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世修遣了人去遍訪天下名醫。他想多陪陪她。總覺得,有他在,她肯定會捨不得離開。若他一直守著她,或許她就能撐到能夠治療的人來到那一刻。
為了全心照顧她,郜世修求了皇上,自願辭去所有職務,只希望多陪陪自家還沒過門的小妻子。
靖德帝當場駁了他的請求。
「照顧好人是應當,」靖德帝道,「不過這麼多事還等著你去做,你不擔下來,誰可以?」又擺擺手,「陪著去吧。最近的事情自有人來辦,你和她多待幾日便可。」
說到最後,年老的帝王也忍不住嗓子發堵,眼睛濕潤。
那小姑娘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最乖巧聽話不過。現在她命懸一線,他的心裡也著實難受得緊。
得了皇上的允許後,郜七爺就把所有事情都撂下了,專心陪伴玲瓏。
他真的是拋下了所有。就算是國公府,也不曾回去過。一心一意地在玲瓏床邊守著,累了就趴在她床邊眯一會兒。宮人們端來了藥,他也是親自試一試,覺得溫度適合入口了,親自一點點餵進她的口中。
然而,一切的努力好似都沒有任何的效果。
她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更加虛弱。餵下去的湯藥也不知怎的,竟是不見一點效果。
郜世修愈發煩躁。除了面對玲瓏的時候一如既往的細緻,平日裡周身布滿了寒氣。一個眼神都足以讓身邊的人膽戰心驚。
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惹他。
左右那些個庸醫做不來正事,郜世修索性把太醫們盡數遣了出去。沒有他命令的話,誰也不准進來。屋內只有他陪著他的小姑娘,片刻不離。
又是一天天明。
看著太陽漸漸高升,郜世修慶幸的是她還活著。懼怕的是,也不知今日又要怎麼熬過去。
「丫頭,」他半眯著眼望向窗外,聲音黯啞地低喃著,「你說,今天你有沒有可能看看我?」
半晌沒有人回應。
郜世修就笑,「你總不會就這麼不管我了吧。」
他緩緩起身,正打算給床上少女掖一掖被角,便聽外面有人在喊:「大人,有人求見!」
郜世修頓了頓,堅持著把被子掖好,這才緩步走到了外間。帶上內室的門,「進來吧。」
屋門被宮人打開。
推推搡搡間,一個相貌嫵媚的女子被推進了屋子裡。在屋當中還沒站穩,被人猛力摜了把,當即跌倒在地。
「七爺。」飛翎衛拱手躬身說道:「這女人一直吵著要見小姐。屬下被煩得沒辦法了,只能帶她過來一趟。」
話雖說得委婉,但誰都知道,飛翎衛絕不是因為『被煩得沒辦法了』就會妥協的人。若真是妨礙了飛翎衛辦事,旁的不說,手起刀落就能讓對方住了嘴。
郜世修了解自己的手下,知道他們不是肆意妄為的人,專門把這女人帶來肯定另有原因。剛才那些話不過隨口幾句藉口罷了。
遣了周圍的人出去,郜世修目光清冷地掃了眼地上跪趴著的人,淡淡說:「何事。」
雖簡單兩個字,卻聽得柳如兒心裡驟然縮緊。
她見過指揮使大人,而且不止一次。這人給她的感覺雖然一直冷淡疏離,但以前多多少少也還有點溫度。
現下的他,語氣雖然還和平常一樣平靜,但是那眼神已經只剩下徹骨的冷。
柳如兒自問膽識過人。可是遇到這種情形,還是忍不住全身縮了縮。往後挪動了一兩尺距離離他更遠了點這才安心了些。
「我聽皇子妃說長樂郡主狀況不太好。我想幫忙。我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夠強大。但,我其實……」
話開了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停了片刻後,發現對方居然沒有厲聲斥責她也沒催促她,不由暗嘆了句郜七爺好耐性。不愧是曾領著專司刑獄的北鎮撫司之人。
柳如兒悄悄抬眼去看,頓時心中一凜。因為他即便不言不語,這樣周身清冷地立在旁邊,那無形的強大威壓也不是她能對抗的。
柳如兒懼怕地低下頭,喃喃自語地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講才好。我其實、其實不是咱們這兒的人。主子把我送過來,其實就是想多瞧瞧這裡的一些事情——」
被郜七爺的眼風掃了一下,柳如兒渾身一個激靈,「小的不是探子。沒探聽你們什麼消息。就是主人聽說他族裡有個遠房親戚被人追殺,生怕會給族裡帶來災禍。前幾年聽說那人的女兒被帶到京城來了,就讓小的過來瞧瞧。」
層層懼怕之下,她說話也不自覺地改了口。
郜世修略一思量,雙眸悄然半眯,唇角緊繃,「王成的遠房親戚。川西的?」
柳如兒沒料到郜七爺居然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捋清了思路,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頭垂得更低,輕聲道:「那王成和小的主人並不相熟。主人只是以防萬一,所以遣了小的來看看。因著那追殺之人是大皇子的手下,所以小的想辦法潛入了大皇子府。」
郜世修勾了勾唇,「你那主人倒是有點手段。」最起碼能夠查出是宋奉慎派人動的手,「他究竟是何人?為甚怕旁人是盯上了他。」
柳如兒並未立刻答這些,轉而道:「原本大皇子出了事,皇子府上下被押入牢中靜候審判。若是背叛斬首,主人也是能救了小的。所以小的只要上了刑場,等主人尋了法子不聲不響把小的換出來就好。誰知今兒程大掌柜的來牢里看小的了。」
郜世修目光陡然凌厲,側首望了過去——能夸下這般海口的人,世上沒有幾個。
說到程九,柳如兒忽地落了淚。卻不是因為程九。
「程掌柜帶來了文書,說是小姐早就想到了小的會被大皇子府牽連,特意找人弄了證明文書,證明小的並非大皇子同黨。若是有事發生的話,還望官爺們放一馬。又給了一個遠在南地宅子的地契,讓小的得了自由後去了那裡過活。」
這件事,郜世修是知道的。放走柳如兒的文書還是前段時間偷偷去看小丫頭的時候,小丫頭和他提起,他交代了飛翎衛去辦的。仔細查清了這個人確實不是大皇子同黨後,又發現她是被大皇子強逼著為妾後方才辦了文書。
說來也巧,辦這事兒的就是剛才押了柳如兒的那名侍衛。正因如此,那侍衛才會聽了柳如兒懇切的哀求,將她帶來這裡。
倘若不是這般的巧合,柳如兒尋了旁人來見他,怕是也不成。
誰知這柳如兒的身份竟然另有玄機。
想到那依然昏迷不醒的少女,郜世修的心裡跟刀割一樣的疼,語氣愈發冷然,「所以?你來是想讓我即刻放了你?」
柳如兒拼命搖頭,眼淚滾滾而下,「不是。小的就是想著,往常小的雖和郡主有交往,卻是一直存有警惕之心。郡主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尋了小的,從始至終都以誠相待。當日小的說想要一個自由,不過是尋個藉口罷了,萬沒指望她會遵循著約定行事。現下聽聞郡主這般,心裡愧疚。」
她確實心裡愧疚。
以她的本事,當初汪氏失子那一遭,並非幫不得。但她為了自保,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再者大皇子密謀一事,她能知道的遠比這些要多得多。所以才會提前知會了主人一聲,求了主人前來救她。
甚至於那天晚上,大皇子命人把大皇子妃帶走的時候,她隱隱約約地就有所察覺,卻沒有出售相幫……
她和長樂郡主的約定,她並未盡心,郡主卻遵照承諾盡了力。
而且,因為她的一次次猶豫和遮掩,現下郡主躺在屋中,不省人事。
郡主這般重諾,答應了她就要做到,她卻是做了什麼?!
柳如兒哽咽著朝郜七爺磕了個頭,抽泣著說:「旁的我不求,只求七爺給我個機會,讓我求了我家主人,來救一救郡主。」
「你家主人是誰。」
「……凌玉。」
·
凌玉其人,郜世修倒是聽聞過。此人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入世不過短短數載,卻是名聲大噪。
只不過此人救人單憑心意,又不願意被俗世所擾,因此在天下人四處尋他的時候,很快地藏匿了身影,自此消失無蹤。
這麼多年過去,很多人都以為凌玉已死。卻不料人還好好的,只不過藏得太好,讓旁人發現不得。
因為柳如兒求助的一封信,凌玉允諾千里迢迢趕來京中救她。此刻就在京城之內。
按理說柳如兒即便不是大皇子一黨,即便不死,也不能留在京城。出自大皇子府的人,必須遣出京去,永世不得回來。
汪氏被皇上下令扣押起來。郜七爺力求陛下保她不死。他的理由很簡單——如果汪氏死了,之前玲瓏所做的一切努力豈不是白費?
單單因為玲瓏要護著汪氏,他自然也護著。
只不過除了汪氏和柳如兒之外大皇子府的其他人,便沒什麼好下場了。
柳如兒說完後就被人拖了出去。
郜世修守在玲瓏的床邊,片刻不離。直到暮色降臨,夕陽沉到了最低只留下了個橙紅色的上沿,方才有人來稟。
「七爺。」來的是南鎮撫司的一名當值飛翎衛,「外頭有人求見。說他姓凌,您肯定會答應見他的。」
姓凌!
郜世修猛然站起身來,壓抑住心中的奮勇思緒,雙拳緊握路一頷首,「讓他進來。」而後疾步走到窗邊,焦急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一人被飛翎衛親自帶來了殿宇外頭。
他的身影看上去瘦瘦高高,好似十分單薄,像個文弱書生一般。但是那麼冷的天,他穿得卻沒幾件,僅一件青衫外加玄色罩袍而已。想必是有武藝傍身,所以不懼寒。
似是發覺了這兒有人在看,他朝這邊望過來。五官深邃,一雙眼眸宛若幽潭,深不見底。
郜世修暗暗心驚。
他沒料到凌玉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想來成名之時尚且年少。也不知他天分究竟如何的高,才會有這般的際遇。
一身武藝,加上精通藥理醫理,此人若想做點什麼,尋常衙役當真是低擋不住。更何況柳如兒不過是大皇子府的一個尋常妾室罷了,瞧著僅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沒誰會對她著重看守。
外頭已然沒了身影,郜世修依然沒有回身。直到有腳步聲傳入屋子裡,他方才偏頭看向那陌生男人,「凌先生?」
「正是。」凌玉揖了一禮,不卑不亢,氣度淡然。
郜世修看他卻似藏匿在鞘中的利刃。
「聽說凌先生醫術高超,這次您肯治療內子,在下感激不盡。還請您進屋一看。」郜世修難得地語氣溫和地說著,這便要急切地把人請到屋內。
——既然飛翎衛帶了人進來,必然是確認過此人並非假冒了。他倒是不用懷疑自己手下干將的能力。
誰料凌玉卻抬手否了他的話。
「不用你感激。」昏暗的屋內,沒有點燈。凌玉的聲音仿佛從深潭之中傳來,幽然中帶著淡漠,「我雖不是什麼大善人,不過聽說了長樂郡主曾傾盡全力來幫助江南受災百姓後,還是決定來這一趟。並非是我心好,要感激,也感激她心好才對。」
郜世修目光陡然冷厲,「你緣何知道她曾『傾盡全力』出手相助?」
玲瓏數次把自己賺得的銀子盡數捐出來,雖然沒有特意遮掩過,但這個事情絕非尋常人可以知曉的。
「既是王成的女兒,我總要好好看著。」凌玉道:「認真算來,王成還是我遠房隔了五代的表舅父。」
口中說著『舅父』,語氣卻疏淡到還不如一個外人來得親近。
郜世修:「你手下是何人?」
「不過是江湖中人。」
郜世修便沒再多問。
江湖之中,出身草莽的英雄好漢不知凡幾。國家有難時,這些人也不曾袖手旁觀。
便是程九,當年在漕幫做一把手的時候,也曾幫助過黎民百姓。
不過經此一時後,郜世修暗暗決定,往後再多辦個錢莊出來。小丫頭若是有了銀子,只管存入自家的錢莊。
免得外面的阿貓阿狗都能查到她的銀錢來去。
內室,燭影晃動。燭光照在床邊,似的床上那單薄身影幾乎籠罩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清冷孤寂。
郜世修三兩步跑過去,探了探玲瓏額頭。
凌玉大致掃了一眼,問:「太醫都給看過了?怎麼說?」
雖說郜七爺文武雙全,可在醫術一道他當真是一竅不通。因此太醫們的話,郜世修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他深吸口氣,把那些話盡數說來。
凌玉聽後眉心蹙起,「太醫們既然說沒大礙,只有傷口難以癒合這一點麻煩,那就說明問題就出在傷口上。」
皇宮裡太醫的本事,他倒是不會懷疑。定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是太醫說傷口太深不能合起,這可是不對勁。
燭光太暗。
郜世修又讓人多加了十幾盞燈,凌玉方才輕輕點頭。
凌玉並不過去親自探查長樂郡主的傷處,而是讓郜世修用衣裳被子遮住了她身體其他地方,只露出背刺傷口那一小塊。而後,他拿出幾根金針,在火上略燒,朝傷口探去。
傷口依然在慢慢流血,不曾完全閉合。
若是再有東西戳上去,該是多疼?!
那金針就跟插在郜世修的心上一般,讓他忍不住別開臉,半點都不敢去看。
「快死了。」許久後,凌玉收起金針,聲音冷冷的,一雙狹長的眼眸里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只我能救。」
他開了一個方子。又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了郜世修的手中。
「這是三毒粉,包含了三種毒物屍體磨成的粉末。」凌玉道:「你分成三份,每次煎藥放一份進去。煮成湯藥給她喝下,三副下去就也好了。」
郜世修臉色微變,「毒物?」
「以毒攻毒方才有效。」凌玉道:「那傷口有毒,是以旁人怎麼都無法讓傷口癒合。只不過這毒太過冷僻,所以尋常人瞧不出。幸好我曾見過一次,記憶尤深方才能夠認出。」
說罷他低聲一笑,「或許那個製毒的人就是被大皇子所殺?我到的時候,他瓮中毒汁尚還有殘留,我看著稀奇所以多瞧了幾眼,配製了這相剋的解毒之物出來。也是巧了,邊趕路邊做,昨兒才剛剛好。今日就給了你。」
郜世修一手拿著小瓷瓶,一手握住了玲瓏冰涼的指。
他也不知道這凌玉可信不可信。左思右想後,終是下定決心,打算搏一把。
不過,凌玉也有話叮囑他。
「郡主體質特殊,成也是它,敗也是它。往後需得好好調理,方才能夠讓這益處順延下去。不然的話,先前她的益處,倒要成了她的奪命符。」
郜世修暗驚,薄唇緊抿,略一頷首,「好。」
自打玲瓏受傷後,隨著她的傷情一日日更加嚴重,那身上香氣已經日漸淡了。現在已經幾乎沒了香氣。
這凌玉能夠察覺,定然是他醫術高超的關係。
·
自那時起,郜世修更是片刻不離床邊。他甚至於讓人把煎藥的爐子放在了屋子外頭,連煎藥的時候也不離開有她在的屋子。
很多人都說郜七爺這是有些瘋魔了。誰不曉得長樂郡主已經到了極限日期,眼看著不能成了,他還非要救一救。莫不是怕耗費的藥材不夠多?
不過這些話,旁人也只敢放在心裡,不敢說出來。
因為不只是國公府,就連皇上和太子殿下,也一直支持著他的行動。
十三長公主宋青露聽聞消息後,不放心。從自己宮殿一路而行,來到這裡探望。
她知道郜七爺不准無關之人靠近那個殿宇半步。但她也怕親信們說的是真的,郜七爺真的不正常了。那樣的話,只怕對昏迷不醒的玲瓏更不利。
宋青露和長樂郡主的關係算不得好。卻也不差。更因為玲瓏救下了汪氏,宋青露感佩她的為人,對她又多了一份敬重。
故而聽聞玲瓏和郜七爺現在的狀況後,她打算走這一遭。
院門口有飛翎衛守護。
宋青露徑直往裡闖,被人攔住。
守在門口的宮人是從太后靜安宮裡撥過來的,見狀揚著聲音稟了一句。待到裡頭傳來吩咐,宮人匆忙跑了過來,福了福身道:「七爺有命,長公主可以進去。」
先前持著兵刃攔阻的飛翎衛即刻放下了兵器,繼續守在院門口。神色平靜,好似剛才的一切爭執不過幻像。
宋青露沒閒工夫和飛翎衛計較。更何況,這是郜七爺的人,也是她皇兄靖德帝的人,她不能隨意置喙。
宋青露顧不得形象,一路往裡疾奔,匆忙推開了屋門。
她進屋的時候,正好望見郜世修正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一個香囊系在了玲瓏的腰側。
而玲瓏,已然是衣裳齊整地穿著。除了臉色依舊蒼白外,單單看她著裝,倒像是個穿好了衣裳,打算出門準備要梳妝打扮的女子。
看著這一幕,宋青露終是覺得旁人說的都是對的。這郜七爺,果真是有些不正常了。
「七爺,」仗著自己身份夠高,宋青露試圖在郜世修跟前掰正他的想法,「現下長樂身子不適,你莫要折騰她太多。」
「不是折騰。」郜世修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我是怕她醒來後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會生氣,所以給她略微整理了下。」
宋青露又急又氣,抬手指著床的方向,「看到?她怎麼看到!」
「她在好轉。」郜世修篤定地道:「我知她在好轉,不然我也不會讓你進來驚擾她。不過是想讓你和別人說一聲,她快好了。旁的你不必多說,我也不會理會。」
「可是……」
「沒有可是。」郜世修道:「她吃第一副藥的時候已經開始好了起來。如今服下了三副藥,她必定痊癒。」而後輕輕一笑,「倘若她沒在好轉,我又何必放那個香囊。」
宋青露覺得這個人瘋了。
且不說那一二三副的藥,太醫們開的藥怕是上百都有了。最要緊的是,哪有身體好轉就要放香囊的?
她正要試圖反駁,視線不經意地往床上瞥了眼後,頓時驚呆。
下一刻,宋青露不敢置信地指著床上,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發了顫。
「七、七、七……她她她……」
郜世修似有所感,猛地回頭。
便見床上少女已經微微抬起了一隻手,好似在試圖尋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