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銷售人員聽完丁思寧的話，有些驚訝之餘卻是高興的很，態度變得殷勤又熱絡。
既然顧客都開口了，那麼她肯定不會替人家省錢，那套系的價格簡直是張口就來，不是高級旅拍那都不好意思張嘴，隨隨便便就是什麼66666，88888的價格。
那邊謝子豪直接被這價格弄得心驚膽戰，但是好在經驗在那，面上仍舊是一副不在乎錢的模樣。
不過卻用餘光一直注視著和銷售人員討論的津津有味的丁思寧，小姑娘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倒真像是正兒八經過來拍婚紗照的。
他不知怎麼的，就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旅拍，他不吃不喝也得攢個半年。
「我覺得這個就挺好，你覺得呢，親愛的？」
因為是行動，丁思寧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指了指那個88888的套系，一臉的期待。
謝子豪眉毛一挑，大手一揮：「那就這個。」
銷售人員登時笑得和朵花兒一樣，站起身就要去開票，做他們這行的行動就得快，爭取在顧客腦子清醒過來之前把單開出去，不然很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還沒等她走出兩步，就被謝子豪給叫了住，只見他擺了擺手，把手裡拿著的奢侈品手包往桌子上一拍，大大咧咧的開了口：「我來你們這是她小姐妹介紹的，就奔著你們店裡有個挺好的攝影師，花了這麼多錢，你們那照相的有時間嗎？」
他這邊說起話來拽的二五八萬，左腿還在不停的抖啊抖的，就像是一個突然得了幾千萬拆遷款還不知道怎麼得瑟好的土大款。
那銷售人員聞言眼皮跳了跳，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一想自己這單沒準要黃就覺得悲從中來，不過還是打起精神客客氣氣的問：「您說的是……？」
謝子豪看向了丁思寧，小姑娘很配合：「峰哥。」
「這……」簡直是怕什麼來什麼，銷售人員只能勉強一笑，後又露出悲傷的神情：「很抱歉，峰哥前一段時間發生了點意外，去世了……」
「呀？
死了？」
丁思寧露出了不滿的神情，起身推開桌子上的相冊就要走：「那我們給這浪費什麼時間呢？
你們店可真有意思，這麼大的消息都不說一聲，這不是騙人嗎？」
「誒……您別生氣啊……」銷售人員上前安撫，隨即捏著領口的對講機喊了兩聲：「樺姐？
樺姐？」
就在丁思寧嚷嚷著要出門的時候，艾樺從樓上下了來，她人長得漂亮又有氣質，還說自己是老闆和首席化妝師，很快就讓二人半信半疑的重新坐了下去。
女孩子總歸是愛漂亮的，在她展示過自己的作品後，丁思寧就再次露出了幾分意動的神色。
再然後，他們兩個人依著女人的建議，上樓參觀了一下服裝區和化妝區。
期間謝子豪和丁思寧面上是閒逛著，實際上正按照賀姝的囑咐，多方注意這店裡有沒有不正常的貓膩。
丁思寧在店裡工作人員開來，是一個特別矯情的女生，那問題多的不像話，不是這不對就是那不行。
好在艾樺在這方面非常的有經驗，不管怎麼刁難都是笑吟吟的，還能順勢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因著丁思寧的又作又鬧，兩個人生生在店裡呆到天都黑透了，這才鬆口簽了單，不過只付了五千塊的定金。
這還是隊裡出的經費，為了不讓別人起疑心。
即使這樣，開單那個銷售人員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估摸著等到他們走了後，幾個人還要湊在一起罵上半天。
拿著收據，謝子豪帶著人走出了店門，二人手挽著手在馬路上晃悠了一會兒，確定店內沒有人盯著看了後，又磨蹭了一會兒這才回到了車上。
曾永嘉坐在副駕駛，看到他們回來，隨手說了一句辛苦了，然後撇了撇嘴開口道：「這艾樺不簡單啊，出了那麼大的事兒，雖然人不是她殺的，竟然還有心思上班。」
上班也就算了，任誰也看不出來她官司纏身，而且就算吳宏峰不是她弄得斷了氣，好歹和她也有點關係吧？
如今人死了，那一半的錢，還沒有什麼說法，心夠黑的。
「賀隊，歸隊嗎？」
他在感慨了幾句後，接著問道。
賀姝擺擺手，示意不著急，衝著對講機吩咐離著潮人工作室更近的兩組人繼續盯梢，然後扭過頭問道：「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和曾永嘉上次去，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吳宏峰死亡上，很快就表明了身份方便做筆錄，所以很多細節都沒來得及細看。
謝子豪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後組織語言開始了匯報：「店裡那幾名員工，看著還算正常，初步接觸下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剛才我們算是把店裡上上下下走了個遍，瞧著就是照相的地方……反倒是那個艾樺，給我的感覺有點怪。」
曾永嘉一拍手，神情興奮：「瞧瞧，不止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吧！」
「就丁思寧那刁難的勁兒，艾樺都能一一妥善解決，這女人怪厲害的。」
謝子豪說到這有點遲疑，但是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賀隊，不說別的，就依著她這種手腕，真的怕吳宏峰撤走那一半的錢嗎？
而且她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和吳宏峰之間……」未必就真像她說的那般清白。
當然了，這番話純屬他的個人揣測，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他也不敢說的太過分。
這就是出外勤，專案幾個人私下裡閒聊，要是在單位，他只會自己在心裡憋著不會輕易的說出口，畢竟聽起來多少有點貶低人家女性的意思。
誰知，賀姝卻沒生氣，聽了他的話還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
這態度就很耐人尋味了，眼下的狀況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老早就開始懷疑這個艾樺有問題。
至於多早？
沒人說的清楚。
曾永嘉不甘心的嚷嚷了兩句：「賀隊，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好消息不應該大家一起分享嗎？
你自己悄悄咪咪的搞事情，有點不講究了吧？
快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你怎麼就懷疑她了？」
「從知道她偽造聊天記錄開始。」
到了這個時候，賀姝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沉吟了一下後，就先大致的和他們交代了一下：「艾樺她給自己立了一個人設，一個在面對警方時候的人設，不過一個不小心沒弄好，人設稍微有點崩。
她想塑造的是一個無辜受害的女性形象，光是按照現在的證據以及她和樊振洋的筆錄，你們猜猜萬一真的開庭了，她律師會爭取什麼？」
「正當防衛唄。」
曾永嘉順嘴回應，然後神情一凜：「誒我去，感情折騰了這麼大一圈，她甚至有可能不用負法律責任？」
就算是有責任，也不是那麼嚴重的，偽造聊天記錄這種試圖掩蓋罪行的行為發生在她衝動的『砸死』人之後，只要律師請的好，這根本算不得什麼太大的問題。
賀姝讚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了下去：「一個事業成功的女士，看起來又很有主意，按照她的說法，她知道自己的合作夥伴對她有覬覦。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傻乎乎的為了保住店鋪，自投羅網去了，這個機率有多大？」
沒多大，細品，這根本就是有些矛盾的。
「好，就算她覺得自己有本事不讓吳宏峰得手，可事實證明她錯了。
激烈反抗之下，她用獎盃砸中了對方的頭，對方暈了，那依著她今天表現出來的性格和算計，驚慌失措到分辨不出來男人是死是活的機率又有多大？」
「一個事業成功的獨立女性，有學歷，非法盲。
怎麼就偏偏認定自己殺了人，還不報警，最後選擇了隱瞞真相？
我事後讓丁棋做過現場還原，要是吳宏峰的電話放在兜里，他倒下的時候，那電話根本不會掉落在地面上。
要是他沒有放在兜里，怎麼強迫的艾樺，一手拿著手機，一手鉗制住她嗎？
這樣的事兒，機率多大？」
就算是吳宏峰有身手，可是艾樺好歹也是身高將近一米七的健康女性，想強迫她肯定要費很多力氣。
而且哪個強姦犯會捏著手機去犯事兒，男人既然能成為臥底，像是腦子不好的人嗎？
這麼多疑點疊加在一起，可就不能稱之為巧合了。
至此，眾人也明白了賀姝剛剛說的，艾樺人設崩了是個什麼意思，自己個的前後矛盾，即使細微那也致命。
「這麼說，那樊振洋也不乾淨啊！」
曾永嘉呲了呲牙，終於發現了盲點：「賀隊，怪不得你針對於他們兩個人的那兩場審訊都那麼反常，感情你知道，怎麼審都能出結果啊！」
可不是嗎？
兩場審訊賀姝簡直是懶得浪費口舌，上來就直截了當，簡單粗暴，毫無任何的審訊技巧，偏偏艾樺和樊振洋還賊配合，沒兩句就全撂了，過程十分的絲滑。
「這麼想，我們能發現樊振洋，好像是因為那個被銷毀的手機吧？
現在看來，也挺奇怪，怎麼這個樊振洋知道在殺人的時候沒留下腳印，偏偏卻在銷毀的手機上留下了指紋，根本就是故意的。」
謝子豪突然開了口，說到最後還哼了一聲：「這女人挺厲害，能找到人心甘情願的替她背鍋。」
這可不是一般的鍋，故意殺人，會判死刑的。
「心甘情願？
倒也未必。」
賀姝擠出了一聲不明情緒額輕笑，在沉默了兩秒後，轉而說道：「把她弄出來就是為了讓她降低戒備心，安逸日子多過幾天，一得意難免要露出什麼馬腳。」
說完，把望遠鏡架上，認真的看了看工作室裡面的情況。
只見大部分的燈都暗了下來，只有幾道人影在那裡走動，像是在做下班前的最後準備。
其餘人在聽完她的解釋後，就明白了她這幾天不是嗑瓜子、喝茶就是玩遊戲、串門子閒聊是為了什麼，一直遲遲不上交結案報告，感情在這等著呢！
「賀隊，你該不會是懷疑，這艾樺和赤陽社……」因著后座還有外人在，所以曾永嘉這話說的聲音很小又含糊不清，說完後見丁思寧和謝子豪閒聊著並沒有在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看再說。」
賀姝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終於，又過了十多分鐘，工作室里的幾名員工就陸陸續續的離店了，整個一樓便陷入了黑暗，只二樓還有一點亮光，艾樺並未出來。
於是，專案這三組人就這麼蹲守了下來，賀姝本來打算讓人把丁思寧送回去的，可是小姑娘瞪著兩個大大的眼睛說不想回去，那模樣，明顯是對他們出外勤感到好奇，還舉手發誓保證自己不會添亂。
好歹丁思寧今天幫了專案大隊的忙，賀姝略微歪了歪頭，也沒再說什麼，算是默許了對方的請求。
看著在黑暗中小姑娘那熠熠生輝的眸子，心中有了點別的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其餘人都不太清楚在這了蹲的是什麼，可是既然頭兒發話了，蹲就蹲吧。
這些操作對於專案大隊的人來說，都是基本，三組人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輪換制，總得保持每組有一個人盯梢，以免錯過什麼。
腕錶上的指針指向了後半夜兩點多，曾永嘉打了個哈欠，視線從望遠鏡上挪開，瞄了一眼后座那一直點著頭的丁思寧和閉目養神的謝子豪，緊接著又看了一眼坐在駕駛位玩消消樂的賀姝，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什麼，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繼續去監視了。
過了約莫五六分鐘，道路盡頭駛過來一輛車，因著車燈太亮，一時間看不清車型和顏色。
本來他沒怎麼注意，未曾想那輛車緩緩地停在了工作室的門口，過了幾秒鐘，車燈熄滅，從上面下來了兩個男人。
「靠靠靠！」
曾永嘉低喝了幾聲，把剛剛睡著的丁思寧都給驚醒了，但他也來不及注意這些，直接伸出手拍了拍賀姝：「有動靜！」
竟然真他娘的發生了點啥，要知道蹲守這個活兒，大部分時候都是無用功，專案大隊的人都做好長期奮戰的準備了，誰能想到第一天就遇到這種好事兒？
賀姝也拿起瞭望遠鏡，看到那兩個人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店裡太黑，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她回過神，將望遠鏡遞給了抓心撓肝的謝子豪，然後垂眸抿唇，思考了一會兒後掏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劉支隊……聽說你和交警隊的領導挺熟的？」
在家裡睡的正香，一臉懵逼的劉支隊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