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經歷了什麼。
那晚她烤肉吃多了,積了些食,便沒有著急睡覺,而是出門去夜市玩了。夜市里新來了個雜耍班,耍一手上天偷蟠桃的幻術,林芳洲看得入迷,就多玩了一會兒,回去時已經快三更了。
她生怕自己惹什麼是非,都不同陌生人說話,哪知剛一進家門,突然從院子裡跳出三四條人影,十七反應很快,抽了兵器上前迎敵,林芳洲暗道不妙,拉著韓牛牛轉身往外跑,「十七你先頂一會兒!我去搬救兵!」
她話還沒說完呢,突然感覺衣服一緊,勒得她呼吸都有些吃力,緊接著,她整個身體都突然離了地!
「啊啊啊啊啊什麼情況啊!!!」林芳洲嚇得大叫起來。
身後有個什麼東西抓著她急速朝空中攀升,耳邊是「呼——呼——」扇風的聲音。林芳洲臉朝下,看到燈籠下韓牛牛嚇得呆若木雞的表情,以及十七正丟開黑衣人朝她的方向狂奔。
地上的人越來越小,很快便看不到了。
林芳洲嚇得神經有些呆滯,反應慢了許多。地上的景色漸漸地濃縮,只剩下點點亮光,仿佛火星子一般,她遲緩地扭頭左右看了看,看到身旁有兩片巨大的黑色陰影在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扇動,看起來似乎是……翅膀?
所以,她現在是被一個大鳥抓著?
啊啊啊啊啊!
林芳洲嚇得幾乎在失禁的邊緣了。她不敢往下看了,也不敢往上看,最後索性是閉上眼睛,心裡想的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死就死吧死就死吧死就死吧……
大鳥突然轉了個彎,林芳洲猝不及防,身體被甩動了一下,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團小小的身影正快速衝過來,似乎要攻擊那大鳥。
它從她眼前掠過時,她一下子認出了它:「九萬!九萬你回去!這麼大的鳥你也敢啄???!」
九萬卻固執地想要以卵擊石。
林芳洲心疼哭了,眼看著九萬被擊退了好幾次,她哭道:「九萬你去找小元寶!去啊!」
再次被擊退之後,九萬再也沒有回來。林芳洲希望它只是因為聽懂了她的話才悄悄撤退的。
天空很冷,厲風如刀,呼呼地往人臉上刮。林芳洲雙手捂著臉,小聲地哭著。
哭了很久,直到那大鳥把她放在地上。
她凍得四肢僵硬,倒在地上,眼望著漸漸發白的天際。
有人走過來,把她放進馬車裡,接著招呼其他人,「弟兄們,上路了。」
那一伙人有六個,林芳洲仔細看他們的衣著打扮,看不出身份,但是一個個都是孔武有力,目光冰冷,不像普通人。
「給、給口吃的行嗎……」她撩著車簾,小聲說。
有人給了她胡餅和肉乾。林芳洲咬著肉乾,又說,「有喝的嗎?」
那人又遞給她一個水袋。水袋裡的水摸著涼涼的,林芳洲覺得身體似乎已經凍成了一個冰塊,還沒緩過來,她不想喝涼水,又問,「有熱水嗎?」
「不如我現在劈柴給你燒水?」
「倒也可以。」
那人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最後林芳洲只好跟他們討了一袋酒,勉強暖暖身體。她一邊喝酒,一邊問道:「這酒喝著有一股奶味兒,是用馬奶做的吧?我在京城時也見過這種酒,據說是從突厥人那裡傳來的……幾位好漢,你們是突厥人?」
好漢沒有說話。
林芳洲:「我與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好漢為什麼要抓我呢?是不是抓錯人了?」
好漢依舊沒說話。
林芳洲:「你們要抓的是誰?你們為誰效力?現在我們要去哪裡?抓我來的大鳥是什麼?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鳥呢……」
「閉嘴!」
好漢被她聒噪得不耐煩,倉啷一聲亮了兵器。林芳洲趕緊閉嘴,躲在馬車裡咬肉乾去了。
幾人就這樣押著林芳洲走了近一個月。路上遇到官兵設卡時,他們就把林芳洲裝進棺材裡矇混出關,林芳洲也試著跑過幾次,都沒跑成,這幾個人身手很好,也很警惕敏覺。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一邊走一邊留了些記號,也不知有沒有人看懂。
她已經可以確定這夥人不是中土人士,最可能的是突厥人,並且,更令她驚奇的是,他們竟然知道她是女人!
所以,抓她的人到底是誰?有什麼圖謀?
如果目的是用她的秘密來對付小元寶,那麼直接把她綁了送到官家面前就好,何必帶她跑那麼遠?
一路往西北,出了關,漸漸的再也看不到山和水,只有一望無際的草原,今年的新草已經長起來,草地上偶見成群的牛羊,母羊帶著小羊在嫩綠的新草上撒歡。
林芳洲被抓走的第二十六天,她被帶進了一個營地。
營地里搭著許多帳篷,白色的帳篷枕著綠色的草地,一樣望不到邊際,像是河灘上散落的貝殼。她走進一個看起來有些與眾不同的帳篷——比周圍的帳篷都大,裝飾更豪華。
帳篷里有幾個美女侍立著,主位上鋪著一整張虎皮做的毯子,毯子上坐著個人,此刻正低頭翻書看。聽到林芳洲的腳步聲,他抬頭,朝她笑了笑,「林弟,別來無恙。」
「沈二郎?」
他鄉遇見故人,林芳洲卻實在高興不起來。他看著沈二郎,此人從衣飾到做派,都像是地道的突厥人,她有些奇怪,「沈二郎,你莫不是入贅到突厥女人家做了女婿?」
一句話引得沈二郎仰天長笑,笑過之後,他指指身邊,「林弟你過來坐,許久不見,我們好好說話。」
林芳洲卻一動不動,狐疑地看著他,「你,你到底是誰?」
「你若不想叫我沈二哥了,也可以叫我『魚或利』。」
「魚或利是什麼東西?」
跟著林芳洲進來的漢子沒好氣道:「你好大膽!這是我們大王子。大王子允許你喊他的名字,你不感恩戴德,反而口出狂言!」
林芳洲愣愣地看著那坐在虎皮上的人,仿佛從來不曾認識他,「你叫魚或利?你是你們部族的大王子?」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林芳洲恍然道,「對!是你把我抓來的,你有金雕呢,我見過!你,你身為突厥的王子,化名潛入我們京城,還綁架了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林弟稍安勿躁,我是想幫你。」
「鬼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