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淨坊里,暴民已經沖了進去,見東西就搶,搶不了的就砸。這種亂鬨鬨的打法,宛如一場混戰,即使是新淨坊的夥計也難免會吃虧。
婉寧乾脆叫他們撤進了後堂,外面那些東西,願意搶就讓他們搶,只要人沒事就行。
只可惜,人總是貪心的,那幾個打頭的地痞無賴原本想搶的,就不只是皂,他們的目標是裝銀子的匣子。
但是沈松明一早就把裝銀錢的盒子抱進了後堂,甚至就連一些明貴的皂也搬了進去,只留一些便宜的。
幾人想搶的沒搶著,就把目光轉向了後堂。那裡不只有裝銀錢的匣子,還有一個千金大小姐,若是能搶到她身上的首飾,那才叫硬通貨。
三人對視了一眼,不顧那些搬皂的人,偷偷地摸向了後堂。
新淨坊的人在前面打不過,是因為湧進來的人太多,打架都揮不開胳膊。可是後堂不同,後堂沒那麼多人,這幾個人以為新淨坊的人慫了,卻不知道他們正是羊入虎口。
呂大力帶頭,雲香在旁邊督戰,沒多會兒,這三個人就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
而且這些人打人是又陰又狠,明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傷,但聽他們的叫聲,就知道傷的絕對不輕。
婉寧有些擔心,「雖然他們可恨,但還是不要出人命的好。」
呂大力一邊揉了揉手腕,一邊笑道:「姑娘放心,絕對死不了人,頂多斷幾根骨頭罷了。」
看呂大力笑得這麼開心,婉寧估計,這三個人加起來,至少得斷上十根骨頭。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蕭長敬的一聲怒喝,婉寧心裡大定,蕭長敬來了也就安全了。既然他就知道了,就沒有自己來的道理,肯定是會帶人的。
果然門口的人看到蕭長敬,頓生懼意,再加上一直叫得最大聲的人,被蕭長敬一桿子捅倒在地,一時間也震懾住了眾人。
這時,呂大力讓人把之前衝進後堂的三個地痞無賴扔出去,三人的慘嚎讓那些先前還叫囂得很歡的人,個個臉上變色。
這還沒完,蕭長敬剛到不久,蕭府的護衛也都趕到了。他們雖然沒有馬,但全速奔跑起來,也不比騎馬的蕭長敬慢上多少。雖然沒來得及穿盔甲,但是光憑身材和氣勢,以及整齊的隊列,就足以震懾眾人了。
蕭長敬吐氣開聲,「把他們給我圍住,一個也不許放過。」
「是!」
幾乎是轉瞬之間,圍攻他人的變成了被圍的,而之前被圍的人,則變成了圍攻的人。
「你,你們別亂來啊,我,我警告你,你們,當街打人是犯法的。」其中一個地痞勉強提了提聲音,色厲內荏地盯著蕭長敬。
「當街打人的確犯法,那你們當街打砸店鋪就不犯法了麼?」
「這,這是賣國賊的產業,我們搶了也是應該。」
婉寧這時也走了出來,聽到了最後一句,對著那人就是一句,「放屁!」
按理來說,身為高門府第的千金小姐,身為未來的准侯府夫人,這樣當街罵髒話,實在是有辱婉寧的身份。
但偏偏這時在場的,所有與婉寧有關、與蕭府有關的人,都覺得這話說的太對了。
不只對,還特別地趕勁,尤其這話從一個閨閣小姐嘴裡說出來,就更趕勁!
婉寧罵完了,覺得氣順了一些,扭頭讓雲香把一把椅子放在身邊,然後一步跨了上去。
索性已經開罵了,不如再多罵兩句:「你們這些人,腦子裡裝的都是……土麼?」
「說我家將軍叛國,證據呢?」
「哼,蕭長恭身為這次換俘的主將,人卻不在甘州城,消失了一個多月,還有人看見他越過邊境了,這就是證據。」
這次說話的,卻不是之前的地痞,而是一個模樣十分普通的市井小民,屬於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種。
可是他說出的話,卻是很讓人心驚。有人看見蕭長恭越過邊境了,還傳到了盛京城來?
再看其他人,明顯認為這個人說的對,都是一臉氣憤的樣子。
婉寧冷笑一聲,「這就叫證據?我問你,甘州城距離這裡有千里之遙,你身在京城,是如何知道他不在甘州城的?」
「邊大將的行蹤,別說你們,就算是朝廷的普通官員,也無從知曉。你們又是從哪裡來的消息?」
「當然是街上人都這麼說。」
「可笑,什麼時候我們大齊光憑流言,就能斷定一個人叛國了?朝廷都沒有表態,你們就敢給人定罪,還敢來搶劫?」
「不管怎麼樣,蕭長恭不在甘州城,這是事實!」
婉寧的眼睛微眯起來,看向蕭長敬,蕭長敬會意,此人敢將蕭長恭的去向說得如此信誓旦旦,要麼是別有用心之人,要麼就是北狄人的細作。
「且不說事實如何,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家將軍叛國投敵,能有什麼好處?」
這下都不用那細作再說話,人群里立刻就有人反駁,「哼,金錢、官位、美女,哪一樣不是好處?」
婉寧站在椅子哈哈大笑,「我再說一遍,這話就是放屁。狗屁!」
「先說官位,將軍是一品軍侯,陛下親封的鎮西侯。北狄人,能給他更大的官們?就算能更大又怎麼樣?北狄人年年騷擾邊關,不就是圖我們大齊富庶?」
「放著富庶之地的侯爺不當,去北狄那貧瘠之地當公爺,將軍又不像你們一樣,個個都是蠢貨!」
人群里立時起了騷動,蕭長敬站在婉寧身邊,把手裡的精鐵長矛往地上一頓,眼睛一瞪,立時把騷動壓了下去。
婉寧給了蕭長敬一個讚許的眼神,接著說道:「再說金錢,將軍征戰十年,陛下賞賜頗豐,雖然在真正的世家面前不值一提,但足夠全府人衣食無憂。錢財再多,也不過是一個數字,為了這個數字,就去叛國投敵?」
「財帛動人心,歷史上那些貪官,哪個不是貪出了十輩子的財富,可不還是想繼續貪。」
「好,假設如你所說,北狄人能給將軍富可敵國的財富。但那又如何?金銀珠寶能當飯吃?北狄人年年犯邊,圖的又是什麼?」
底下人還有人想反駁,但是婉寧根本不給機會,站在椅子上,掃視全場。
「北狄人能給的,我們將軍全都有,但北狄人給不了的,卻是我們將軍最想要的。北狄的國主白濯,與他有殺父之仇,他要想白濯的項上人頭,北狄人能給麼?」
「甘州城破,他的幼弟失蹤十年,他想補回這十年的損失,北狄人能給麼?」
「蕭家滿門忠烈,個個死在戰場之上,他想無愧於是祖宗基業,北狄人能給麼?」
「投靠北狄人,帶不來任何一絲好處,卻只有罵名、惡名,還會連累至親。這樣的事,將軍為什麼要做?你們這些人只憑點流言,就敗壞將軍名譽,其心可誅!」
這一番質問,當場就把人問得鴉雀無聲。想想也對,蕭長恭在大齊什麼都有,就算是投靠北狄人,能多得的也實在是有限。
可是,如果承認婉寧說得對,那他們這些人,打砸新淨坊的理由就不存在了,這還不得被抓進衙門裡去?
正想著,蔣幕白帶著京兆尹府的衙役們已經趕來了,看到現場後不由鬆一口氣,他可是先後接到兩邊的報案,說有一夥暴徒在圍攻新淨坊,而蕭長恭的未婚妻就在坊內。
好在,局面都已經控制住。
一看到官差來了,那幾個領頭地痞無賴立刻慌了神,當下不管不顧的高喊道:「蕭長恭不在甘州城,就有投敵叛國的可能,我們不過是提前為民除害,你們不能抓我們。」
婉寧剛想反駁,就聽到一聲鑼響,緊接著是一個高亢有力的聲音,「軍部捷報,鎮西侯蕭長恭,突入北狄境地,生擒北狄國主,特此通報。」
說罷,又是一聲響亮的鑼音。
盛京城的百姓上一次聽到這個鑼音,還是四年前甘州城收復的時候。每當有重大的喜訊,朝廷就會用此種辦法,向城中百姓廣而告之。
而且不只盛京城,整個大齊境內,都會如此通報。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沒聽錯吧,生擒北狄國主?這怎麼可能?
就連婉寧,也多少有些不信,那可是一國之主,哪裡說生擒就生擒的?
所有人都在凝神聽捷報官的下一次通報。這種通報,不會只喊一次,而且是會喊上一天。
「軍部捷報,鎮西侯蕭長恭,突入北狄境地,生擒北狄國主,特此通報。」
這下沒錯了,聽得真真的。
所有的夥計、護衛全都歡呼起來。婉寧站在椅子上也鬆了一口氣,扶著雲香的手跨了下來,然後也不管椅子髒不髒,直接坐了上去。
好累,真的好累,這一個多月的擔心,終於是到頭了。
只是,這通報只說抓了人,卻沒說蕭長恭什麼時候回來。
趁著眾人歡呼的功夫,之前搗亂的地痞無賴,就想趁機逃走。可是蕭府的人,都是當年在蕭長恭手下練過的,就算是歡呼也不會忘形。
很快,想要溜走的幾人就被摁住了,然後又推回了場中央。除此之外,還有那個聲稱有人見過蕭長恭越過邊境的人,也一併被推到了場地中央。
蕭長敬對著蔣幕白抱拳,「此人極有可能是北狄的細作,還望大人詳查。」
蔣幕白點點頭,示意手下人將人全都綁了,帶回京兆尹府。事實上,就是蕭長敬不說,蔣幕白也早盯上了此人,只不過一時沒有確鑿的理由將他定罪罷了。
眾人漸漸散去,只留下新淨坊的一片狼藉,但婉寧此時並不關心這些,而是看向蕭長敬,「快去兵部,別的不要問,只要問一件事,將軍可還安好,什麼時候能回來。」
蕭長敬點點頭,這也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
「穆姑娘先行回府,一有確切消息,我會立刻派人到穆府通知。」
婉寧點點頭,也知道此時留在這兒也沒什麼用了。扭頭看向沈松明和呂大力,「一切有勞二位掌柜了,夥計們有受傷的,湯藥費一律從帳上支取。」
「有勞姑娘掛心。」
回到清兮院裡,婉寧本以為很快就能得到蕭長敬送回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直到掌燈時分,穆鼎都回來了,蕭長敬卻仍舊沒有傳來消息。
婉寧跑到前院去迎接父親,卻得知穆鼎已經回了主院,連給周氏請安都沒去。
一咬牙追到主院,穆鼎卻以累了為由,把婉寧擋在了主院外面。
這下,不由得婉寧不心慌。
「雲香,去蕭府。」剛到府門,婉寧又被攔下,「四姑娘,今日裡京兆尹府全城抓細作,此時早已淨了街,這門,出不得啊。」
婉寧恨恨地一跺腳,她不是蕭長恭,沒有令牌,這種情況下出門,就算她是宰相的女兒,也一樣會被扣押的。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婉寧終於收到了蕭長敬傳來的消息。
「蕭長恭在突圍時中了一箭,傷在左胸,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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