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2024-09-03 20:47:33 作者: 星棘
  第90章

  「這個哨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蘇木瑤驚奇道。

  白稚接過哨子仔細看了看。

  做工精細的銀哨細長而輕巧,拿在手裡像一隻小小的裝飾品。

  白稚大概翻看了下,便重新放回到唐映的手裡。

  「和司樞的那隻哨子一模一樣。」

  她篤定地說。

  「哦對!司樞也有一隻這樣的哨子!」

  蘇木瑤恍然大悟。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蘇慈一臉困惑。

  蘇木瑤連忙將有關司樞與哨子的經過簡略地對蘇慈說了一遍。

  「還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蘇慈喃喃說道。

  「也就是說,司樞和邑州那群突襲的羅剎是一夥的?」

  唐映緊鎖眉頭。

  「廢話。」

  季月不客氣地冷笑一聲。

  唐映神色頓時有些不快,然而季月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也不好因此而發怒,更何況現在不是為了這點小事生氣的時候。

  姜霰雪聞言,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看向白稚。

  蘇木瑤一行人不知道這背後的黑幕,他和殷念容卻是知道的。

  原本他是不會相信一國天師居然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但這件事是由白稚親口說出,再加上還有師父的作證與補充,令他不得不相信。

  仔細想想也對,想要抓獲並控制那麼大的羅剎並在他們身上做手腳,如此大的手筆,除了能力深不可測的雲陰天師,其他人很難做到。

  其實在昨夜所有人都離開後,他又折返到師父的房間,與他詳細說明了邑州發生的種種——尤其是雲陰試圖讓羅剎與人類女子結合這件事。

  雲岫當時神情倦怠,並不是很震驚。

  他的房間裡只點了一根蠟燭,影影綽綽的昏暗光線下,他輕啜一口菸斗,眼睫低垂,悠悠開口。

  「霰雪,你憤怒嗎?」

  姜霰雪:「是的,師父。」

  「可是對方是一國天師,還有通天之術,能夠預知一切,你不會感到無力嗎?」

  「會。」

  姜霰雪平靜地直視雲岫,「但即便如此,我也要阻止他。」

  「僅僅只是阻止他?」

  雲岫眼眸微轉,「他那樣對待白稚,難道你不想殺了他嗎?」

  姜霰雪微頓了頓:「他應該交給百姓去制裁。」

  雲岫聞言,搖了搖頭,露出既欣慰又有些遺憾的表情。

  「霰雪,你太理智了。」

  姜霰雪靜靜抬眸,不明白雲岫的言下之意。

  「雖然我不想多嘴,但我想,如果是那個叫做季月的少年,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雲陰吧?」

  姜霰雪的瞳孔猛地一縮。

  「有的時候太過理智和公正,會將你與他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我看得出來,你心裡有那個小姑娘,但她卻有點怕你。

  這想必與你的態度脫不了干係吧?」

  「她是羅剎,我不可能對她做什麼的。」

  「霰雪,不要壓抑你的情感。

  知道她是羅剎,卻依然在意她、關心她,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雲岫深深地看著他,「如果你永遠不去爭取,一直克制自己,束縛自己,那麼到頭來,你只會越來越痛苦。」

  姜霰雪沉默了半晌。

  「……已經遲了,師父。」

  或許他曾經有過機會,但那已如鏡花水月,再也不會有了。

  「我看出來了。」

  雲岫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一次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人有的時候還是要放縱一下的。」

  「可那是您的師弟。」

  「那又怎樣?」

  雲岫涼薄地笑笑,「早就十八年前,我就沒有師弟了。」


  被欲望吞噬的廢物不配做他的師弟,更不配將師父授予他們的幻術用在歪門邪道上。

  他本不是什麼大義凜然之人,雖然教出了霰雪這般正義的孩子,但那是霰雪自己生性高潔,與他懶散隨性的教育無關。

  即使雲陰將這天下都變成修羅場,他也懶得過問。

  只是雲陰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師父教給他們的幻術控制羅剎,做出此等齷齪骯髒之事。

  雲陰這麼做,是玷污了他們逝去的師父。

  如此,他便不得不死了。

  討論完銀哨的作用後,白稚便和蘇木瑤他們分頭行動。

  蘇木瑤一行人如今已經知曉銀哨不止一隻,找出量產銀哨的幕後人,也就找到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白稚本想直接告訴他們,但她剛一透露出這種意思,就被蘇木瑤堅定反駁了。

  「不可能。

  天師時刻心繫天下蒼生,而且他看著我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了解,我相信他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蘇木瑤如是說。

  白稚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來看看吧。」

  「看什麼?」

  白稚微微一笑:「看心系蒼生的雲陰天師,究竟想要什麼。」

  按照計劃好的,魏離去準備香蝕草的毒藥,唐映負責輔助他加快製毒進度。

  姜霰雪和殷念容去重新加固谷里的迷幻陣,蘇木瑤則和蘇慈一起看著庭院外的那隻青鳥,以防其有所動作。

  蘇木瑤雖然不知道白稚這是要做什麼,但見姜霰雪這一次居然沒有質疑,她便也只好全部照做。

  空曠的石蓮谷里一片祥和清淨,直到臨近正午的時候,石蓮谷上方忽然傳來清脆悠長的鳥啼聲。

  蘇木瑤第一反應便要去查看那隻正在打盹的青鳥,這時雲陰與雲岫不急不緩地從蓮花池的方向走了過來。

  「不要緊張,那是青鳥的叫聲。」

  雲陰笑了笑,白衣黑髮,姿容俊雅,看起來頗為超絕脫塵。

  白稚這才意識到,原來司樞那副風雅翩翩的作態都是學他的,只是學的比較拙劣,都是些不得精髓的皮毛。

  懶散怠惰的雲岫打了個哈欠,目光掃過白稚的時候唇角微微勾了勾。

  「天師,青鳥沒有叫啊。」

  蘇木瑤疑惑道。

  「傻孩子,誰告訴你我只養了這一隻青鳥了?」

  雲陰摸摸蘇木瑤的腦袋,「既然你們人都到齊了,我自然要準備人手接你們回去。」

  蘇木瑤:「不用那麼麻煩,我們騎馬回去就行!」

  「騎馬容易遇到危險,你偷偷出宮這樣趕路也就罷了,如今有我在身邊,怎麼可能還讓你們騎馬?

  更何況蘇慈的身體不好,你也要體諒體諒他。」

  蘇木瑤聽了,頓時有些愧疚:「對不起,是我想的不夠周到……」

  雲陰包容地笑笑,轉頭看向雲岫。

  「師兄,人手與車隊已經在谷外了,煩請放他們進來吧。」

  沒有雲岫的允許,一旦擅自闖入石蓮谷就會觸發迷陣,這一點季月已經證實過了。

  雲岫聞言掀了掀眼皮:「雲陰,你知道的。

  我不可能放那麼多人進來。」

  雲陰嘆了口氣:「可他們是當今太子和公主,無論如何都不能怠慢。

  師兄,有的時候還是要變通一下的……」

  雲岫搖搖頭:「這是我的規矩,誰來也不例外。」

  雲陰雙眸一暗,雲岫雲淡風輕。

  二人看似相處和諧,然而其間鋒芒卻如刀光劍影,字字暗藏殺機。

  就算遲鈍如蘇木瑤也看出氣氛不對,她打圓場道:「我們自己走就好,不用人特地進來接的。」

  「不,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雲陰抬起手示意蘇木瑤不要插嘴,他深深地看著雲岫,「師兄,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

  雲岫輕笑:「你當如何?」

  蘇木瑤一頭霧水地看著這兩人,白稚卻逐漸明了。


  看來雲陰的人手已經連夜將石蓮谷包圍,只等迷陣解除便可衝進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看雲陰這幅架勢,他不僅要抓走白稚和季月,連雲岫與姜霰雪也不打算留。

  或者說,他要將昨夜的知情人全部趕盡殺絕。

  雲陰嘆息一聲,轉身對蘇木瑤溫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你們二人先乘坐青鳥離開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還要在此叨擾師兄一段時間。」

  蘇木瑤一聽頓時慌了:「我不急,我也有很多事要辦,還有小白……」

  「木瑤,你的父王在宮裡心急如焚,你忍心讓他繼續掛念你嗎?」

  蘇木瑤猶豫了下:「但是有你在,父王不用擔心我……」

  「先回去吧,先回去見過你父王再過來也不遲。」

  雲陰耐心勸阻道。

  「……我知道了。」

  蘇木瑤無奈妥協。

  雲陰沒有去細究蘇木瑤的態度,他一直在留意白稚身旁的季月,以防他突然襲過來。

  不如說他就是在等著這一刻,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拿下這些人。

  不過無所謂了,只要蘇木瑤兄妹一走,他就可以直接動手。

  這一次,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蘇木瑤沒有再堅持,蘇慈也沒有異議。

  二人騎上青鳥,稍作道別便飛至上空,逐漸消失。

  直至青鳥的身影徹底不見後,雲陰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了,礙事的人已經離開,下面該由我來肅清叛敵,庇護蒼生了。」

  「叛敵?」

  雲岫挑了挑眉。

  「明知他們是羅剎,卻還要包庇他們,不是叛敵是什麼?」

  雲陰從衣袖裡拿出一隻細長的銀哨放到唇邊,哨聲清脆,之前消失的青鳥鳴啼再次劃破長空。

  白衣的清絕女子駕著青鳥從蔥蘢的樹林中破勢而出,空曠的山谷里隱隱迴蕩著野獸成群的嘶吼。

  白衣女子與青鳥翩然落到雲陰身後,女子身背弓箭與長劍,面容清冷,正是之前與姜霰雪交手過的桑瑾。

  「師兄,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如今我通曉萬物,自然也能破解你的幻術。」

  雲陰抬首渺渺望向林木錯綜的遠處,輕聲道:「你看,白霧沒有升起就是最好的證明。」

  羅剎的嘶吼越來越清晰,仿佛有大軍逼近,狂襲而來的動靜震撼著整座山谷,連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雲岫與白稚對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雲陰,你就這麼篤定自己已經破解了我的幻術嗎?」

  雲陰看到二人露出這種神色,漸漸感到不妙:「什麼意思?」

  「我和你不一樣,雲陰。」

  雲岫一揮長袖,立於雲陰身後的桑瑾頓時化作一團白霧,瞬間消散。

  「我們差得太多了,你永遠也無法勝過我。」

  「這一點,你應該早就清楚了吧?」

  周圍的嘶吼聲忽然又變得很遙遠,雲陰只是愣了一瞬,旋即面目猙獰。

  「這一切都是幻象?

  什麼時候?

  !」

  雲岫輕笑一聲:「你看,你連什麼時候中了我的幻術都不知道。」

  雲陰神色陰沉,之前的溫和與慈悲盡數消失不見:「這麼說,木瑤和蘇慈他們也都是假的?」

  白稚點點頭:「他們現在應該正在谷外灑毒呢吧?」

  雲陰頓悟:「……香蝕草?」

  「沒錯,雖然可能不太夠……但是還有念容姐姐幫忙,應該能解決掉那些雜兵吧。」

  「呵。

  我還有我的徒兒,她可不是你說的雜兵……」

  「的確,那個姐姐還是挺厲害的,所以只能拜託姜大哥出馬啦。」

  白稚笑眯眯道,「你這個做師父的已經輸了,不知道你的徒弟會不會輸呢?」

  她這番話精準踩中了雲陰的雷區,雲陰森冷地看著她,再次吹響銀哨。


  「我還沒有輸呢。」

  又一波更加聲勢浩大的嘶吼在谷外響起,這一次,白稚感受到了動物遷徙般的仗勢。

  他到底養了多少羅剎?

  !

  雲岫神色一變,對白稚沉聲道:「這裡交給你們了,我得過去看看。」

  「好。」

  白稚冷靜應下。

  雲岫抬腿便走,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雲陰看著眼前僅剩下的白稚季月二人,慢慢抽出腰間鋒利的軟劍。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只會幻術吧?」

  白稚慢慢伏低身體,肌肉繃起,眼底金芒無聲流轉:「我們當然不會這麼愚蠢,天師大人。」

  「所以才要全力以赴的——」

  「……殺了你。」

  季月微微眯起雙眼。

  話音剛落,他和白稚的身影宛如兩道疾風,同時向著雲陰猛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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