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雲失了魂一般回到林家。
沒睡下的林序然聽到動靜，開門出來，「哥？」
他沒回頭，嗓音發啞，「怎麼還沒睡？快睡吧。」
他身上環繞的悲戚掩不住，林序然心頭一緊，跟著他進去，一手開燈，一手拉住他的胳膊，「哥，你怎麼……」
看到林暮雲臉上的濕潤，林序然的話戛然而止，呆愣住了。
林暮雲哭了……
林暮雲狼狽地抹了把臉，摸摸他的頭，「哥沒事，很晚了，快回去睡覺。」
他眼眶跟著濕了，「你……你和知淮哥怎麼了嗎？」
林暮雲手臂垂下，落寞坐到椅子上，頹廢低頭，「我把知知弄丟了。」
林序然急急上前，「你們分手了？」
他苦笑搖頭，「我們甚至都沒有正式談過。」
林序然按上他的肩，「是因為你在雲城不能陪著知淮哥，知淮哥生氣了嗎？」
「我總是在讓知知等待，我總是讓他失望。」他看著空落落的手掌，喃喃道，「我根本就不懂怎麼去愛一個人，知知從小就黏著我，比你還愛黏著我。」
「我知道他愛我，我知道他永遠都會在，所以我有恃無恐，一次次辜負他的等待，直到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我才惶然，我連一句挽留的話都不配說出口。」
林序然抱住他，哽咽道，「哥，我知道你是愛知淮哥的，你和他說清楚……」
「我的愛比起他的，微不足道。」
「那你回來，你回京市，你回來陪著他，你這麼厲害，就算在京市，也能大展拳腳的，你回來啊……」
林暮雲笑出了淚，「知知已經不要我了，我讓他失望透徹，消磨掉的愛該怎麼彌補啊？我連搖尾乞憐，求他原諒都不配，我不配……」
林序然也哭了，「哥，你別這樣……」
「嘀嘀嘀……」
專屬的信息提示音突然響起，林暮雲身軀一震，慌亂掏出手機。
[寶貝：我不想在京市看到你，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一個字一個字看了好幾遍，林暮雲抬手蓋住眼睛，空洞的心臟四面透風，一呼吸，四肢都疼得發顫。
他真的，把他的寶貝，弄丟了……
林序然陪著林暮雲一夜沒睡，天一亮，林暮雲動動僵硬的手腳，站起身，冒出的胡茬讓他看上去很是滄桑。
他抱歉地按了一下林序然的頭頂，聲音嘶啞，「哥沒事了，你回去休息。」
林序然臉色發白，黑眼圈明顯，眼裡擔憂濃重，「你要怎麼辦？」
他牽起唇角，「知知讓我回雲城。」
「你要回去嗎？」
「我不回去知知會更生氣，就真的永遠不要我了。」
林序然捏起拳頭，「我和你一起去。」
林暮雲掐了一下他的臉，「你和我去幹什麼啊？不是讓你報了京大嗎？好好留在這裡讀書。」
「我改了。」他說，「我改了雲大，昨天改的，我不去京大了，我要去雲城陪著你。」
林暮雲沉下臉，「胡鬧，我不用你陪，你趕緊改回來。」
「改不回來了，昨天下午截止了。」
林序然執拗道，「我知道你在雲城的處境並不好，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麼，但是我要看著你，尤其你被知淮哥拋棄以後，精神狀況肯定會更差，我怕你死了，哥，你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你在雲城不好，我在京市也不會好過的。」
林暮雲深深嘆了口氣，「好，你和我去雲城。」
「嗯。」
當天晚上，林序然收拾好行李，沒有和林哲說一聲，跟著林暮雲去了機場，坐上了飛雲城的航班。
機場外，一輛黑色奔馳后座，齊知淮半闔著眼，聽著飛機起飛的轟鳴聲，指尖微顫，良久，乾澀出聲，「回家。」
司機點點頭，驅車離開。
*
四年後，雲城，某高級會所包廂，燈紅酒綠，俊男美女勁歌熱舞，歡聲笑語不斷。
坐在長沙發中間，氣質內斂深郁的俊逸男人看了看腕上價值不菲的手錶，接過諂媚遞過來的一杯酒，輕抿一口，起身，和聲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懷裡摟著美女高歌的一個大肚子老總丟下話筒，頗為不滿，「林總，這就要走了？」
林暮雲抱歉笑笑，「我出來的時候小然有點發燒，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好點，得回去看看了，張總你們先玩，今晚的帳算我的。」
那位張總擺出長輩的姿態，「唉，一換季，你家小弟就燒上一燒，找個中醫調理一下啊，上次不是給你介紹了一個嗎？」
「已經在調理了，從小就是這毛病，得慢慢來。」
「那就行，你回去吧，改天我給你弄點好補品，回去燉給你弟喝。」
林暮雲笑著點點頭，「先謝過張總了，你們玩得盡興。」
從包廂出來，林暮雲嘴邊的笑意褪去，恢復了淡漠冷然的模樣，掏出手機給助理髮信息。
走出會所大門，他站在路邊，掏出香菸，邊抽邊等著助理開車過來。
來往車輛的鳴笛聲此起彼伏，路燈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深秋的夜裡突顯寂寥。
「嘀……」
車子在面前停下，短促的鳴笛提醒，林暮雲回過神，掐滅菸頭，丟進旁邊的垃圾箱，拉開車門，正要上車，視線不經意一瞥，瞳孔猛然震顫。
不遠處，一輛銀灰色悍馬停在會所門口，侍者微笑拉開車門，迎著后座的人出來。
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驕矜凌厲的氣質，淡然帥氣的臉龐……
林暮雲的目光寸寸划過下車的男人，搭在車門上的手細微顫抖，知知，是他的知知……
「嘀嘀嘀！」
後面車輛催促的鳴笛聲不止，也吸引了準備走進會所的人。
齊知淮轉頭看去，只淡淡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在侍者的帶領下，和身旁的幾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人走進了會所。
「林總？」助理迫於壓力，探頭出來叫道，「您上車嗎？」
林暮雲恍如夢醒，關上車門，「你回去休息吧。」
助理懵逼看著他急沖沖往會所走的背影，這是還有場子要趕？
林暮雲重新進入會所大門，在喧鬧中看到上了半截樓梯的熟悉身影。
似有所感一般，齊知淮回過頭，隔著雜亂的燈光音樂人群對上一雙郁色濃濃的黑眸，唇角微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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