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汽車駛離別墅,即將消失在視線里。
莫雲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此刻直覺並沒有提示他危險,說明現在狼人應該還沒有追上來,或者沒有進攻的意圖。
他是否可以嘗試去追逃走的漢斯呢?
想到這裡,他立刻轉頭對池慕雲說道:「我想去追他。」
「可是我們的車已經被燒了。」女孩驚訝地看著他。
「我有一定把握追上他。」莫雲搖搖頭,「漢斯開的那輛吉普車太重要了,如果沒有車,我們會被活活困死在這個地方。所以一定要追上去。你放心,如果追不上,我就立刻回來。如果格林他們問起,你就說我去追漢斯了。」
「可是……」
「沒有時間了。我去了。」莫雲制止了女孩,轉身衝出門外。
「我……」池慕雲還想說話,但莫雲轉眼間已經離開了她聲音能傳遞的範圍之內,幾秒後就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他說得對,如果沒有吉普車,我們所有人都無法逃離這裡。可是我一個人,不會開槍,也不會戰鬥,如果狼人真的來了,我該怎麼辦……」她抿了抿嘴唇,用手拿起莫雲給她的那把左輪手槍,開始裝填子彈。
這種左輪手槍是非常容易操作的類型,雖然她從來沒有用過,唯一的一次接觸到真正的槍還是在大學軍訓的時候。
但她也看過不少電影,這種手槍是很多西部牛仔最喜歡用的那種類型,殺傷力大,而且容易換彈和射擊。按照腦海中隱約的記憶和這具身體的本能,她小心翼翼地給手槍裝彈,發現自己摸到槍身的時候竟然有一種熟悉感,裝彈的過程也非常順利。
「這個世界的我,從前應該很喜歡槍吧。」
她把子彈裝填完畢後,舉起手槍,拉開門縫,向著屋外瞄準。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開槍,那就一定會命中。這是身體的本能告訴她的消息。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探險家?這個世界的莫雲,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們為什麼會成為戀人呢?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她情不自禁開始想像,但隨即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身,金髮青年格林正從後門的方向走過來。
「咦,莫呢?」格林愣了一下。
「漢斯燒掉了我們的車,一個人跑掉了,莫雲去追了。」她說,同時用手指了指門外那輛熊熊燃燒的吉普車。
「什麼!」格林大吃一驚,跑到門口,立刻看到了烈焰滾滾的吉普車,怒吼道:「該死的,火焰會把那些狼人吸引來,漢斯肯定是用了汽油!他不僅僅是想拋棄我們,還想把我們當成狼人的誘餌!」
「池,接下來麻煩你,跟我一起出去。你幫我警戒,我去拿滅火器,我們把火撲滅,以免把狼人吸引過來。」格林立刻說。
「凱特琳呢?」
「她看著後門那邊。」格林神情焦急道,「我們一定要快。」
「好。」池慕雲堅定地點了點頭。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放任被莫雲和其他隊友保護,現在手裡有了槍,她也要保護一次隊友!她知道,現實中的自己,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但在這個平行世界中,她是一位資深的探險家!不管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為了這個世界中的自己,她都要勇敢起來!
半分鐘後,格林抱著滅火器從地窖跑了上來。池慕雲跟著他衝出房門。一出門,她就感覺自己被寒氣包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外面天寒地凍,莫雲曾經猜測過,這裡可能是接近北歐的地方,而且還是冬季,所以氣候非常寒冷。
她緊緊捏著那把左輪手槍,跟隨格林衝到了著火的吉普車跟前。
十步之外,她就感到了噴薄的熱量,迎面撲來。
格林在這種時刻展現出了隊長的風采。他毫不畏懼,迎著火焰就沖了上去,轉動滅火器的把手,讓二氧化碳氣體洶湧而出,熄滅了火焰的氣勢。
大約兩分鐘後,火焰終於暗淡下去,格林長長出了口氣。
「結束了。」
「我們回去吧。」池慕雲立刻說。
「好。」
格林點點頭,正準備返回,突然遠處的樹林深處,傳來一聲悽厲的狼嚎。
「嗷嗚——」
此聲一出,池慕雲立刻打了個哆嗦。
「不好,我們快回去!」兩人立刻向著別墅跑去。
他們跑動的過程中,一聲聲狼嚎從身後此起彼伏地響起,傳遍了山林各處。它們仿佛在交流著什麼信息,又仿佛在對這片土地宣誓主權。亦或者,這是對獵物的捉弄。
「狼人果然追來了。」池慕雲跑進別墅,立刻鎖上了門。
「莫說的果然沒錯。」格林眉頭緊皺,「但是他還能安全回來嗎?」
「一定可以。」女孩堅定道。
「嗯。我相信他,也相信你。」格林點點頭,「你們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探險家,我們這次一定能安全度過危機的。」
「但願吧。」她點點頭。
「那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你負責前門,我和凱特琳負責後門。等一會兒莫回來,你記得接應一下。如果我們哪一邊堅持不住了,就立刻呼叫另一邊來支援。」格林說。
「沒問題。」
「好的。」格林轉身離開。
這時屋外的溫度似乎更低了,隔著牆壁,池慕雲都能感覺到外面的寒氣一陣陣襲來。她伸手關掉了大廳的燈,讓自己處在一片黑暗中。這樣做可以使她感到安全一點。
這時四面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聲。
它們的聲音悽厲,極具穿透力,在黑夜中響起,如同死神的奏鳴曲,恐怖又令人絕望。池慕雲緊張地握緊左輪手槍,緊盯著別墅外的那一片空地。
「我還能活著回去見到爸爸媽媽嗎?還有我的朋友……我的親人……」她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緊跟著她想起漢斯曾經說過,「狼人慣用的捕獵手法,就是一步步蠶食獵物的希望,讓獵物絕望,喪失反抗的意志。」想到這裡,她的神情又堅定起來。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轉移向視野的左下角,發現任務居然又發生了變化:「活到黎明時分。」相比於之前的活下去,這一次的任務竟然規定了時間,也就是說,「那位存在」暗示,到了天亮之後,狼人就可能會退走,他們的任務也能完成。
「堅持到天亮嗎?」池慕雲苦笑一聲,「距離天亮,還有足足八個小時。」
莫雲走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感。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恐懼地幾乎要喪失理智。
幸好,她接到了莫雲的電話。
聽到他冷靜又理智的聲音,她才緩緩平靜下來,沒有崩潰。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與冷靜又見識廣泛的莫雲不同,因此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不拖後腿。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莫雲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錨,他的存在,能讓她在這個危機四伏,充滿不確定的陌生世界裡理智地生存下去,而保有希望。
就像是船舶安穩地被錨拉住,停在水面上。
池慕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窗外,四面黑暗的森林中,似乎有墨綠色的光點亮起,一閃一閃,隨即又消失不見。
「那就是狼人嗎?」
她捏緊手槍,緊張地望向窗外。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引擎轟鳴的聲音,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她看到一輛黑色吉普車疾馳而來,轟得一聲撞在別墅外的圍欄上,然後穩穩地停在別墅正門口。
「他回來了?」
她立刻拉開門,看到莫雲從車上跳了下來。
「快進來。」她立刻招呼道。
莫雲看起來神情有些疲憊,但卻依舊堅定,沒有一絲慌張。他快步走進別墅正門,手裡還提著一把染血的銀質長刀。他把刀放在門邊,在椅子上緩緩坐下。
「這是……誰的血?」池慕雲問。
「狼人的。」莫雲看到女孩的眼神,立刻明白她在想什麼,解釋道:「你放心,我沒有殺死漢斯,我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女孩好奇道。
————————————
十五分鐘前,莫雲衝出別墅正門,跟隨著吉普車跑上公路。
腳下的道路飛速後退,甚至有些模糊。
他在現實世界中從來沒有這麼放肆地奔跑過,他有一次在無人的公路上一個人試驗過,他高速奔跑的速度,也可以追上吉普車的平均速度。
也就是說,和那些狼人差不多。
只不過,每次高速奔跑都要消耗他大量的精力,而且如果被人看到就會驚世駭俗,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此一直小心謹慎,幾乎不在任何公共場所暴露自己的能力。因為他的能力只是超常的體能,也就是力氣大一點,速度快一點,因此也非常隱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其實在現實世界中他就有所猜測,這個世界既然存在像自己一樣具備特殊體質的人,那麼一定存在著某種異常,或者說是他完全不知道,不了解的領域。比如說超能力、怪物……這些看起來只是存在於小說和電影裡的概念,真的只是虛假的嗎?
就是因為對這件事早有懷疑,突然被神秘存在拉入生存遊戲後,他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於驚訝。其實他反而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
如果他生活在一個平凡的世界,但自己卻具備超常的體質和能力,而周圍的人卻都與他不同,那他會覺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座孤島上,像一個怪物。
加入這個生存遊戲後,他反而覺得,超乎想像的事情發生是正常的。狼人和吸血鬼或許真的存在,平行時空聽起來也很有道理。
甚至,他對這個世界反而更有歸屬感。在這裡,他是一個受人尊敬的探險家,具備高超的戰鬥技巧,可以去全世界各種地方探險,還可以遇到各種有趣的人和靈魂。
沒錯,他是具備特殊的體質,但這種能力和狼人比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麼怪異,反而表現得有點普通。是的,他追尋的正是這種普通感,這種生活才是他想要的,與身邊的人一樣,讓他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現在知道,自己並不是怪物,也不孤獨。
如果他算是怪物的話,那狼人又是什麼呢?
耳邊寒風呼嘯,但他卻坦然自若。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風,穿梭過公路兩旁的山林,疾馳而去,轉眼間就能飛過千萬里。
當然,他知道這只是錯覺,但這種錯覺讓他相當自在。
大約五分鐘後,前方的吉普車就近在眼前。
砰砰砰!砰砰!
緊接著,他聽到幾聲槍響。聽到聲音後,莫雲立刻精神一振,降低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隱藏在公路旁的溝壑里,向著槍響的方向接近。
一分鐘後,他看到那輛黑色吉普車停在公路上。
「漢斯為什麼停下了,還開槍,他遇到狼人了嗎?」
莫雲眯起眼睛,定睛看去。黑色吉普車的前方,兩顆粗壯又高大的灰白色樹木橫躺在公路上,將整條路徹底截斷,如同厚實的牆壁,擋住了去路。
一頭身高兩米的高大人形怪物,正從吉普車的駕駛位上,拖出一個人。在它的面前,漢斯的身體脆弱的像是一隻雞,一隻剝了皮待宰的牲畜。
只見它高高地將漢斯舉起,然後張開了血盆大口。銀色的月光之下,那身影半人半狼,仿佛妖魔一般。
「等等!」
莫雲不能坐視漢斯被吃掉,立刻衝上公路。
狼人聽到聲音後,轉頭看來,一雙墨綠色的瞳孔閃閃發亮。
「人類?他的同伴?」
狼人盯著突然出現的莫雲,緩緩說道。
「是的。雖然他背叛了我們,但也是人類。我不能看著你這樣吃掉他。」莫雲冷靜道。
「你的氣味和普通人不一樣,你是特殊人類。」狼人的頭部是一顆狼的頭顱,但卻可以直立起來,像是人一樣。它的眼神靈動,顯然具備極高的智慧。
「哦?這也能聞出來。」莫雲吃了一驚。
「特殊的人類,你是來阻止我的嗎?」狼人問。
「不是。」莫雲很快改口道,「他的死活,我不關心。我只是想來開走這輛吉普車。」
「你同伴的死活,你竟然毫不在意?」狼人驚訝道。
「他背叛了我們,你們對待背叛者是什麼態度?」
「當然是趕盡殺絕。」狼人冷笑一聲。
「所以。」莫雲說,「你介意我開走這輛車嗎?」
「不介意,你來開吧。」狼人緩緩將手裡的漢斯的屍體放下。
「呵呵。」
直覺響起警報,莫雲從身後緩緩抽出長刀,銀色的月光下,刀鋒如水,流淌著死亡的氣息,對準了狼人。
「嗷嗚——」
狼人咆哮一聲,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撲過來。它的利爪宛如鋒利的長刀,在夜色中同樣閃著銀色光芒。莫雲知道,那樣的利爪,可以在一瞬間撕裂他的身體,就像是切斷豆腐一般。
還未接近,莫雲就感到一陣惡風拂面,殺氣如同刺骨的冰水一般,讓他全身涼透。
「速度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莫雲眯起眼睛,緊握長刀。不知為何,這具身體同樣傳來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已經以同樣的姿勢揮刀成百上千次。他遵循本能的指引,發現自己雙手握持刀把,刀鋒朝里,做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怪異的起手式。
「感覺很厲害啊。」
他閉上眼,感受著狼人撲面而來的氣息,突然睜眼。
向前俯衝!
夜色下突然亮起一道銀色弧線,銀質長刀如同銀色匹練般揮出,劃破空氣,刀速之快,甚至劃破了夜色,在刀光兩側帶起了一道殘影。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莫雲緩緩站起來,看向身後的狼人。
噗!
一道血光沖天而起,狼人的頭顱直接掉在地上。
鮮血四濺。
狼人那雙墨綠色的眼睛裡,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
它的四肢無力地抽動了幾下,終於停止,失去了所有氣息。
「這具身體,究竟經歷過什麼?」莫雲愕然地望著手裡的銀色長刀,他感覺剛才的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超常的體質和這具身體原本的經驗融合在一起,發揮出了難以想像的力量,居然一瞬間秒殺了狼人。
「等等,如果我是以靈魂的形式穿越,那麼這個平行世界的我,居然也具備超常的體質嗎?他的戰鬥意識配合上這具身體,能發揮出的戰鬥力也太可怕了。」
莫雲讚嘆一聲,沒有理會狼人的屍體,而是走向吉普車旁。
漢斯的屍體躺在車邊,他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莫雲嘆了口氣,「如果你沒有跑掉,或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莫雲跳上吉普車,發動引擎,然後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不會開車啊!」
他愣了一下,看向腳下的幾塊踏板。「哪個是油門,哪個是剎車來著?離合器是幹什麼用的?」
半分鐘後,吉普車突然啟動,撞在了前面的樹幹上。
砰!
莫雲渾身一震,「原來這是油門啊……」
……
「所以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學會了開車?」池慕雲睜大眼睛。
「開車也挺簡單的,就是一腳油門,一腳剎車嘛。」莫雲撓了撓頭,「只是我還是不太會停車,剛才撞到了圍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