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沒打通,謝宴補發一條信息後,發動引擎,轉彎提速。
車開了一會兒,發現身側視線的謝宴開口問:「你看我做什麼。」
衛准:「嗯?」
謝宴:「看我也沒用,我不知道。」
不知道初春突然離開。
她沒提前和他招呼過。
「就算有急事要走的話,應該和我們提前說聲吧。」衛准納悶,「完全不拿我們當朋友,你說是吧。」
謝宴沒搭話,眉間逐漸擰起。
「我們現在過去有用嗎。」衛准耐不住叭叭的嘴,嘀咕,「她不會已經走了吧。」
聽到這句,謝宴莫名覺得心煩氣躁,不自覺將車廂溫度調低。
公寓樓下。
「嗚嗚嗚好捨不得啊。」
「治癒後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小初春姐姐愛你——」
路遙給初春一個大大的擁抱之後,感傷又熱情。
初春難免好笑,比劃道:【很快就回來的。】
「我知道,可我還是好難過,咱們兩個還沒分開超過兩個月呢。」路遙嘆息,「光我們兩個見面就這麼依依不捨,你要是見了謝宴的話,還不得……」
初春略微尷尬,【我還沒告訴他。】
路遙愕然。
不會吧。
初春連奶奶,學生,都一一告別了,怎麼可能沒告訴謝宴呢。
路遙難掩驚訝地問:「為什麼?」
初春比劃:【沒來得及說。】
「這不就一句話的事情,有什麼來不來得及的?」路遙才沒有那麼傻地被糊弄,「你不會不想告訴他吧?」
不是不想。
她害怕他一言兩語的阻止就讓她改變主意,更怕他沒有一言兩語。
路遙沒有再逼問,想到衛准那通電話,總算明白那傢伙為什麼那麼吃驚了,敢情這兩人什麼都不知道。
送初春往小區外面走的時候,路遙幽幽嘆息:「真的什麼行李都不帶嗎?」
初春:【嗯,我媽說那邊都有。】
路遙:「那平日用習慣的東西總得帶著吧。」
初春:【不了,我怕我看到後會忍不住想回來。】
初春雙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看上去只是出去遛個彎,逛個街。
晚風清涼,兩人在小區大門口等著車。
「你舅舅大概什麼時候過來?」路遙問。
【應該快了。】初春踮起腳尖,視線躍過路邊的樹枝,眺望遠處。
海城離安城不遠,大舅前段時間回去處理公司事情後,又特意回來接她們母女兩個,親自跑一趟,只為了放心把她們母女帶走。
一輛邁巴赫不知何時停靠在路邊。
路遙先發現那邊的情況,「誒——這不是謝宴的車嗎。」
她跑過去迎接,看到的人是先下車的衛准。
衛准第一時間把路遙拉過去,目的有兩個,先找路遙問清楚,為什麼不早點把這事告訴他們。其次,給另外二人獨處的時間。
「你找我算帳?腦殼有問題吧。」路遙哪是肯依的脾氣,「我怎麼知道初春沒把這事告訴你們,搞得是我瞞著你似的,衛准,沖你剛才凶我的語氣,你死定了。」
「……我沒凶。」
「那你也死定了。」
「……」
下車後,謝宴來到初春的面前。
兩個人像木頭似的,面對面相望。
他第一次這般目不轉睛看著,初春有些不自在,眼神偏離,去看遠處是否來車。
「初春。」
謝宴在叫她的名字。
初春斂眸,和他平靜對視。
「上次你就沒有告訴我。」他問,「你要去哪兒?」
【看病。】初春比劃。
「多久。」
【可能很久。】
周遭光線透著朦朧的昏黃,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站在眼前,擋住一大片的光亮,投落的陰影,讓人感覺他離她很近。
謝宴又問:「這麼重要的事情沒告訴我和衛准。」
初春抿唇,【我怕我看到你,我捨不得走。】
今天的她沒有用手機,一直用的手語,也不管對方是否能聽得懂。
不管是否看得懂,謝宴目光始終定格於她。
看吧,看到他的出現,她開始猶豫,卻深知自己不得不走。
初春平好情緒,抬頭一笑,【我可以等你嗎。】
「等什麼?」謝宴似乎一下子就能看懂她的手語,詢問的語氣不像往常那般冷靜。
【我想等你到二十五歲。】
——在她二十五歲之前,如果他身邊沒人,她還想再試一試。如果她還一如既往,熱烈地喜歡他的話。
女孩清澈的雙眸微微上抬,滿眼都是他,時光仿佛倒流,很多年前,很多次,也是這般,她崇慕,驚羨,羞澀地仰望他,仿佛不可觸碰一般,小心翼翼地試探。
不遠處,有車行來。
「初春——」
是初母叫喚的聲音。
初春回過神來,準備過去的時候,手腕被人不輕不重地拉了下。
她回頭,跌入男人幽邃的視線中。
謝宴薄唇微動,「我記著了。」
她挽唇,又是一笑,眼底琉璃般晶瑩清澈,有什麼在閃光。
在那三人的注視下,初春上了車,走得很乾脆。
衛准和當初的路遙一樣看著幾千萬的車尾氣飄走,滿腦子的疑惑過後,挑了個最關鍵的道出來:「剛才,我看謝宴抓她的手,還以為是……」
路遙沒有繼續和衛准繼續吵,安靜下來,附和著接話:「我也以為是要挽留。」
轉念想想,這不太可能,他們兩人,一個不會挽留,另一個不會留下。
不知是不是人走得太快的原因,衛准總覺得空蕩蕩的,再看謝宴,表面上,他依然無動於衷,好像什麼感覺都沒有。
許久,衛准問:「就這樣,走了?」
路遙歪頭,「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她是不是什麼行李都沒拿?」
路遙點頭。
衛准又說:「手機也沒拿嗎?」
路遙愣了,這個,她還真的沒有注意到。
「我回去看看——」丟下一句話後,路遙飛奔回家。
公寓裡初春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
剛才出現在這裡,是初春為了和路遙告別。
路遙腦子裡回想一番,確實沒看到初春拿著手機。
腦子裡還迴蕩初春說的話——我怕我看了後會忍不住想回來。
她是指什麼。
路遙跑得氣喘吁吁,在家裡一通亂翻,在抽屜里看見了一個關掉的手機,是初春常用的。
開了機,發現有條未接電話。
謝宴打來的。
以及發信息問她在哪。
而在此之前,則是他們簡短的對話。
——【你之前有沒有和我爸說過,你只是把我當朋友這種話?】【說過。】
時間正是,初春說要走的前天晚上。
竟然有過這樣的對話。
看著看著,路遙突然難過起來。
原來如此。
在這之前,初父和程晚靜應該說過不少傷人的話,可初春都沒有表現出來。
也沒有放棄。
直到,收到謝宴的這個回答。
路遙用初春的手機,撥了謝宴的號碼。
那端男聲低沉:「……初春?」
「是我。」路遙說,「她沒帶手機。」
「怎麼了?」
「……初春她和我們斷絕聯繫了。」路遙嘆了口氣,「除非她主動聯繫,不然我們找不到她。」
通話掛斷後,謝宴許久未出聲。
一旁的衛准神色難得地正經,「咋回事?」
「初春沒帶手機。」
「啊?」
「以後等她聯繫我們。」
「那要是不聯繫呢?」
「……應該不會。」
謝宴以為,那丫頭只是換了個手機。
卻不曾想,整整三年,她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