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稚沒想到,殷念容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看來這件事並沒有被孫家瞞得很好啊,僅僅一夜過去,就已經人盡皆知了。
白稚偷瞄季月一眼,發現他依然無動於衷地托著腮,百無聊賴地把玩白稚掛在腰間的絡子,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與他有關。
白稚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嘆氣。
這傢伙怎麼可以這麼笨?
他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他強得變態吧?
不然就以他的智商和情商,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白稚覺得自己像季月的老媽子一樣操心,明明現在是她比較危險,她居然還有閒心擔憂季月的處境。
都怪季月這個憨憨太笨了。
白稚沒有停頓太久,她臉上掛起純真好奇的笑容,睜大眼睛問:「孫府的新奇事?
是什麼事呀?」
殷念容掩唇:「妹妹居然不知道,那姐姐可就得好好賣弄一下了。」
白稚立即露出期待的目光。
「我聽說啊,就在昨日夜裡,孫府上下的所有護院居然都死光了。」
在如願看到白稚震驚的表情後,殷念容不緊不慢道,「死了那麼多護院,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你說這事兒稀不稀奇?」
「……的確稀奇。」
白稚沉思道,「會不會是府上的人幹的?」
「有可能。
不過——」殷念容眸色深深,「護院的屍體一具不少,孫府的小姐下人們也都去燈會了,這個人會是誰呢?」
白稚故作驚訝:「居然沒有少人嗎?
那這的確是很稀奇了……」
她有意引導殷念容往家賊的方向去想,不過看樣子殷念容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是啊,這個兇手一定實力深厚,說不定還是個職業殺手呢。」
殷念容輕輕嘆氣,「不知道昨夜有沒有其他人碰見他,如果不小心遇上了,想必也是性命不保……對了!」
就在白稚暗暗放鬆的時候,殷念容突然話鋒一轉,「我沒記錯的話,妹妹昨夜也是從孫府那個方向過來的吧?」
白稚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殷念容突然問她這個做什麼?
難道是在懷疑她?
「你們兩個……沒有遇上什麼可疑的人物吧?」
殷念容面露擔憂,「只怕你們遇到兇手卻不知曉,這兇手下手如此狠毒,又心思縝密,保不準會殺個回馬槍,將見過他的人全都殺盡。」
呼……原來是在擔心她。
白稚一顆緊繃的心又放鬆下來,她坦然地笑了笑,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無畏與天真。
「念容姐姐不用擔心我們,我和季月昨夜安全得很,一路人都沒有遇見什麼可疑的傢伙。」
「是麼?」
殷念容聞言,莞爾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關心白稚的神情溫柔又沉靜,狹長的眼眸微微低垂,似是在凝神思忖著什麼。
白稚趁機又偷偷湊近殷念容嗅了嗅,依舊沒有聞到季月所說的血腥味,只有殷念容身上一貫的蘭花香,幽幽沉沉,讓人不自覺就會沉醉其中。
「餓。」
季月的聲音突然在白稚耳邊響起,白稚有些迷糊地眨眨眼睛,這才想起來還沒有解決季月的飲食問題。
他居然這麼安靜地忍到現在,簡直令白稚不可思議。
怎麼這麼乖了……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還是說白天沒精神?
無論如何,季月的確是默默餓到現在。
看著對方湖水般澄澈的雙眸,白稚心裡頗有些過意不去。
「念容姐姐,抱歉失陪一下,我先去樓下廚房讓他們做點吃的送上來……」白稚說著便要起身離開,殷念容聞言連忙攔下她。
「何必麻煩客棧的廚子?
他們做得又不好吃。」
殷念容像個孩子似的俏皮一笑。
啊,原來念容姐姐也會這麼可愛的一面啊,美人果然怎麼笑都是好看的……不對她在想什麼!
白稚搖搖頭清空腦子裡無比痴漢的雜念,仰起臉疑惑地看向殷念容。
殷念容真的很高挑,就算和男子比起來也不差多少。
她的脖子上還系了一條淺色的絲帶,為她平添一分嫵媚和飄逸。
「姐姐的意思是……」叫外賣?
「小傻瓜,我就會做呀。」
殷念容輕輕一點白稚的額頭,「我做的菜可比這兒的廚子好吃多了,甜點也很可口呢!」
她的微笑很自信,看上去不像是在自誇。
白稚驚喜道:「姐姐要親自下廚嗎?」
「說什麼親自下廚,哪有這麼誇張。
我這幾天經常借用這裡的廚房呢。」
殷念容也站起來,捋了捋自己耳邊的長髮,「那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做一桌菜,剛好我們可以一起吃。」
臥槽這也太好太溫柔了吧?
白稚被殷念容的屬性折服了,恨不得現在就嫁給她。
「謝謝念容姐姐嗚嗚嗚,姐姐你真是太好啦……」
「就你嘴甜。」
殷念容掩嘴淺笑,她一邊走向門邊一邊叮囑白稚,「我做菜的時間可能會很久,你們要在這裡乖乖等我哦。」
「好的!」
白稚答應的十分清脆。
殷念容噙著笑翩然離去。
白稚回到季月旁邊坐下,滿懷期待道:「念容姐姐親自下廚啊,這麼好看的人做出來的菜一定也很美味吧?」
「那可不一定。」
季月支起一隻胳膊,歪著臉看她,「阿稚做出來的雞就很難吃。」
白稚:「……」
怎麼莫名其妙又黑她!她正要懟回去,突然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季月這句話的意思。
他的潛台詞是……阿稚也很好看,但做出來的菜卻很難吃?
白稚心念一動,順勢問道:「你的那個阿稚,也很好看嗎?」
季月搖搖頭:「不,她很醜。」
「……」
白稚: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氣極的白稚正要擼袖子打人,季月忽然又補充了一句。
「但她是最特別的。」
少年的側臉安靜又美好,聲音輕而柔軟,「比任何羅剎和人類都要特別。」
白稚微微一怔,滿腔的怒火忽然就熄滅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一邊說著她是特別的,一邊又迫不及待地要殺了她。
「那她真是可憐。」
坐在凳子上的白稚慢慢蜷成一團,低聲喃喃道。
季月的眼神驟然冰冷:「你說什麼?」
這傢伙什麼毛病,變臉比翻書還快!
白稚瞬間慫了:「我說……哎呀她可真可憐呀,沒有口福嘗到念容姐姐的大餐了。」
季月嗤笑:「別忘了你的任務。
否則你也會失去這個口福的。」
白稚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吱聲了。
殷念容沒有謙虛,她這一頓飯的確做了很久。
直到天色漸黑,雲層中的明月若隱若現,殷念容才回到白稚的客房。
此時白稚已經昏昏欲睡,她低垂著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不停點頭。
季月則是趴在一邊,興致十足地看著她,時不時還伸出手指戳戳白稚的臉頰。
然而白稚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根本感覺不到來自季月的「騷擾」。
「哎呀,白稚妹妹已經睡著了嗎?」
殷念容笑道。
季月冷睨她一眼,敵視的意味非常明顯。
看到季月的反應,殷念容一頓,眼中的興味更甚。
「……唔?」
白稚聽到聲音醒了過來,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眼前人,「念容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抱歉,讓你們等了這麼久。」
殷念容歉意地笑笑,然後輕輕拍了兩下手,等候在門外的店小二將菜餚一盤盤端了進來。
白稚看著很快被擺滿的桌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殷念容說得沒錯,她的廚藝的確很棒。
雖然還沒開吃,但這些菜色香味俱全,一眼望去清而不淡,油而不膩,香味誘人撲鼻,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哇,念容姐姐你好厲害!」
白稚瞬間清醒,如狼似虎地盯著一桌菜咽口水。
那盤魚看起來好嫩!那個肉聞起來也好香!還有棗泥糕看起來也好酥好甜……
嗚嗚嗚,等這麼久也值了!
「那當然,廚藝可是我的強項呢。」
殷念容微笑著拿起筷子,不緊不慢地為白稚和季月布菜。
「先嘗嘗我的拿手好菜,鹿肉芋白羹。」
她從奶白的稠湯里夾出兩塊肉放入白稚和季月的碗裡,然後眼含期待地看著他們。
季月一臉嫌棄,顯然是不想吃被殷念容夾過的菜。
白稚:「……」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念容姐姐做的菜一看就讓人食慾大增,他居然露出這種表情?
他這不是讓念容姐姐難堪嗎?
果然,殷念容隨即露出失落的神情,美人的一對遠山黛眉微微下撇,任誰看了都會心生不忍。
白稚見狀連忙沖季月使眼色,一個勁地暗示他。
「你不是之前就喊餓的嗎?
怎麼,餓得抬不動手啦?
要不要我餵你吃啊?」
季月懶洋洋地瞥她一眼:「要。」
白稚:「……」他倒是不客氣呢。
殷念容仍然在一旁哀怨地盯著,白稚騎虎難下,只好夾起碗裡的鹿肉,徑直送到季月的嘴邊,「……張嘴。」
季月依言張開嘴,將那塊鮮嫩的鹿肉整塊含下。
「味道怎麼樣?
是不是特別好吃?」
白稚眼巴巴地問。
季月靜默了一秒,突然臉色一變,將整塊鹿肉吐了出來。
白稚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是肉壞掉了嗎?」
季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一腳踢翻了桌子,桌上的菜灑了一地,盤子和碗更是摔得粉碎。
鋒利的碎片迸濺到季月的身上,劃破了他的臉頰和手背,但他卻視若無睹。
他跪倒在地,雙手凝成爪狀,顫抖著在地上劃出深深的印痕。
「季月!季月你怎麼了?」
白稚慌了,連忙蹲下去捧起他的臉。
季月眉頭緊蹙,蒼白的臉上隱隱有暗藍色的血絡浮現,看上去既痛苦又猙獰。
這副樣子……難道季月正在羅剎化?
!
白稚心頭怒火頓起,她猛地站起來看向身後的殷念容:「你給我們吃了什麼?
!」
殷念容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
「別緊張……只是一點點人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