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天逐漸悶熱起來,魚希的病服也從長袖變成短袖,以前每天推出去還要帶著毯子,現在已經換了小風扇,網上關於她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樂果綜藝因為第四季意外火爆,迅速登上今年娛樂綜藝的收視冠軍,年過一半,還是屹立不倒,沒有意外的話,今年的收視冠軍就是樂果無誤了,為此姚青還發了消息給她,安慰她養傷。
又是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魚希接到了來自各路朋友的慰問消息,獨獨沒江靜白的。
魚希煩躁幾天後也漸漸習慣了,這個城市的節奏很慢,連帶她也放鬆悠閒下來,白雨棠在這邊待了一周之後出國旅遊了,說要把這幾年沒玩的補回來,鍾晨也回去過幾次,只有她一直待在療養院裡。
這次鍾晨回去的時候特意看她,似乎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去,但是她沒做任何表示,只是道:「回去小心。」
鍾晨沒轍的自己上了飛機。
輾轉又是兩天,魚希閒暇時也會轉動輪椅到花圃里,看著蔥綠的植物和正盛開的花,風吹揚起香味,讓人心情舒暢,思緒安靜。
這裡真好。
魚希想著給江靜白髮消息。
——想看花嗎?聽說是前段時間剛種的,還沒完全開,不過很好看。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覆。
魚希兩小時後又發:
——今天晚飯的口感不是很好,我只吃了一點點,突然覺得之前你下的麵條,也不是那麼難吃。
沒有得到回覆的魚希也不似之前那麼著急了,她好像把這個號碼當成自己情感的宣洩口,每天都會發或高興,或迷茫,或抑鬱的事情。
睡覺前她又發:今天鍾晨不在,病房都冷清很多,不過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好。
江靜白每收到她一條簡訊心裡就被小貓抓一次,到最後密密麻麻的癢,光是看到那個眼熟的號碼,她心頭就軟了。
想見她的念頭一日勝過一日,得知鍾晨回來後她立刻叫鍾晨來公司。
「魚希怎麼樣?」
鍾晨站在新的辦公室里,面對和之前一樣的江靜白,心頭直犯嘀咕,這兩人怎麼回事啊?
她每次來b市都被叫來這裡,問一番魚希的情況,回去之後又被魚希拎著,問江總的情況,合著她是傳話筒了?
鍾晨嘀咕過後還是認真回她:「醫生說恢復的很好,希希的狀態也很好,吳醫生去過兩次,沒什麼大問題。」
江靜白聽著她的匯報點頭,敲桌面道:「多注意她飲食,讓她少吃涼的食物。」
鍾晨:「醫生有交代的。」
夏日的驕陽從窗口躍進來,照上江靜白的側臉,她穿著貼身的襯衫坐在辦公椅上,神色嚴肅,認真,只有眉宇間有淡淡的溫柔,這是提到魚希才會出現的神色。
她垂眸想幾秒道:「照顧好她。」
鍾晨每次面對江靜白都不太敢看她,因為這個人在她心裡就是出鞘的劍,鑄好的刀,鋒利無比,連目光都是扎人的。
不管是在勁鷗,還是在公寓,都會給她一種很不好相處的感覺。
但是近來幾次交流,她發現只要提到希希的名字,江靜白就會斂起眉梢的銳利,整個人也溫和起來,以前的那種鋒利無比好像成了錯覺,現在的江靜白,也沒有那麼難相處,不過她還是害怕。
鍾晨應下:「好的。」
江靜白又吩咐兩句,鍾晨才懷揣亂跳的心出辦公室,她站在門口做兩個深呼吸,還沒離開就聽到有笑聲:「鍾晨?」
她轉頭:「肖助理?」
鍾晨說完笑笑:「說錯了,肖經理。」
肖知秋拿著文件袋:「進去找江總的?」
「是被江總找。」鍾晨糾正她的說辭,末了道:「你進去吧。」
肖知秋準備推門進去,想了會道:「白小姐是今天回國嗎?」
白雨棠出國玩一周,說是今天回來,鍾晨還接到她電話,讓她去機場接人,聽到肖知秋這麼說,她點頭:「嗯,白姐說今天回來。」
肖知秋笑笑:「幾點?」
鍾晨對這問話有些奇怪,還是誠實道:「白姐讓我四點去接機,怎麼了?」
肖知秋搖頭:「沒事,上次她出國前約我喝酒,有東西落在我那裡了,等她回來,還給她。」
她說完又道:「四點接機是嗎?我去吧。」
鍾晨眨眨眼,撓頭:「好。」
肖知秋對她客套的笑笑,從她身邊擦過,進了江靜白的辦公室。
江靜白正在批閱文件,抬眸見到肖知秋抱著文件進來。
「江總,審批的公文已經下來了,carl先生讓您等會給他回個電話。」
「客戶那邊大部分都簽合同了,另外兩點半有個會,關於公司培訓的。」
「還有……」
江靜白聽著她一刻不停的說了十分鐘才嗯聲,回道:「我先給carl先生回個電話。」
肖知秋低頭,恭敬道:「那我先出去。」
公司人手不夠,她現在身兼兩職,自然也比之前更忙碌,再加剛接觸這個行業,隔行如隔山,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好在她悟性不錯,江靜白也有意讓她先跟其他經理學習,所以只是忙碌了點,也沒覺得很吃力。
肖知秋退下去之後江靜白就給carl打了電話。
carl其實一直想讓她去他那裡發展,他欣賞她的能力,也喜歡她的做事風格,所以自打江靜白回國後他一直想拉攏過去,奈何江靜白軟硬不吃,不管他拋出再高的條件,她始終笑著拒絕。
後來carl才知道原來江靜白是為了女友回國的,對她不由更喜歡三分。
這次開新公司,他也出力不少,雖然名義上他說是還人情,但實際上他做了比還人情更多的事,所以江靜白對他一直心存感激的。
電話接通,carl豪邁的笑聲響起,他道:「靜白,聽說公司已經步入正軌了?」
盛閒說的沒錯,這個圈子,消息是最有用,也是最靈通的,她笑:「嗯,都定下了。」
「資金呢?」carl道:「我聽說你前兩天拒了一筆大單子。」
說完他解釋:「別想多,我沒有調查你,只是你拒的那個人,剛好是我朋友。」
江靜白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瞞你了,目前我還不吃不下這麼大的單子。」
carl沉默了幾秒:「如果我追加注資呢?」
「追加注資?」這個公司還沒盤下之前,他就已經投資了四千萬,也是用這筆資金,江靜白才能順利開展新公司,現在聽到他說追加投資,江靜白秀眉幾不可見的蹙了蹙:「你想追加多少?」
「二十。」
江靜白臉色變了變,目光微垂,很快反應過來,道:「我想這筆追加注資不會用您公司的名義,也不會用您的名義,而是用其他的名義吧?」
carl見她挑破也沒瞞著,笑道:「我就說什麼都瞞不了你,你肯定會知道的。」
江靜白抿唇:「是用魚希的名義嗎?」
carl回她:「是。」
江靜白已經猜到了,得到肯定回復後她道:「不用了,我認為……」
「靜白。」carl打斷她的話,沉沉嘆口氣:「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但是盛總和我說,如果你猜到是她的話,她有句話想轉告你。」
「什麼話?」
carl嗓音壓低:「她說這是她給魚希準備的嫁妝。」
準備的嫁妝,江靜白捏緊手機,還沒吭聲,carl繼續道:「靜白,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辦法拒絕這個差不多是遺言的要求。」
「如果你真的不需要,你親自聯繫她吧。」
電話掛斷,江靜白將手機放在桌上,她按著太陽穴,找到盛閒的名字,想了會還是沒按下去,而是將手機放在一邊。
叮的一聲,有消息傳進來。
她打開,是魚希發來的照片。
——【圖片】又下雨了,最近的天氣總是會下雨,不過聽著雨聲,真的很舒服。
——今天白姐回國了,她問我想要帶什麼禮物,我告訴她,給我帶一包糖吧,以前我最喜歡吃糖,問你是什麼口味的,你說沒嘗出來,想多嘗兩次,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這兩天把你說好看的電影看了一遍,一點都不好看,下次能不能不要把悲劇介紹成喜劇?
——哦,鍾晨回去了,我還說晚上和她去逛附近的公園。
江靜白坐在辦公椅上看著手機,那端一直顯示正在輸入,源源不斷的消息從那端發來,魚希似乎正在一股腦的傾訴,從最近的生活,到她的顧慮:
——柳導又聯繫我了,他問我要不要接。
還有以前的心事:
——其實我就是個懦弱的膽小鬼,有點風吹草動就想縮回自己的殼子,但是這次,我想走出來。
江靜白的目光始終盯著手機,直到那端發來最後一條信息:
——江靜白,你真的不理我了嗎?我好像開始,想你了。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戛然而止,斷在這裡,江靜白盯著最後一條小心看了半刻鐘後站起身,從桌上拿了車鑰匙,迅速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