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2024-09-03 13:03:07 作者: 繡生
  楚向天意外會是這樣的回答,眼前的孩子最大不超過十歲,他懷裡的那個更小,瘦的像只小雞仔,眼睛卻格外大,黑沉沉的,總是躲在大的懷裡,警惕的往外看。

  「很好。」

  楚向天笑起來,沒有將地上的地圖抹掉,大手在大孩子肩膀上拍了拍,「任何時候,都不能將希望全押在別人身上。」

  大孩子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沒有再接話。

  而在深山之外,傅湉一行人晝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往山豫關,他們帶著乾糧,到了飯點就停下來囫圇啃一張干餅,然後就著冰涼的酒水咽下去。

  護衛隊長原本想生火給傅湉煮些熱水暖暖,卻被他拒絕了,傅湉大口咀嚼干硬的烙餅,灌下一口冷酒咽下去,擦擦嘴起身上馬,「讓他們快些,吃完繼續趕路。」

  見他如此,護衛隊長不敢再勸說,只好讓手下趕緊吃完啟程趕路。

  如此不分晝夜的趕路,終於在第三日的半夜到達了山豫關。

  外族尚在外面虎視眈眈,山豫關緊張戒備著,即使半夜城牆之上仍舊燈火通明,手執刀槍的士兵在城牆上巡邏,忽而聽見城門下動靜,紛紛警覺起來。

  「什麼人?」

  護衛隊長亮出腰牌,「皇城禁衛軍校尉薛青山,奉皇命護送康樂候至山豫關,還請開城門讓我等進去。」

  城牆上火把聚集,隔著沉沉黑夜也無法辨別腰牌真假,只是這一行人確實穿著楚人的衣服,傳令的士兵匆匆下去傳遞消息。

  片刻之後城門緩緩打開,一隊士兵舉著火把,右手警惕的按在腰間佩刀之上緩緩走了出來。

  薛青山將腰牌隔空拋過去,為首的士兵接過,在火光下仔細辨認,確實是真的,再看他們簇擁著的那人,整個人被斗篷包裹的嚴實,雖然滿布風霜,但一身矜貴確實不似普通人。

  將人迎了進去,為首的士兵將他們領到內堂休息,「已經派人去請周大人,各位還請委屈一下,待周大人確認過身份後,便可回去休息。」

  傅湉摘下頭上的斗篷,看了看四周,都是拿著□□穿著甲冑的戰士,目光牢牢鎖定在他們身上,似乎生怕他們是偽裝的奸細,以防他們暴動生事。

  想到楚鳳元給他講過的邊關局勢,他瞭然道:「戰事現在吃緊麼?」

  士兵點頭,謹慎道:「已是隆冬,外族斷了糧草,攻不下城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現在各個都瘋了一樣。」晝夜不休的攻城,什麼狡猾殘酷的法子都用過,他們不得不防。

  一行人在內堂坐了片刻,周傳青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人未到,聲已聞,「你剛說誰來了?」

  「康樂侯?」他一邊往身上裹上披風,一遍看向一面的一行人,詫異的聲音在看見傅湉時戛然而止。

  沉默片刻後,他才大步走進來,簡直頭疼欲裂,「你怎麼跑來了?母親知道嗎?」

  傅湉繃緊下頜,搖頭,「娘不知道,怕她擔心,但是皇上同意了。」

  周傳青啞然,一時不知道說他什麼是好。

  楚向天失去行蹤將近十日,這十日裡外族不分晝夜瘋狂攻城,加上城中補給不足,他不敢貿然應戰,只能苦守城門。

  這種時候傅湉還擅自跑了過來,他捏捏眉心,「你別胡鬧,現在戰事危急,萬一出了亂子,我怎麼跟鳳璋還有書月交代?」


  他看向薛青山一行,「外族攻勢太猛烈,我也沒有把握能一直守下去,屆時只能開城門硬碰硬,城中實在太過危險,你們怎麼將人送過來,現在就怎麼把人給我送回去!」

  傅湉還要爭辯,就聽見一聲又長又刺耳的號角聲響起,隨後便傳來清晰的喊殺聲,周傳青臉色一變,神情頓時凜然,「所有人跟我出去迎敵!」

  身後士兵整齊劃一跟在他身後,周傳青匆忙間回過頭來交代,「立刻回慶陽,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傅湉上前一步,對他喊道:「我來時糧餉已經籌集好,你們撐住,再過幾日就該送到了。」

  周傳青一頓,背對他點頭,隨後帶著人迅速離開。

  傅湉看著他們的背影,重新將兜帽帶上,對薛青山道:「帶好乾糧補給,隨我進山。」

  薛青山神色驟變,嚇得直接單膝跪地,「侯爺不可!外面正在廝殺,這時候出城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傅湉面色沉靜,他知道這時候出城危險,可是若不能儘快將人找回來,或許楚向天的處境會更危險。

  而且……他看了一眼北城門的方向,那裡正傳來激烈的廝殺聲,大楚將士失了主將,外族趁虛而入,攻勢只會更加猛烈,不只是他需要楚向天,這邊關也需要楚向天來坐鎮。

  「你們要抗旨不尊麼?」傅湉垂目看向半跪的薛青山,「皇上命你們護送我去尋找煜王,現在還未進山你便想抗旨?」

  薛青山目露苦色,掙扎半晌才咬牙道:「不敢。」

  傅湉不想浪費時間,轉身往外走。「那就立刻準備好補給,我們從關內直接進山。」

  山豫關多山,城牆便是依山而建,長龍似的城牆守衛了大楚一代又一代,但其實關內山川與關外原本是相連的,只是這崇山峻岭處處藏著危險,少有人敢深入其中。

  傅湉摸了摸頸間被捂得溫熱的長命鎖,默默的祈禱,希望能儘快的找到楚向天。

  進山的人數精簡到二十人,駿馬換成了當地更耐霜雪寒冷的矮腳馬,補給駝在矮腳馬馬背上,一行人悄無聲息的繞過前方的戰場,繞路進了深山之中。

  傅湉披著厚重的裘衣,兜帽將整個臉都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前方的路。

  山中一片白雪茫茫,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不過片刻,身後的馬蹄印子便被掩埋,深入其中,去路不知,來路不明,極容易迷失。

  薛青山一邊走一邊沿途做下記號,傅湉則遠遠的走在前面,這樣是極其危險的,萬一發生點什麼事情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但是傅湉堅持如此,他拒絕了薛青山將他保護在中間的建議,獨自騎馬走在最前面,跟薛青山他們隔了快十步遠的距離。

  傅湉每走過一段路,便要小聲的詢問路邊樹木,有沒有在山中見過一行人,為首的男人長得很高大。

  有的樹木會懵懂的回答他,有的乾脆不應聲,傅湉極為耐心,仍然一棵樹一棵樹的問過去,如果遇上說話清楚的,就用手中本源之力為交換,請它們幫忙四處打聽消息。

  他們就這樣在山裡找了三天,這三天裡山中的雪越來越大,山路愈發的難走,傅湉在前方帶路,看起來似乎是漫無目的在尋找,薛青山綴在後頭,看著他神神叨叨的湊在樹邊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想起來臨行前皇帝的交代,暗暗決定再過兩日,若是還沒有消息,只能強行將人打暈了送回去。


  傅湉絲毫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這些天他問過了無數的花草樹木,有的說見過,有的說沒見過,見過的指出個方向,他便順著那個方向走,然後再一路問,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他便全數在跟這些植物們打交道。

  又問到一棵老樹時,他甚至沒有抱什麼期待,「你有見過一行人麼?應該都穿著盔甲騎著馬,為首的男人很高大,應該還拿著一桿□□……」

  老樹拖著聲音,片刻後才慢吞吞的道:「前天還是昨天見過,很多人從我面前過去……」

  傅湉心中狂喜,「那你知道的他們去哪了嗎?」

  老樹道:「往前面走了。」

  傅湉指著前面得方向跟它確認,「這邊麼?」

  老樹答是,傅湉道過謝,手掌在老樹的樹幹上輕按片刻,然後朝薛青山他們招呼一聲,「找到了,往這邊走!」

  這是這三天來,他問到的最準確的消息,並且時間隔得還不長,如果他們夠快,說不定還能循著留下的痕跡找過去。

  薛青山半信半疑的追上來,見他這麼肯定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跟著他加快速度往前趕去。

  一行人走了快有一個時辰,忽然有人盯著一側的樹邊驚呼道:「這裡做了記號!」

  驚呼的士兵是負責沿途做記號的,他習慣性的尋找合適的地方標記,卻無意間發現了另一處樹幹上留下來的記號。

  「是我們的人留下的。」薛青山上前查看,軍隊之中自有一套暗號,現在發現的便是楚向天常用的一套。原本低沉的氣氛有了一絲的緩和,薛青山面露喜色,「繼續往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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