妥妥的就是昏君了。
以往弘治皇帝在朱厚照面前的形象或許是太過完善了,瞧著弘治皇帝現在這般模樣,朱厚照嘴巴長得老大,半晌的功夫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朱厚照不知道該說什麼,弘治皇帝卻是等的不耐煩了,抬頭責怪道:「有何事便說,沒事可說便出去。」
朱厚照費勁吧啦的闖進來就是想要看看弘治皇帝到底在幹什麼,當他親眼所看到的弘治皇帝與他千萬種設想不甚相同的時候,朱厚照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剩下只剩下詫異了。
弘治皇帝詢問後,朱厚照支吾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弘治皇帝也不搭理他。
許久之後,朱厚照終於鼓足了勇氣一般,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說,父皇身為天下君父,便當以百姓江山為己任,怎能如此荒廢,父皇把如此政務交給兒臣自己去沉迷享樂不怕兒臣也效仿嗎?從今日起,外面的那些政務兒臣便不管了,誰愛管便誰去管。」
朱厚照當著弘治皇帝的面敢說這麼大一堆實屬不易。
沒想到,弘治皇帝更為硬氣,一拍桌子罵道:「逆子,你以為朕非得選你當這個太子不可,朕也可告訴你,明日朕便下旨,從宗室當中挑選合適的儲君,即日起便入住詹事府,你既不願當這個太子,那便愛去哪裡便去哪裡!」
弘治皇帝第一次如此威脅的時候,還是托蕭敬傳的話。
畢竟蕭敬只是個傳話之人,再說了,蕭敬也知曉弘治皇帝的病情,完全明白弘治皇帝那麼說完全是出自無奈的,因而在對朱厚照轉述之時,在氣勢上完全就差了一個台階。
當時,即便是差了一個台階的轉述,都已把朱厚照威脅到了。
朱厚照他自己也清楚的很,他嘴上雖說這不想做這個太子的,但自從出身那天起,便註定他非做不可了。
有遭一日,即便是不做這個太子了,那等待他的便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條。
不說是接替他太子的人選是從宗室子弟中選拔,就是他的親兄弟繼承,他這個昔日的太子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所期待的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但這次朱厚照卻是並未被弘治皇帝威脅到,弘治皇帝出言之後,朱厚照卻是梗著脖子,道:「父皇,兒臣身為人子,在君父有錯之際必須捨身提出,兒臣若趨利避害不敢說真話,那才是最大的不孝,父皇即便馬上要廢黜了兒臣,兒臣也能還是要說的,父皇應當以祖宗江山社稷為重,傾力治理天下給百姓一個安定」
弘治皇帝根本不給朱厚照說下去的機會,有些慍怒的道:「來人,把這逆子給朕拉出去。」
弘治皇帝開口,蕭敬立即召回了人手。
就在侍衛要拉著朱厚照離開之際,弘治皇帝在後面緊接著便又命道:「那幾個侍衛玩忽職守差點被這逆子闖了進來,也有大錯,該罰,傳朕旨意,沒人責仗三十。」
蕭敬無奈看了一眼朱厚照,又偷偷瞅了一眼弘治皇帝,出聲應道:「奴婢遵旨,奴婢馬上便去辦。」
朱厚照一直被拉出了寢殿,蕭敬跟著那些侍衛出來,走至朱厚照身旁,勸道:「殿下好生聽陛下的話把外朝的那些事情治理好,就莫要惹陛下生氣了。」
蕭敬這麼安頓完全是出於對弘治皇帝身體的體諒。
其實朱厚照能做到這般,弘治皇帝也就是表面上生氣罷了,在其內心當中恐是要樂開花了。
正是因為如此,謝至也才不攔著朱厚照在乾清宮所言的那些話。
不論弘治皇帝怎麼看,反正就謝至看來,現在的朱厚照已越發像個明君了。
蕭敬這麼說完全是出於好心,朱厚照卻是把之當成了驢肝肺一般,絲毫不領情,道:「你這狗東西,你整日待在父皇身邊,定是你與父皇說了什麼?」
蕭敬在弘治皇帝身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而弘治皇帝突然變成了這樣,怎麼說都怪不著蕭敬的。
被朱厚照則責罵,蕭敬滿是委屈,無奈的朝謝至瞅了一眼,道:「奴婢在陛下下面未曾說一句奸佞之言。」
這個時候蕭敬也只能是這麼回答了,這也是他唯一能說的一句話了,總不能讓他直接承認下來吧?
蕭敬若是直接承認的話,那才可疑呢?
蕭敬否認之後,朱厚照還是一副不罷休的態度,好像非要從蕭敬那裡得個答案。
謝至和蕭敬可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了,不管則那麼說,謝至總得為蕭敬辯解一下的。
謝至攔下了朱厚照,道:「殿下既然沒有證據,也不可如此把過錯歸結道蕭公公一個人的身上,若是冤枉了蕭公公那豈不是不太好,不管陛下是因何種原因變成了那般,反正陛下短時間之內是不能處理政務了,殿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朝中的一些事情處理好,保證朝廷的各個衙門能夠正常的運轉,畢竟大明還有萬千百姓是要吃飯的。」
好說歹說的,朱厚照終於是不再糾結此事了,與謝至一併回了暖閣。
別看朱厚照去見了弘治皇帝一趟,其實心中的癥結便先前的還有強烈上太多,弘治皇帝在乾清宮所言之事一遍遍回應在他的腦海當中。
他實在是搞不明白,他父皇怎就突然變成了這般。
心中帶著這些疑問,朱厚照卻也不得不強迫自己靜心下來處理這些朝政。
他總是不能一甩袖子也不管這些事情吧?
在朱厚照和謝至回到暖閣的時候,谷大用便已經把謝至寫好前半部分的邸報抄寫下來了。
在朱厚照進門的手,便瞧見朱厚照的臉色不太好,也不敢把寫好的邸報往朱厚照面前遞,而是瞅准機會送到了謝至的面前,笑呵呵的開口道:「雲中侯寫好的前半部分邸報咱家也都抄寫下來了,剩下的那些還得是靠雲中侯來潤筆完成的。」
朱厚照悶悶不樂,謝至可不生氣,對谷大用好心好意的送過來的東西,謝至也便笑嘻嘻的接了下來,回應道:「好了,多謝了,剩下的那部分某來完成吧。」
不管怎麼說,對安化王的大捷是值得舉國鼓舞的幸事。
這個事情也必須得是以最快的速度通報出去的,因而謝至絲毫沒做耽擱,很快便把剩下的邸報完成了。
其實說來的話,那份邸報本就沒剩下多少了,是朱厚照非要拉著他去弘治皇帝那裡耽擱了一會時間。
不然的話,他這份邸報可早就發出去了。
在邸報寫好完成後,謝至便安排人手把這份邸報遣派到了各個衙門。
這份邸報連夜發出去,明日早朝的時候便可商議如何對有功之人獎賞,而那些參與叛亂的逆賊,又該如何處置。
這些問題都必須要一一商討出來的。
其實說來,一些小事是放在早朝上商討,一些重要的大事情卻是一些重臣與皇帝私下裡處置的。
一個成熟的皇帝,在早朝之上也不會確定那些存有爭議較多的事情。
爭議若是多了,私下之中沒能如願之人必然會三五成群的再來找皇帝的。
作為一個皇帝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可不少,若是被這些事情絆住的,那哪裡還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