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可算是整完了,下班喝酒去啊。��
寬敞總辦室里,衛準的聲音格外瀟灑響亮,肆意地抬起雙手,洋洋伸了個懶腰,然後拿眼去瞥身側的男人。
謝宴坐在深色皮椅中,身子隱於背面,只露出擱放在扶手上的胳膊,袖子挽上去些,名貴機械錶將男人的腕襯得更精壯。
「宴哥?」衛准見沒聲,厚臉又問,「有空不。」
謝宴:「晚上回老宅接風。」
衛准:「接風?星臨回來了?」
謝宴默認。
「這可真夠興師動眾的啊。」衛准唏噓,「前兩年你上任那會,家裡連個席都沒擺吧?老頭子說到底還是偏心,管理層的人都還留著,不就是為了給星臨鋪路的嘛,指不定哪天強行讓你給那混小子讓位。」
扒拉下手指,算算日子,謝家小公子謝星臨,出國將近十年,這會兒老大不小,確實該回來搶風頭了。
早些年聽說謝小公子不務正業,然而派人考察一番發現,人家也正兒八經念著書,做投資,完完全全遺傳謝家的經商頭腦,若是手裡再有點實權,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這小公子一回來,不難看出謝家將掀起腥風血雨。
衛准情不自禁嘀咕一句:「三年過去,不該回來的都回來了,該回來的怎麼還沒見人影兒。」
「衛准。」
「……?」
「車鑰匙給我。」
「……噢。」
衛准背後涼颼颼的,小心拍了拍自己不嚴實愛亂說的嘴巴,還好今天那祖宗今天心胸寬廣,不然他又要暗搓搓地被報復。
一邊想,衛准一邊把鑰匙遞過去——
四指突然被對方狠狠捏住。
一陣痛感傳遍整隻手!
臥槽——
衛准臉色一白。
兩秒後,謝宴鬆開了他的手,面色平靜:「可以走了。」
「……」
看著自己在兩秒內被捏紅的大爪子,衛准只覺剛才的想法可笑又不切實際,見鬼的心胸寬廣,簡直比針眼兒還細,他這回,連初春的名字都沒提,只是稍微cue一下,就把那祖宗惹毛了。
初春這個名字,這幾年似乎從生活中割捨掉一般,無人提及。
衛准想起上次被暗搓搓報復,是因為他從辦公室大樓出去,寒風一吹,忍不住哆嗦,抱怨一句:「想不到初春比深冬還要冷。」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好長一段時間,謝宴沒陪他喝過酒。衛准心裡覺得冤,他那次不是故意說的,沒有嘲笑謝宴被冷落的意思。
再者,今年的初春,確實冷,二十年來難見的冰寒徹骨。
自從初春離開後,謝宴就像變了個人,又好像沒變,一如既往地工作應酬不近人情,與之前不同的是每天都會問助理是否找到人,每天都得到同樣失望的答案。三年裡,謝宴人力財力都用上也沒挖出關於初春的半點蛛絲馬跡,所有聯繫渠道全部被關閉。
別說電話,初春連一條信息都沒有發給謝宴,只放出零星消息給路遙,表示她情況很好,僅此而已。
衛准說謝宴被冷落都是輕的。比起冷落,他更像是被遺忘。
-
謝宅坐落地於城東,靜而不偏,占地千平,內設園林,近祠堂,保留上世紀的古韻,前門建築又接近現代化,乍一看,像是風景點,偏偏太過於冷清,死氣沉沉的。少了主母的老宅,總是缺點家的味道。
謝宴過去的時候,一家人晚餐已結束,父親和大哥都走了。
只有大嫂迎過來,半責怪他來得太晚,好在她讓廚房備些菜。
這個大嫂並不是謝星臨的生母,謝明和原配離婚後,沒有再娶,只是領了個女人進家門操持家事,她自個兒倒不介意有無名分,性格溫順又體貼。
面對大嫂好意,謝宴委婉推脫。
他回來,只是走個過場,並不打算多做逗留。
這時,身後響起一道清朗男聲:「二叔。」
謝宴回頭,發現是謝星臨,應了句:「嗯。」
謝星臨已然不是當初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個頭躥得拔高,又生了張浮浪不經的俊美五官,渾身上下透著不羈的貴公子氣質。
謝宴和謝家不親,但大人的恩恩怨怨終歸賴不到小孩頭上,雖然謝星臨也不小,按衛準的說法,以後在公司股東會肯定是個不容小覷的絆腳石。
「你們叔侄二人要不坐下來喝幾杯?」大嫂圍著圍裙過來提氣氛,「酒早就備著呢。」
家中不缺保姆,她這般殷勤,可以看出來拼命想要融入這個家庭,偏偏謝星臨不買帳,俊顏浮現起輕蔑的笑,熟視無睹。
倒是謝宴給了面子,「那麻煩大嫂了。」
這一聲算解圍,大嫂很快去忙活。
謝星臨懶散地靠在餐椅上,外套大咧咧地敞開,暖色光照下,那雙桃花眼角的張揚被壓下去幾分,薄唇三分笑,看上去蠻正經,「真想喝兩杯?」
「開車。」
「那二叔只能看著我喝了。」
餐廳是熱鬧地兒,這要是不熱火起來,那這宅子氣氛跟墳地沒兩樣。
謝母死了那麼多年,卻依然有一股冷氣罩在上空,虛蓋著底下的繁華,鎮著人們不安的心。
白瓷小杯盛著上等白酒,謝星臨裝模作樣抿了口,道一句難喝,隨後倒掉,也不管是不是他爺爺珍藏多久的佳品。
坐在對面的謝宴已褪下外套,內搭一件深色襯衫,氣質內斂穩重,開口嗓音低沉:「不走了?」
謝星臨:「我爸和爺爺管著,走不了。」
「是他們管著,還是你自己走不了。」
「安城這麼沒意思,我怎麼可能不想走,外面樂子可多了。」
「我怎麼聽說。」謝宴話音一轉,「你是跟一小姑娘後面屁顛顛回來的。」
「瞎說——」謝星臨否認著,目光悠悠落向別處。
來之前,謝宴從別處了解到,他這個在國外放養慣,心嗖嗖野的侄子,本打算在外面呆一輩子;家裡催過無數通電話都無濟於事,沒能改變他那顆小野狼自由散漫的心。
直到某天,他看上一妹子。
樂呵呵跟人跑回國不說,還斂起玩心,打算重歸正業。
謝老爹說,謝家沒出過痴情種,要真落星臨頭上,有個女人壓住他的野性,帶他回到正業,自然是好事。
謝宴問:「怎麼沒看你把人帶來?」
「沒有的事——」謝星臨試著否認後,發覺騙不過,又改口,「再說,八字沒一撇,人家幹嗎跟我回家見父母。」
所以這是單戀。
倒是稀奇。
「你沒追到人家嗎?」謝宴問。
這句話有一個「到」字。
謝星臨感覺到被暗示,「都說沒有的事了,我和她關係純潔得很,她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
「不過她應該能猜到我的想法。」
「誰有工夫猜這個。」謝宴說,「你應該主動追擊,被人搶先的話,那就後悔莫及了。」
「二叔說的有道理。」
「嗯。」
「那二叔為什麼還是單身?」
「……」
謝宴淡定地理了理領帶,「我在好心提醒你。」——不是給他提供打擊素材的。
那口吻好像在說,他不夠勇敢。
謝星臨腕搭在桌沿上,修長指尖敲出輕微的聲響,腦子裡正兒八經設想一番。
從小到大,他也算要什麼有什麼,眾星捧月的小少爺了,十八歲成年禮來向他表白的大姐姐不計其數,金髮碧眼,膚白貌美的白俄美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偏偏栽一小姑娘身上。
況且……
「我又不是不知道。」謝星臨皺眉,揉了揉碎發,「主要是,我聽別人說她有喜歡的男人,喜歡十多年了。」
謝宴:「那又怎樣。」
「這肯定有影響的啊。」不好追不說,以後沒準陷入三角戀。
「喜歡十多年都沒在一起。」謝宴冷靜分析道,「說明他兩以後也沒戲。」
「……嗯?」
「這不正是你趁虛而入的機會。」
謝星臨認真琢磨一番。
雖然二叔這個老單身狗的話不一定靠譜,目前看來說的話聽起來還挺有道理,於是順著話柄接下去。
「那我就聽二叔的。」
「趁虛而入。」
…
離開謝宅的時間,是八點半,車的擋風玻璃上突然覆著雪,謝宴以為是錯覺,隨後想到自己並未飲酒,確實下雪了。
今年初春,冷得竟飄起雪花,微乎其微的重量,落在萬物之上,瞬間消逝不見。
前方是大十字,交通堵塞,紅燈前排起長隊,數盞紅色尾燈亮起,遙望半空,LED大屏流光溢彩,整座城市陷入喧譁。
右側,是商場地下停車出去的單行道。
一輛形狀漂亮的白色邁凱倫跑車正在等機會插-入車流中,間隙中,車窗搖下,淺粉色袖子伸出來,捏著一張紙巾,擦拭車子的後視鏡。
偶然之間,有一張恬靜清麗的側顏探出車窗,棕捲髮小臉蛋,眼眸低垂,神色認真。
謝宴落在那處的目光,許久未移開。
這時,擱放在副駕駛上的黑色手機突然響起,是衛准打來的,他大概算到謝宴離開宅子的時間,想找機會約出來喝酒。
謝宴沒有接這個無關緊要的電話,單手扶著方向盤,給右側的跑車讓了道,然後時快時慢地跟著。
白車車牌並非本地,屬於海城,四個吉利數字。
沉悶的車廂,手機鈴聲繼續響起。
謝宴乾脆關掉聲音,注意力全在跟車上。
是她嗎。
看著像,又不像。
三年過去,他看到過無數個熟悉的背影,側影,但都不是她,久而久之,反而忽略她最明顯的特徵是什麼。
不知是前方開車的人太沒警覺性,還是後面跟著的人車技太好,一小時路程下來,兩輛車始終保持十米以內的距離。
停車之後,謝宴才接起一直鬧騰的手機。
十六個來自衛準的未接通話。
「……臥槽大祖宗你可算接電話了,知不知道我找你快要找瘋了。」
謝宴:「什麼事?」
衛准:「我剛剛從路遙那裡得來的消息,你的小未婚妻回來了!」
謝宴沒有回答。
衛准:「怎麼不說話?高興傻了?」
謝宴:「我知道。」
衛准:「?你怎麼知道的?初春給你打電話通知的嗎?哎喲我的媽,她可算給你打電話了……」
不等衛准小嘴繼續叭叭啦啦,謝宴掐斷通話,指尖冰涼,面無表情看著不遠處。
他知道她回來了。
因為他看見了她。
而不是她主動聯繫。
車子穩住後,初春看著透黑的天,長嘆一口氣。
怪她太粗心,沒注意車子油耗,剛才去了兩個小加油站,一家沒有98,另一家純汽用完了。現在的她只能守著那點油量,把車默默停靠在銀行門口,下去吹冷風醒一醒腦,順便看看這裡能不能攔到出租。
在車裡待久了,兩頰被熱風吹得紅紅的,初春用手捂著臉,試著降溫。
有路人注意到這邊,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初春笑著擺手說不用。
不經意地側首,看見一輛車前燈照在這裡。
她半眯起眼睛,不適地斂目,下一秒,燈光暗掉,一個身長玉立的男人,行於昏黃燈光和黑暗交織間,不一會兒,他出現在她的眼前。
看清來人後,初春捂臉的動作逐漸遲疑。
過分多的身高差,讓她不得不抬頭仰望。
浸於夜色中的眼睛,晶瑩透亮,帶著懵然和意外。
「初春。」謝宴出聲。
她眸光微微閃動,唇線不自覺抿起。
久別重逢,恍若隔世。
「是我。」謝宴看出她眼裡的光意味著什麼,「不認識了嗎。」
——也就三年沒見而已。
初春垂下手,認真想了想,點頭,「認識。」
聲線明晰,綿而不膩,帶著女孩特有的清甜,像是五月撫過臉頰的和煦暖風。
她能出聲了。
不僅如此,她和以前的她,外貌氣質截然不同。
腰背很直,雙目晶亮,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為自卑微微垂首且不敢和陌生人招呼。
五官比以前更加精緻清麗,輕易蓬鬆的氣墊燙代替以前規規矩矩紮起的馬尾,穿衣打扮的色彩搭配也大膽新潮,就像是從INS無濾鏡走出來的小美人。
漂亮得在路邊站幾分鐘就有異性關切地詢問需不需要幫助。
許久未見,他們兩人一如既往地將氣氛弄僵。
謝宴最先打破沉靜:「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春:「一周前。」
一周前就回來了。
但他沒有收到一點消息,就像三年前離開那樣,毫不知情,最後連道別都匆忙。
謝宴垂眸凝望那張熟悉又陌生的漂亮臉蛋,百般情緒撲面而來,卻隻字未從唇間溢出。
相比而言,初春反應不大,朝他車子遞過去一眼,「你怎麼在這兒?」
謝宴:「剛好路過。」
初春:「但你家好像不在這條路……」
謝宴:「我繞路了。」
「……」
噢,這樣啊。
雖然她不覺得他是個連回家的路都忘記的人,但對此沒什麼好奇心,比起他為什麼在這裡,她更期待什麼時候來計程車。
「上車,我送你。」謝宴說,「明天再讓保險公司給你送油。」
他沒有轉身就走讓她像以前那樣亦步亦趨的跟著,好像預判到她不一定會上他的車一般,像個家長一般目不轉睛地望著。
一時半會等不到出租的初春上了他的車。
許久不見,沒太多拘謹,反倒熟悉的系安全帶,報位置。
車子啟動後,大概覺得無聊,初春找路遙聊天,雖然她回來一周了,但路遙在外校學習,兩人還沒碰面,依靠語音聊天。
「……剛搬過去,家裡什麼都沒有,所以剛才在商場買了好多東西。」
「我爸那邊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醫生讓家屬做好心裡準備。」
「最近都有空,找個機會一起吃飯慢慢談。」
閨蜜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天南地北地闊聊著,話題又碎又雜但就是說不夠,每個語氣詞都能表現出此時此刻活躍的心情。
說累了,謝宴給她遞瓶水過去。
「謝謝。」初春道謝。
和路遙聊完,初春確實有點渴,小口小口喝著水,有些涼,她喝得很慢。
車廂里一片靜默。
兩人沉靜數十分鐘。
初春剛才和路遙談天的時候眉飛色舞,無所不談,嘮嗑半天都不帶喝口水。
但面對謝宴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
任由氣氛繼續死氣沉沉下去。
謝宴目光平視前方,似乎無法忍受這樣的差別對待,問道:「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初春點頭:「有。」
謝宴:「說吧。」
初春:「待會右轉。」
——右轉近點。
就這個嗎。
謝宴以為她能發出聲後會和他說很多話。
就像以前那樣,發來一長段的信息,可能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但她願意分享給他。
又是一陣沉默。
謝宴:「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春:「……」
這個問題,之前問過了吧。
她沒說話,側首看他,「你怎麼了?」
不舒服麼,看著好像心情不太好。
謝宴:「沒什麼。」
初春便不再吭聲,也沒有玩手機,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
一周前,初春得到初父病重昏迷的消息,才從海城趕過來探望。
三年前她和母親離開這座城市後,初家因為初父傳出出軌的醜聞,也因為公司內部管理層腐污,再加上沒有王家的協助,開始走下坡路,一年不到的時間,初家出現負盈利。
商人重利,借急不借窮,和初父關係不錯的朋友們個個都是聰明人,看出對方無藥可救,便撒手不管。
朋友的淡漠,公司的壓力,再加上程晚靜和其母對財產的逼迫,初父終於病倒了。
醫生說情況不樂觀,家屬做好後事的準備。
初春這次回來,是聽初母的意思,一來處理初家的公司,二來,她也擔心奶奶的情況,特意回來看看,應當住不了多久就要走。
她現在暫住的房子是大舅三年前從一港商手裡購入的別墅,豪華而空蕩,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謝宴把車停靠在大門口,解開安全帶,徑直去後備箱收拾購物袋。
「啊……我來吧。」初春忙下車,他剛才已經幫她把東西拎到車上,怎麼好意思麻煩他再卸下來。
她買了不少東西,大包小包。
初春一邊阻止,一邊自己去提袋子,卻不想謝宴的動作比她快很多,她手過去的時候,東西已經被他提走了。
初春:「真的不用,我自己來。」
謝宴:「開門。」
命令的口吻。
初春只好依著做。
來回兩趟才把東西提完,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初春忙去廚房倒了杯水,客氣地請他入座休息一會兒再走。
剛才兩人在車子上一路無話,如同隔了數道厚牆一樣,談不到一塊兒去。
這個時候就算坐下來喝杯水,依然如此。
以前的初春不健談,只能用手語勉強交流,但在他這裡還是會譯音談話,或者發信息。
現在的初春變得開朗很多,可以說話,聲音悅耳動聽,但久別重逢後,她沒和他談過一句閒話。
沒說這幾年的事。
也沒說以後的打算。
哪怕兩人重新認識一場,也不該這般沉默寡言。
「初春——」
再一次,是謝宴打破沉默。
偏偏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初春看了眼號碼,歉意地表示自己要接個電話。
她起身從客廳離開,不是什麼私密電話,沒有隔太遠,胳膊肘抵著在樓梯扶手,和那端細聲細語交談著。
「……嗯,我剛到家,不用擔心,一個人住沒關係的……你才是小孩子呢。」
看得出來,她和那邊的人聊得很好,氛圍不比和路遙談的時候差,輕鬆愉快。
謝宴心不在焉地瞄一眼手機屏幕上衛准發來的信息。
知道電話打不通,衛准索性發信息告知:【我剛剛聽遙遙說了,你家小初春一周前就回來了,沒和我們說是因為她處理家裡的事情後,很快就要走。】
【她外公家挺有勢力的,應該會給她安排婚配,能不能把人留下來,就看宴哥你的表現了。】
【看來這段日子夠你忙活的了,一個是星臨和公司那邊,現在還多出個情感問題。】
【雖然深表同情但我還是很想笑哈哈哈,誰讓你三年前沒把人留住,活該——】
衛準的「哈哈哈」沒過十秒,又慫慫地把信息撤回了,大概以為謝宴不會隨時隨地看他信息,所以發得肆無忌憚。
等人回來,謝宴依然保持原先的姿態,不拘謹不肆意。
「不好意思,剛剛接了個電話。」初春臉上還有剛才談話時的余笑。
「誰打來的。」
「在美國認識的一個朋友。」
「男的嗎。」
「嗯。」
「你們關係很好嗎?」
「挺好。」初春認真回答,「一起旅遊,一起參加派對。」
——關係應該很不錯。
不然剛剛打電話的時候怎麼是笑著聊的。
她在異國和別人旅遊派對玩得嗨,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給他。
初春沒看出男人眼色變化,誠懇道謝:「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
謝宴:「不送。」
「啊?」
「不謝。」
「……噢。」
不謝就不謝,語氣那麼冷做什麼。
見他只剩小半杯水,初春打算再續一些,去拿矮几上的水杯,碰巧謝宴也在抬手,兩人一上一下,觸碰到一塊兒去。
初春握著杯子,而男人的大手握著她的細腕,溫熱的觸感在兩人之間交遞。
本來應該條件反射地縮回去,他卻遲遲沒有鬆手的跡象。
「小初春。」謝宴凝望著她,聲色平穩,「你是不是該解釋下,為什麼這三年裡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