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鎮撫司。
「大人,」羅乾拱手,將一疊紙遞給千晚,「這是那個刺客的供狀。」
千晚穿著一身褐色飛魚服,冷漠俊美的臉因著休養幾日更消瘦了幾分,稜角更分明了些。
接過供紙,潦草掃了幾眼,冷聲問道,「可有異狀?」
「這人一開始佯裝語言不通,擾亂審訊,之後被關在小黑屋一日,似是有些扛不住,遂主動招供,一口咬定是受林邑使臣收買而來。皇上因此震怒,如今已將林邑使節團圈禁在驛站,長公主這兩日頻頻進宮,都被皇上避而不見。」
千晚蹙眉,「僅一日,便供出了背後之主?」
羅乾點頭道,「是奇怪,他們東瀛武士受過忍術訓練,耐力往往異於常人,更何況我們還未上重刑,他卻招供得如此乾脆,態度變化明顯,多半有詐。」
千晚將供紙壓在桌案上,眉眼微沉,「你可記得那日他說的話。」
羅乾凝神回想,想到一點,疑惑的問道,「大人,屬下記得,他問的話,以為『我們』只能做到如此了嗎,一個刺客,為何會主動暴露旁的隊友?」
除非,他想暴露的,也是真正幕後主使想禍水東引的人。
千晚嗯了一聲,「這件事不簡單,林邑使臣估計只是個擋槍的,其背後之人,真正目的如何,我們還不清楚。」
羅乾嘆了一聲,「敵暗我明,實在被動,難道只能守株待兔了嗎?」
「核查這個刺客的真實身份,」千晚神色冷漠,「東瀛武士的刀,象徵他們的信仰,一般有些名聲的武士都會給他們的刀命名,記錄在冊,希望有一日達到武學之巔,聲名遠揚。」
要動搖他的意志,擊垮他的信仰,才能真正撬出有用的信息。
「是,大人。」
「胡馮生案,」千晚彎著指骨,在桌上輕敲了敲,「他的夫人,找到了麼?」
羅乾老臉微哂,「咱們的人跟到了秣陵,跟丟了,還在抓捕中。」
「秣陵……」千晚皺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去問一下之前胡府的下人,儘快查明胡夫人的身份。」
若沒記錯,不久之後將皇帝迷的神魂顛倒的貴妃董湘君,也是秣陵人。
雖是由長公主舉薦,看似合情合理,但……好像總少了點什麼。
似乎這幾件案子,只需要一條貫穿始終的繩扣,就能系在一起。
「大人。」
門外傳來方陵的聲音。
千晚和羅乾看過去,只見他手裡揣著信鏢,匆匆走了進來,「方才我走過來,看見這個。」
千晚接過信鏢,展開一看,眼神微變,「我出去一趟。」
羅乾看著他快步踏出門,「大人,咱一會兒不是要進宮敘職嗎?」
「推後。」
羅乾撓了撓頭,莫名的看向方陵,「著急成這樣,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方陵茫然的聳聳肩。
……
烏衣巷,紅袖招。
千晚從屋頂跳下,伸手推開角落的一間房門。
瞬間,濃郁刺鼻的艷俗香粉味撲面而來。
幾個穿著輕薄紗裙的曼妙舞女笑吟吟的立在屏風邊,離得近的那個瞧見他,扭著細腰朝他走來,「公子,您可算是來了。」
千晚冷乜了她一眼,指尖壓著繡春刀微微往前,隔開她的碰觸,那舞女見狀,輕顫著往後退了幾步,怯生生的看著他,「大人,奴家只是想陪您……」
「出去。」
冷漠無情的聲音讓舞女們脊背俱是一寒。
柔媚的容貌僵硬的撐著笑,卻又不敢不從,魚貫般的退出房間。
千晚抬眼,仔細打量這間房的布置,隨處是紗簾帷幔遮掩,屋裡熏的香濃得令人生厭。
嘖。
遞小紙條喊姑奶奶過來,這斐貴妃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千晚繞過屏風,修長的手指撩開紗簾,正瞧見坐在床邊,一身紅衫,表情帶著屈辱的魏言。
神色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