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更高
鹽湖城對爵士隊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
80年代，他們差點失去爵士，當時爵士已經決定要搬走去拉斯維加斯。
如果這筆搬遷成型的話，爵士隊或許將成為一支風格截然不同的球隊。
畢竟鹽湖城和拉斯維加斯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NBA的球迷也很難想像，卡爾-馬龍和約翰-斯托克頓如何在拉斯維加斯爵士一直效力下去。
或許斯托克頓在爵士首輪輸給勇士後，就被交易去換來蒂姆-哈達威，而馬龍會在球隊首輪敗給太陽後，被送去東部某個球隊換取選秀權，以求能在1991年選秀中拿到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的拉里-詹森。
拉里-米勒拯救了鹽湖城對爵士的所有權，不過真正拯救他們的是球迷對爵士隊和籃球狂熱的愛。
鹽湖城地區商會的主席弗雷德-鮑爾就說過，「我們永遠不會成為NFL城市，永遠不會擁有職業棒球大聯盟的球隊，我們只會選擇籃球，只喜愛籃球。爵士是我們的球隊，如果有一天爵士隊能一路過關斬將殺到總決賽，拿到總冠軍，城市一定會為他們瘋狂。當然，保持現在的水平，我們一樣很滿足。」
對於鹽湖城的球迷而言，能打入西部決賽已經足夠讓他們展示瘋狂的一面。
甘國陽對鹽湖城同樣有特別的情感，他的第一次NCAA全國賽之旅就是從鹽湖城鹽宮球館開啟的。
這個鬼城市到了晚上連個吃飯喝酒的地方都沒有，當時大伙兒不得不去電影院找一部電影看看，順便弄些吃的。
斯托克頓是當時抱怨的人之一，他沒想到自己的職業生涯與這裡結緣，如今已經過去了7年，他還會在這裡一直待下去。
比賽之前，斯托克頓邀請甘國陽一家到家裡吃飯，斯托克頓的父母、兄弟、朋友都來到鹽湖城，觀看這兩場比賽。
斯托克頓的兒子大衛-斯托克頓天真地對甘國陽說：「桑尼叔叔，能不能對我爸爸好一些，別把他打得太慘了。」
大衛的話弄得斯托克頓有些尷尬，甘國陽哈哈笑道：「沒問題，我一直都對約翰很好。不過我想，你爸爸自己會打出出色的表現，他不需要任何人幫助他，你要相信他好麼？」
「抱歉桑尼，孩子童言無忌，他們還不明白什麼是體育比賽。」
「不是我說你約翰，你確實被打的有點慘。41分，卡爾是死人麼，這時候不知道幫你出頭了？」
之前伊賽亞-托馬斯對著斯托克頓瘋狂砍分的時候，馬龍一肘將托馬斯擊暈。
如今輪到特里-波特，馬龍卻慫了，不敢有任何表示。
「別開玩笑了這是季後賽，而且有你在，他不敢的。」
這兩個賽季，開拓者的比賽都非常和平，沒有任何鬥毆、球場衝突。
無疑，這種和平都是甘國陽一拳一腳一肘打出來的。
全聯盟的人都知道，阿甘下手是真的狠，到時候挨了他的打不僅肉體受創，還要在全美人民面前丟臉。
而且伊賽亞-托馬斯被肘成那樣，大家反而給他求情，球員們早就看清了，別和阿甘打架是最好的選擇。
馬龍的鐵肘在聯盟臭名昭著，除了托馬斯之外，像大衛-羅賓遜這樣的猛漢差點死在馬龍的肘下。
爵士主場對陣馬刺的比賽中，馬龍就一肘將大衛-羅賓遜打暈了過去，抬上了擔架。
可以說，如果不是羅賓遜天賦異稟，身體強壯，非常人可比，這一肘足以致命。
馬龍因為這一肘，在聯盟變得更加臭名昭著，他大學時和未成年生孩子的事更讓他背上惡人之名。
不過甘國陽從來都不怕馬龍，先不說馬龍打不過他，還有從性格上來講，馬龍明顯欺軟怕硬。
這傢伙大多數時候都只敢在鹽湖城逞凶，一旦去了客場，到了別人地盤，面對上萬名客場球迷，馬龍就規矩很多。
從這點來看，甘國陽就不太看得上馬龍，和里克-馬洪那傢伙差不多，總是盯著後衛下黑手，對內線壯漢不敢多動手。
不過說實話，很久沒有在比賽中打架，甘國陽還覺得有些手癢。
而且，這兩場開拓者雖然贏了，但甘國陽總感覺比賽贏的不夠過癮。
第二場他之所以願意不停給波特做球，把出手權讓給外線，原因就是他感到自己在突破的瓶頸處，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心裡很彆扭。
簡單說，就是打得不夠痛快，他依舊堅如磐石，進攻端和防守端影響力無人可比，可是他看不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他站在高峰，拔劍四顧心茫然。
所以，乾脆第二場全力助攻加防守，讓波特、彼得洛維奇和劉易斯主攻爆發。
除了波特的41分之外，劉易斯拿下25分，彼得洛維奇拿下18分，開拓者後場火力驚人。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開拓者已經完成了從當80年代的前場型球隊，向後場型球隊的轉變。
這也符合籃球發展的大趨勢，內線防守外線攻，各自實現自己的最大價值，這一趨勢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第二場甘國陽24分22個籃板球12次助攻，超級三雙，賽場影響力依舊無人可比，效率更是高的驚人。
俄勒岡媒體誇讚甘國陽，「他已經成為一個個人主義和團隊主義完美結合的超級巨星，一個前所未有的內線巨獸。」
甘國陽看著一如既往的吹捧，心中想，這難道就是更高的突破嗎？做一個團隊和個人完美結合的球星？
會傳球，能單打，能防守，在場上無所不能，大包大攬，數據、勝利、冠軍全都要，這就是終極嗎？這就是更高更遠的風景嗎？
甘國陽不確定，但直覺告訴他，不對，這不是，「全能」只是一種能力，一個標籤，表示你會做很多事，能做的不錯。
聯盟里全能的球員很多，即便甘國陽能做到全能的極致，場均三雙，這也只是能力而不是境界。
全能不是境界，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別強求，最終都是為了勝利。
這不是一個值得追求的東西，除非你非要一個全能的虛名掩蓋自己的弱點。
在斯托克頓家吃過飯，甘國陽帶著妻子和孩子離開回酒店。
臨別時，甘國陽對斯托克頓說：「約翰，明天比賽告訴卡爾，讓他打得有種一點，別畏畏縮縮的。」
斯托克頓面露難色，道：「桑尼，這樣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讓他有種肘我，看他有沒有膽色。」
「這不太好吧…」
斯托克頓嘴上說不太好，第二天上午爵士隊訓練，斯托克頓就和馬龍說：「阿甘讓你肘他。」
「什麼？」
「我昨天和阿甘吃飯，他說你有本事肘他。」
「……」
馬龍沉默了一會兒，道：「他是不是有病？」
「有，所以請你肘他，像對羅賓遜那樣。」
「……」
馬龍又沉默了，心想約翰也有病。
馬龍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回絕，他在猶豫。
或許他真的應該做點什麼，用一些強硬的手段來破除對阿甘的恐懼。
聯盟幾乎所有內線對和阿甘對砍都有恐懼感，或多或少而已。
他是一塊籠罩在所有人腦袋上的烏雲，你若想看看藍天和陽光的樣子，就需要破開這片烏雲。
馬龍一直堅持做自己的事，他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夠，知道他不是阿甘那樣的天縱奇才。
他只是默默努力，一點點進步，慢慢接近。
首戰和第二戰，馬龍的表現還算可以，兩場都拿下了20多分。
只不過他的存在感有點低，他仿佛成了一個中距離定點投手。
對內線的殺傷，關鍵時刻的關鍵球，關鍵節點的高難度球，都沒有。
所以這場均20多分的含金量不高，含水量十足。
媒體對馬龍的批評從未停止過，他不是很在乎，他的心思都在籃球和卡車上。
這兩年他組建了一個卡車隊搞運輸生意，自己考了卡車駕照，這一直都是他的夢想。
還有打獵、釣魚、哈雷摩托車等等彰顯男性荷爾蒙的東西他都喜歡。
一部分原因是他真的喜歡，另一部分原因，或許是因為他想彰顯自己的男性氣質。
父親的自殺一直留給馬龍很大陰影。
對外，馬龍宣稱父親在自己三歲時死於癌症，他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父親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看來那是一種軟弱，一種無法直面生活困難和命運艱苦的軟弱。
但馬龍越是隱瞞和抗拒這種軟弱，它就越是盯著它，時不時的冒出來，如同跗骨之蛆。
少年時他用種種出格的舉動試圖擺脫它，有了籃球後，他用艱苦的訓練，還有日復一日的力量練習武裝自己。
如今他是全美的籃球明星，知名的籃球圈最強壯的男人之一，擁有火熱的肱二頭肌，根據電視台調查統計，卡爾-馬龍對女性球迷的吸引力僅次於阿甘和喬丹。
可就是這樣，馬龍內心那個軟弱的小男孩依舊沒有消失，當他面對阿甘時，總會跑出來控制他。
電視台不停播放著馬龍被甘國陽封蓋的鏡頭，他本可以迎面隔扣一個一掃頹唐，卻用拋投和挑籃，被阿甘封阻。
脫口秀節目嘲諷馬龍，「你那身肌肉是裝飾用的嗎？」
「是不是面對阿甘時，你就忘了自己會扣籃這件事？」
美國媒體人的嘴巴一向毒辣，馬龍承受著很大壓力。
今天斯托克頓和他說的話，更讓馬龍壓力倍增。
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搭檔，場上、場下都配合無間。
但馬龍知道，斯托克頓真正的好友，一輩子的兄弟只能是阿甘。
大學時一起拿下NCAA總冠軍的經歷沒有人可以替代。
進入聯盟後他們一直互相照應，家人經常聚會，這份情誼別人都比不上。
而且馬龍心裡清楚，在自己剛進聯盟，在爵士隊進行訓練時，斯托克頓有點看不上自己。
雖然大部分時候斯托克頓不會表露出來，可是偶爾在訓練、比賽時，斯托克頓會微微搖頭。
他仿佛在說「你這樣打不對，如果是阿甘來打，他不會這麼打，他能那樣打，他會打得更好」等等。
後來馬龍變得越來越好，他和斯托克頓之間完成過多少次配合，他自己都記不清了，總之很多。
斯托克頓終於不再有那樣的眼神和表情。
一直到晚上七點，開拓者和爵士的第三戰，馬龍心裡還是惴惴不安。
他預感到今晚可能會發生點什麼，會有衝突，會有戰鬥，甚至會見血。
他內心躁動不安，爵士的主場從早年的鹽宮球館換成了三角中心。
這座構型簡單，透著冰冷氣質的現代化球館，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建成，比玫瑰花園球館還要快。
狂熱的爵士球迷將這裡打造成全聯盟噪音最大的場地之一，任何客場球隊到這裡打球，對耳朵都是考驗。
開拓者球員早已習慣這樣的嘈雜，他們一向擅長客場作戰，吵鬧的氛圍往往會讓他們更加集中注意力。
所以比賽開始沒多久，開拓者就發起了致命的進攻——甘國陽開局連續在低位單打得手。
他無視爵士隊異常兇猛的包夾防守，無視裁判在尺度上的放鬆，用勾手和前場籃板攻擊爵士的三秒區並屢屢得手。
而卡爾-馬龍開局發揮一般，他的中距離連續不中，爵士得分靠的是斯托克頓的三分、突破上籃，以及傑夫-馬龍的單打。
「打起精神來，你在幹什麼卡爾！」傑里-斯隆在場邊吼叫，他發覺馬龍今晚狀態不是很好。
這很不妙，如果馬龍今晚狀態不佳，再被開拓者搶了先，這場一輸，整個系列賽就完蛋了。
斯隆叫了暫停，重新布置了球隊的進攻，並要求球員們在防守端更加兇狠一些。
「今晚是我們的主場，我們可以打得更加兇猛一些！」
主場確實有不小的加成，暫停回來後，爵士球員找到了外線投籃的感覺，連連命中。
而開拓者除了甘國陽這個點外，其他球員屢投不中，分數被爵士稍稍拉開，爵士開始領先。
瘋狂的鹽湖城球迷不停為爵士吶喊，紀律嚴明的爵士隊進攻比前兩場流暢、高效很多。
尤其是斯托克頓，他改變了自己的組織策略，不再輕易深入開拓者的後場包圍圈。
他更改行進路線，減少停球，加速過半場，加快出球速度，不給開拓者包夾他的機會。
爵士逐漸壓過了開拓者，但就在他們領先6分時，甘國陽弧頂和波特擋拆，外切後接球直接三分出手命中。
這球不僅打進，還造成了邁克-布朗的防守犯規，要加罰，打四分！
甘國陽站上罰球線，輕鬆加罰命中，分數一下就追到了2分。
爵士又到了一個關鍵的進攻球，如果不進，開拓者就有反超的機會。
斯托克頓快速推進，他想打個快，馬龍心領神會切到籃下。
人到球到，馬龍接球就要上籃，卻被預判出爵士進攻套路的甘國陽從側面過來封蓋掉了！
又是一個點帽，馬龍手裡的球被打掉，球權還被甘國陽控制。
拿下球的甘國陽轉身就要自己運球發動反擊，很可能又是一個一條龍。
這時候，馬龍突然惡向膽邊生，從背後朝著甘國陽沖了過去，支起胳膊來了個野蠻衝撞。
這一下撞在甘國陽的後背上，把他撞了個趔趄，手裡的球也滾了出去。
甘國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馬龍正木木然的瞪著，兩人對視。
裁判已經意識到問題，但他來不及反應了，甘國陽一個沉底抱，直接衝上去將馬龍給抱住舉了起來！
那一刻，馬龍感覺自己高了，有多高？終於超過阿甘了，他來到了更高的地方。
跟著，就是時空的顛倒，他看到了三角中心天花板上閃亮無比的射燈，懸掛著的旗幟，以及，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