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車內的其餘人都把心神放在了此時的工作室里，賀姝見狀動作很輕的下了車，在外面轉了一圈後，不知和電話中的劉支隊說了些什麼，回到車裡時候眼底帶上了幾分笑意。
后座，謝子豪正一邊用望遠鏡觀察著工作室的動靜，一邊輕聲的和丁思寧解釋：「你可千萬別以為我們刑警的工作這麼簡單，今天除了運氣好，還有賀隊的神機妙算，正常情況下一蹲蹲半個月都是常事。」
他見小姑娘好奇的很，不知怎麼的就開了口。
「天哪，那豈不是很累？」
丁思寧本來就圓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一些，表情夾雜著一些崇拜。
謝子豪被看的不好意思，只能撓了撓後腦勺，憨憨的乾笑了幾聲。
而被稱為『神機妙算』的賀姝看著二人的互動沒吱聲，她之所以在艾樺出來後又等了這麼多天，其實肯定有自己的思量在裡面。
臥底吳智若是因為赤陽社而死，那艾樺和樊振洋便都不乾淨，女人剛被取保回來肯定要暗地裡觀察一陣警方的動靜，不會輕舉妄動，可這個觀察期並不會很長。
他們要是知道了吳智的身份，肯定要懷疑警方已經捏到了赤陽社在靜淮市內的什麼把柄，這樣一來就得在警方反應過來之前，完成罪行的掩蓋和行跡轉移。
四五天這個時間，不長不短，剛剛好。
剛好到一來就被他們給撞了個正著。
工作室裡面的人，也沒有讓專案大隊等太久，約莫半個來小時後，接著二樓的燈光，能夠看到有兩個人慢慢悠悠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也就隔了幾秒鐘，工作室下面的玻璃門再次被人推開，那二人其中的一個身上多了個挎包。
他們一前一後的上了車，很快，刺目的車燈亮起，那輛車掉了個頭，順著來時的原路開了回去。
「賀隊，賀隊。
他們走了，咱們是否要行動？」
耳返里傳來了常斌的詢問聲。
賀姝即刻回應：「老常，你們三組暫時壓住別動，在這裡繼續注意著工作室的動靜，省的一會兒驚到了，裡面的人跑了。」
「是。」
常斌回應。
「二組一會兒跟在我後面行動。」
「是！」
這會兒，大家還有點不理解，這嫌疑人可是開車跑的，現在不追上去，那一會兒上哪找去？
直到兩分鐘後，街道盡頭那處傳來了熟悉的紅藍燈光，他們這才舒了一口氣，感情賀隊早有後手？
賀姝挑眉，一腳油門下去，看著車直奔著那個方向去了，二組自然緊隨其後。
到了那路口處的時候，就見交警不知什麼時候在這裡設了卡，而且一開始不知道貓在哪個犄角旮旯，警燈都沒開，看到有車過來這才突然出現，直接就把那輛黑車給攔了住。
賀姝等人下車的時候，就看見那車的車窗降了下來，主駕駛位置上的男人將腦袋探出，在和面前的交警插科打諢。
可惜交警不吃他這一套，只板著個臉，把酒精含量探測器直接懟到了他的面前：「例行檢查，請配合。」
那有些微胖，梳著寸頭的男人愣了愣。
沒有第一時間去吹，而是瞄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三點了，這個時間查酒駕，真他媽邪門。
雖然疑惑，但是他仍舊很配合，回過神後衝著交警客氣的笑了笑，然後猛地吹了一口氣，酒精含量有一點，可是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並沒有觸犯到法律。
「謝謝配合。」
那交警多看了他兩眼，然後退到了一邊。
本來車內的二人覺得這事兒差不多就完了，可是前方的路障並沒有挪開，另一個交警還繞去了車後，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後備箱：「後備箱打開，例行檢查是否攜帶管制刀具。」
「……」
他們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惹來了剛剛那個交警的注視，所以沒敢耽擱，十分配合的打開了後備箱。
趁著檢查的功夫，開車的寸頭男趴在窗戶上，閒聊似的說道：「交警都這麼辛苦嗎？
後半夜都不休息？」
對方沒理他。
他倒是不嫌尷尬，又衝著後面喊：「警察同志，怎麼可能會有刀啊槍啊那種違法的東西呢？
我們可是良民。」
那交警的確沒能在後備箱發現什麼，只得直起身退後一步，把後備箱用力的關了上。
寸頭男露出了得意的神情，順手掛了檔：「警察同志，這回總該放行了吧？」
然而還沒等他得瑟幾秒，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執法證，隨即就是賀姝那張笑眯眯的臉：「二位好，我們是市公安刑偵支隊的，正在辦案，希望能得到配合。」
車裡的兩個人在看清她的面容後，皆是吃了一驚，頗為隱蔽的對視了一眼，一起扯起了一抹尷尬的笑意。
實際上哭的心都有了，這他媽什麼運氣，千挑萬選的一天，竟然把這輩子能夠遇到的警種看了個遍。
「不過……」賀姝略微歪了歪頭：「兩位看著很面熟。」
「不熟不熟！」
寸頭男急忙擺了擺手。
恰好，曾永嘉從另一面繞了過來，聽到了她的疑問後，彎下腰順著敞開的車窗往裡看了兩眼。
這不看還好，一瞧就樂了：「賀隊，不怪你覺得眼熟，早些時候咱們來這邊辦案，就在旁邊這個停車場，他倆要和咱搶車位來著！」
「呵……呵呵……呵呵呵……」車裡的二人只能幹笑著，最終寸頭男打著哈哈：「怪我們當時太衝動，有眼不識泰山，二位警官千萬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聞言，賀姝從鼻子裡擠出一聲輕笑，緊接著把手順著窗戶伸到了裡面，在車門上摸索了兩下後，打開了車門：「請下車吧。」
兩個男人臉色有一瞬間的劇變，可在看到周邊的警察數量後，又不敢輕舉妄動。
特別是幾乎所有人腰間都別著槍，他們最終只能磨磨蹭蹭的從車上下了來，很快就有專案大隊的隊員上前將二人看管在一邊。
賀姝上下打量了那從副駕駛上下來的，手臂上有紋身的男人，眼下，他方才從工作室出來挎著的那個包，竟不翼而飛了。
她衝著曾永嘉使了一個眼色，對方會意，吆喝了兩個人上前，帶上手套開始在車內翻翻找找，甚至於連剛剛交警已經檢查過的後備箱都沒放過。
後備箱裡明面上看著是什麼都沒有，只擺著一些行車必備的用品，可他們仍舊把東西都拿出來，拉起那擋板，露出了放在下面的備胎。
然後仔仔細細的四處敲擊著，瞧瞧有沒有暗格。
過了四五分鐘，檢查後備箱的同事直起身，衝著她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任何的發現。
緊接著，反倒是坐在駕駛位上，摸來摸去的曾永嘉『咦』了一聲，在眾人的注視下，費力的從車座位底下扯出了一把槍。
那兩個男人瞬間面無血色！
「找對了！」
曾永嘉一臉興奮的把槍交給了同事，轉頭又興沖沖的找了起來，別的不說，今晚光憑著剛剛的那個玩意兒就夠本了，多找多賺。
他還就不信了，這兩個人自打從工作室出來到這，一直都沒下過車，那挎包還能無緣無故的消失了不成？
終於，在那輛車幾乎要被拆卸開來的前一刻，他在副駕駛的腳下發現了一處暗格，打開之後，那棕色的挎包正靜靜的躺在裡面。
他回過頭，見賀姝點頭示意，這才拉開了挎包的拉鏈，裡面鼓鼓囊囊的都是透明的塑封袋，裝滿了白色的粉末。
「賀隊，是毒。」
他打開一袋，捏出一點粉末仔細辨別了一下，肯定的說道。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寸頭男見狀不好，十分害怕的嚷嚷著，全身好像都在顫抖，腿一軟甚至跪在了地上：「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個跑腿的！」
「對對對，只是個跑腿的，這包里裝什麼，我們可不知道！」
紋身男能硬氣點，但是下身也直打擺子。
對於他們這幅德行，專案眾人都沒有什麼反應，他們好歹也是工作這麼多年了，一個人是真的還是裝的，豈能分辨不出來？
能把槍坐在屁股底下的人高聲喊冤枉，開玩笑呢？
犯罪就犯罪，現在弄這麼一出，做人真是不真誠。
那邊賀姝沒有給那兩個人一點多餘的眼神，既然能到想要的，她轉身就想吩咐常斌所帶領的三組立刻行動。
然而才剛剛衝著衣領上的對講設備準備說話，工作室門前忽然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轟！砰！
大家都嚇了一跳，她凝神看過去，兩輛車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
心下一沉，吩咐曾永嘉在這邊看好兩名嫌疑人，就帶著幾名同事迅速的往車禍現場跑去。
好在直線距離並不是很遠，他們跑到跟前的時候，只見常斌開著的那輛黑色小轎車整個橫在了馬路中間，另一輛白色轎跑整個撞在了黑色小轎車右側，瞧著地上的痕跡，撞出去有三四十米的距離，車速著實挺快。
常斌額頭帶血，但是已經下了車，手中持槍站在黑色轎車後，指著那白色轎跑大聲喝道：「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賀姝在確定三組的人都沒有生命危險後，才抽出了腰間的槍拿在手中，身姿矯健的走到了白車旁邊，她透過玻璃往裡看了一眼，只隱約看得到駕駛位上的人正趴在方向盤上，正因為如此，車子才一直發出刺耳的鳴笛聲。
她伸出手拉了拉車門，意料之中的打不開，緊接著後退了兩步，毫不猶豫的用拿著槍的那隻手衝著玻璃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待到扒開玻璃碎片後，只見車內的氣囊都彈了出來，艾樺緊閉著眼，已經失去了意識。
如此大的聲響，引來了周邊不少住戶的注意，很多家中亮起了燈，人站在自家窗戶邊向這裡張望。
有那實在好奇的，還穿著睡衣走了出來，站在不遠處圍觀。
賀姝探了探女人的鼻息，直起身吩咐：「叫救護車。」
沒過多久，兩輛救護車到達這裡，連帶著一起的還有市局派出來的支援。
眼下車禍現場周圍已經扯起了警戒線，潮人工作室的門口也被警戒線給封了起來，丁棋正帶著人在裡面取證。
一輛救護車把昏迷不醒的艾樺給拉走了，另一輛則是留在這裡，給常斌等人處理傷口。
賀姝站在救護車底下，看著醫護人員在替他的頭消毒，有些擔憂的皺了皺眉：「回頭你們幾個都得去做個全身檢查。」
「真沒事。」
常斌下意識的拒絕，隨後跟解釋似的繼續說道：「這女人可能是發現了不對勁，出來直接就上了車要逃走。
當時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啟動車子追上去。
角度什麼的都是計算過的，真的沒有大礙，要不然那女人都那樣了，我們還能生龍活虎的？」
其餘兩名男同事跟著附和了兩聲，他們都只是受了點擦傷，問題不大。
賀姝又觀察了一番三個人的神色，初步判斷應該沒有什麼內傷也沒有腦震盪的症狀，就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毫不吝嗇的誇獎了幾句，得虧常斌經驗足、反應快，嫌疑人進醫院總比跑了強。
這人滑不溜秋的，萬一真的脫手了不知道還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和財力才能追回來。
經費這個東西能省就省，畢竟局裡挺窮的。
他們還在這邊討論著案情，丁棋卻忽然從工作室里跑了出來，到了跟前後狠狠地喘了幾口氣，這才開了口：「賀隊，我們在工作室三樓發現了一個暗室，裡面存放著不少新型毒品，其中有幾種是大約半年前才出現在靜淮市各大夜店等地點的，緝毒那邊一直沒能發現源頭。
如今看來……指不定就是赤陽社的手筆。
你們稍早在車上搜到的白面兒，估計之前也一直存放在裡面，我發現了痕跡。
回頭只要經過檢測證明是同一批貨，這就是證據。」
「還有，也發現了疑似艾樺的私人電腦，回頭我把這個電腦和她的電話一起進行破解，肯定能抓到她的把柄。」
男人咬牙切齒的說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順便提了一句：「對了，我們之所以能這麼快發現暗室，還多虧了你從辦公室借來的那位小美女，叫丁思寧對吧？
是她指著那面牆下方的踢腳線說歪了，我們才著重的查看了一下，是隱形門。」
聽到這話，賀姝下意識的看向了工作室門口，此時丁思寧正縮著脖子站在那裡，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出外勤就遇到這麼勁爆的場景，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當遇到她的目光後，卻抿緊了唇，微圓的臉上透出幾分倔強。
她衝著對方點了點頭，然後便收回了視線，正好此時常斌發問：「賀隊，咱們接下來就等著艾樺清醒嗎？
那樊振洋如此維護她，怕是再審也審不出來什麼吧？」
賀姝沉吟了一下，瞧了兩眼不遠處被押上警車那兩個男人，又想了想許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的艾樺：「不一定。」
沒準昏著更好呢。
她眸光微閃，有了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