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隨口附和了一句,「嗯……可能吧。」
羅乾不依不饒的繼續掰扯,「你也覺得是這樣吧!咱大人這麼多年沒見過身邊兒有什麼姑娘,不會是……」
羅乾八卦的瞪大眼睛,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被方陵拍了個結實的。
方陵嫌棄的看著歪了尾巴的鯉魚花燈,原本還想修修看,結果越整越鬧心,憋不住給了羅乾一拳。
「你說你,放燈就放你的,非得扔給我,好好的燈都砸歪了,說要丟還急眼,得了,自己拿著玩兒吧。」
羅乾莫名其妙的看著方陵走掉,皺著臉拽著破破爛爛的花燈,原本嗅到的蛛絲馬跡又亂成了一鍋粥。
「臥槽,我剛想到啥來著?」
方陵,你踏馬的!
……
另一邊。
魏言走到宮牆外,將宮牌遞給值班的侍衛,越過側門,走了進去。
領班侍衛打了個哈欠,坐回板凳上小憩,昏昏欲睡的眯著條眼縫,突然看見一雙繡著金絲的厚底直筒黑靴,想著是個體面人,又勉強支棱起眼皮。
等到看清來人是誰,瞌睡立馬驚得煙消雲散。
「齊……齊大人?」
對方穿著對襟絳紫色常服,烏髮束起,長睫微垂,仍舊是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的冰冷麵龐,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領班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千晚沒有多餘的話,只將藏在身後的素櫻花燈拿出來,裡面的燭火還亮著,看得出是被精心護了一路,「勞煩,把這燈籠送去給方才進去的魏公公。」
領班當時就有點想哭。
沒想到冷冰冰的齊大人還有這麼熨帖的一面,上趕著給下屬送溫暖。
「大人放心,屬下這就去,保證親自遞到公公手裡。」
領班鄭重的接過花燈,心下腹誹大人都到宮門口了怎麼不自己去。
又聽千晚冷冷道,「若他問起,不必說是我。」
「是。」領班侍衛會意,小心的提著花燈進了宮門,暗暗想大人這絕對是反著來說的,他一定得將大人的關懷歌頌到底。
宵禁後各宮都熄了燈,只剩值夜的奴才守著,此刻偌大的皇城看起來幽靜得很。
魏言雖然被調到了養心殿,但還未在內務府備案,暫時只能住在原來的窩鋪。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繞過幾個宮門,不自覺撫摸著左臂的傷口,情緒複雜。
劉昉說,那箭矢淬了東瀛的毒。
太醫院幾乎是被皇上和齊閣老雙重夾擊,火燒火燎的熬了好幾個通宵,才堪堪找出牽制那毒的方法,餘下的也還得慢慢清理。
劉昉也說,幸虧他只是擦到了胳膊,壓根兒沒沾到毒,不然就他這孱弱的身子骨,說不定當天人就沒了。
那日,他的確是心存僥倖,他知道錦衣衛的高手都在那兒,為皇上擋箭只不過是謀求上位罷了。
他賭,錦衣衛不會不救。
他也在賭,齊千晚對他的特殊。
可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賭贏。
「魏公公,等等!」
領班侍衛小心護著花燈,出聲喊住魏言,「魏公公,這是齊大人托我送來的花燈,今日過節,大人不便進宮,心裡卻記掛著公公的呢。」
魏言看見那花燈,驀地愣住,聲音都不自覺帶上幾分輕顫,愕然又不可置信的確認道,「你說,這是齊大人送來的?」
「是啊,方才你進來沒多時,大人就來了。」
領班不僅都說了,而且還大肆添油加醋的渲染,「唉,大人是細心的護了這燈一路,拿過來時蠟燭都還亮著,小心翼翼的,想必也是想親手送給公公……」
魏言捧著素櫻花燈,裡頭小小的燭光輕輕的晃動著,卻溫暖得令人欣喜。
「魏公公,我還當值,得先過去了。」
領班匆匆離開,留下一個深藏功與名的背影。
魏言在原地站了很久,仰起頭,微紅的鳳眸隱隱泛著波光,輕聲喃喃道,「……齊千晚,我不值得你這般對我。」
因著利用而攀附上的關係,只要意圖顯露,終有一日,大廈將傾。
他怔怔的盯著素櫻花燈,像是自問自答,又像是溺水之人拼盡全力想抓住活命的機會。
「如果,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