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輝度假村採用日韓風格,寬闊平坦的草坪邊,築著一排日韓式原木房屋,外庭廊柱一順溜杏仁黃色菱形小燈,夜色被烘托得更加朦朧靜謐。閱讀
煙火還沒開放,初春被謝星臨帶到一個人並不是很多的地方。
她環顧沒什麼變化的四周,「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嗎?」
謝星臨懶懶應著:「是。」
「這裡……和那邊有什麼不同嗎?」她認真地找起不同來,「人少點,草更綠一點?」
「我不告訴你,先給你自己找。」
謝星臨端出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
他生來便是一雙桃花眼,怎麼都裝不出高深的氣勢,反倒把初春逗樂。
就沒見過他煞有介事的樣子。
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可以探尋的好玩的東西,她也沒多問,發覺這裡的好處是視野開闊,適合賞月。
黑幕一般的夜空掛著一輪半月,沒有高樓大廈和炫彩奪目的霓虹燈,星星顯得更加明亮一些。
謝星臨倚著廊柱,環手抱胸,看小孩似的看她,「你這樣仰著,脖子不酸嗎?」
初春摸了摸後脖,「還好。」
「要不要……」到我懷裡慢慢看。
不知為何,在她這裡,謝星臨那股子玩勁兒總是沒有發揮的餘地,不敢肆意逗弄,正兒八經地改口說道:「要不要我給你送個吊床。」
大冷天的,躺吊床上睡著感冒怎麼辦。
初春便不再看天上,借著路燈,觀賞精緻名貴的盆栽。
這裡的小資主義太濃郁,細節到盆栽的枝丫上都掛著鈴鐺吊墜,風一吹,弄出清脆的聲響。每一寸土地和景色,都是小網紅拍照打開的地方。
「初初。」謝星臨漫不經心地開腔,「你和我二叔是怎麼認識的?僅僅是鄰居嗎。」
謝小少爺這幾年不是白在外面讀書玩樂的。
隨便用腦子推斷下,初春住的地方雖然是高檔小區,但既不屬於市中心黃金地帶,和興和的其他子公司更不沾邊,他想不到二叔會住在那裡的理由。
雖然可疑,但他也沒深入調查,畢竟只是一個猜測,再者,哪怕二叔真的是情敵,謝星臨並不覺得能對自己造成太大的威脅。
初春沒有避諱這個問題,解釋道:「我們以前是一個學校的。」
「這樣啊。」謝星臨明白地點頭,「你們熟嗎?」
「還好。」
「那……」謝星臨愈發問得大膽過分,「他是不是暗戀你啊。」
初春抬眸,大有不解。
「我沒別的意思。」他聳肩一笑,「只是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奇怪得不像個正常鄰居。
「當然不是。」初春否認,「你是他侄子,應該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他這人沒有感情的。」
這倒也是。
這話,謝星臨確實信。
別說二叔對女孩子沒有感情,對家裡人同樣寡淡,但不論是家事還是公事,他又處理得井井有條,更不像外界所猜測的那般,掌權之後會對親哥親侄兒下狠手。
與其說那是情分,倒不入說他是沒有心的機器人,輸入程序即可辦事。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比較討你喜歡?」謝星臨繼續大著膽子問,「我這種的還是我二叔那種的。」
「這個問題……」也太扯了些。
「說說唄。」
初春認真臉:「你二叔……」
謝星臨心一懸:「我二叔?」
初春改口:「你二叔那種的,不行。」
太累。
本來已經把謝宴從思維空間裡踢出去,被謝星臨這麼提起,初春大概設想一番,她和謝宴在一起的場面。
某天她在外忙活完回到家之後,忍不住內心激動對著沙發上的工具人謝先生口若懸河地表述,今天實在是太累,遇到了某某不講理的人,上次買的衣服居然掉了個亮片,最近的影片真是爛到離譜……
她表達十分鐘之後,氣質優雅的謝先生淡定回一句:噢。
光是想想這個情景她就覺得來氣。
可能是彼此之間沒有感情吧,所以交流不到一塊兒去,光靠一個人單方面的找話題和付出是遠遠不夠的。
單方感情再多,乘以零的話,還是等於零。
初春假設和謝宴在一起的畫面時,並不知道自己那一句,給謝星臨帶來多大的自信。
也不知道有人在相隔不遠的地方,掛念著她。
一道悠悠呼的聲音突然升起,響徹原本沉靜的夜空。
點綴著星星的黑色夜空,絢爛煙花騰空而上,達到一定高度後自我綻放盛開,劃出一道道耀眼迷人的色彩,緊接著,又是一聲,兩聲……數不清的火光在空中漫步飛舞,如蝴蝶翩躚,給下方觀望的人呈現出彩畫。
煙火開始後初春才意識到他們這裡為什麼是好地方。
觀望視野極佳。
可以清晰地看到眾多煙火之間,最中端的高級夢幻色和變化不一的形狀。
到最後煙花形狀是連環成一塊兒地粉色心形,璀璨壯觀到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傳來其他遊客的一陣陣尖叫。
高一潮過後,煙火併沒有消散,圈圈變得小一些。
初春回頭去看倚著柱子看似心不在焉的謝星臨,小聲問:「這煙火是你訂的嗎?」
「你怎麼知道。」謝星臨滿是意外。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我瞎猜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有一部分是我訂的。」謝星臨清咳了聲,「借著我爺爺的關係,從黎家女婿那裡搶來的,本來他想要送給黎大小姐,不過兩人最近在吵架,所以就被我順來了。」
頓了頓,又說:「反正誰放都一樣,誰都能看見,不是專門放給你看的。」
當然,他就算想專門放煙火只給一個人看,條件並不允許,除非帶著她跑到深山老林去放。
初春坐在台階上,繼續仰望那片星空。
畫面仿佛靜止一樣,謝星臨的小心臟莫名一停,某種情愫控制不住似的翻湧。
他第一次做這麼矯情的事情。
煙花表白,真的又浪漫又俗氣。
謝小少爺壓住自己彆扭的心思,拿出手機,站遠一點,給初春拍了張照片。
星空,煙火,和女孩的背影。
如詩如畫。
-
煙火進行的同時,騰輝也組織一場露天表演活動,請來二三線歌星唱歌助興。
觀眾零零散散,有在室內也有在室外的。
初春怕冷,本來想去呆在空調間隔著玻璃看節目,和謝星臨回去的半路看見黎郁手裡拿著一份稿子,行走匆忙。
一個不小心,直接撞上他們。
「哎呀呀,不好意思。」黎郁忙道歉。
初春幫她撿起地上的稿子,無意間看到上面的節目名單,順口問:「怎麼走那麼快。」
「真是急死我了。」黎郁抓了抓頭髮,「本來請了兩個活躍氣氛的主持人,偏偏發生一點意外兩人都來不了,我正找人替補呢。」
來這裡的都是貴客,老總和高管為主,很難找到能主持場面的人,剛才宣告節目的時候還是她這個大小姐勉強撐了一會兒。
「主持人啊。」謝星臨看向初春,「你不是嗎。」
初春:「嗯……我?」
「之前聽你說過回國考證,似乎有考過主持人?」
謝星臨對國內的證書不太了解,本著疑問的態度,想問問初春是不是,再願不願意。
然而下一秒,他身邊的女孩就被黎郁當救星似的帶走。
「小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快,先熟悉下稿子……」黎郁說話飛快,「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好嗎,以後恆初有什麼事的話,找我!」
半推半就著初春就被她帶跑,不禁回頭看了眼,發現把她賣出去地謝星臨也有點懵,不過還是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
原木房屋內,室溫怡人,衛准只穿件毛衫,坐在蒲團上悠哉悠哉地玩手機,偶爾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的節目。
在他不遠處是同樣坐在墊子上但在用商務電腦辦公的謝二公子。
偶然回頭,衛準會看到男人冷峻凝重的神色,不敢多打擾。
直到,他刷到一張照片。
是跑車圈傳來的一張圖片。
乍一看並不稀奇,一張帶著女孩背影的夜空照罷了,但是越看越熟悉,再看群里地文字更是稀奇。
【哇靠,這就是謝小少爺的女朋友嗎。】
【太太太夠味了吧,怎麼找了個這麼乖的。】
【有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是想看臉,主要想知道謝小少爺喜歡什麼類型的。】
衛准越看那張照片,越覺得像一個人。
髮型衣服都一樣。
他不確定地扭扭屁股,連蒲團一同移動到謝宴的對面,還沒開口,便聽男人清冷的一聲:「我忙。」
「這是初春嗎?」衛准把手機遞過去。
謝宴看了眼,說:「是。」
然後繼續平時電腦屏幕。
「她剛才和你侄子在一起賞煙花。」衛准壓低聲音,「你侄子好像還發了朋友圈。」
「她現在在哪?」
「兩人應該還在一起吧,可能在看節目?」
說著,衛准再次朝那邊看去。
剛才一曲歌已經結束,現在由主持人通報下一首歌的名單。
那熟悉的身影不是……
初春嗎。
「她現在居然在台上主持節目。」衛准滿臉意外,不由得跑過去。
然而下一秒,他前方的路被人擋住。
謝宴比他先一步站在落地窗外。
室內溫暖,室外冰寒,稍微出一步都能感知到涼颼颼地風刺在臉上。
能一眼認出初春背影的謝宴自然也一眼認出台上的人。
他和衛准一樣意外。
聽著那邊流暢的主持聲音,思緒不由得沉澱下來。
這是初春。
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初春。
「她聲音好好聽啊。」衛准不由得感慨,「比剛才的女歌星還好聽。」
比起她聲音好不好聽,謝宴只注意到她凍紅的臉蛋。
大冷天的,穿那麼少,跑台上做什麼。
夠操心的。
就這馬馬虎虎的性子,還去極地冒險旅遊。
還好她沒聯繫他,不然是想把人給擔心死。
謝宴總算找到一個她沒聯繫他的好處,勉勉強強安慰到自己。
外頭節目還在繼續,衛准以為謝宴會和他一起,默默看到節目結束,但想不到,半分鐘不到人就走了。
不一會兒,他聽見謝宴打前台電話的聲音。
「麻煩準備一副女士手套和帽子,最好是漂亮一點的,不然她不一定戴……現在廚房下班了嗎,有沒有薑湯……做好後送給外面主持節目的女孩。」
衛准繼續盤腿而坐,「宴哥,你這是幹嘛?」
「不幹嘛。」
「……」
切,還不想說呢。
衛准幽幽地嘆了口氣,敢情什麼事就憋著唄,憋著憋著媳婦沒了。
大約過個十來分鐘,衛准再看節目的時候,發現在台上主持地初春,不再是光手拿著話筒,而是戴著一副絨絨手套。
同時,她的頭上還多了一副帽子,包裹住凍紅的耳朵。
圍巾,帽子,手套,全副武裝,應該能抵禦寒冷,至少不像剛才那樣凍得鼻子發紅。
說話聲音也精神不少。
「宴哥?」衛准訝然地叫一聲,瞅著旁正兒八經辦公的男人,「夠體貼啊,居然還知道給小初春送溫暖。」
送溫暖嗎。應該是吧。
謝宴不禁回想起上學那會,初春不止給他送過一次東西。
冒著大雨給他送過傘。
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給他送手套。
每次打完球後總是喝到她送來的水。
因為習以為常,所以從不在意,把這種好當成生命中理所當然的一部分。
她也一樣。
想必,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作為閨蜜的路遙不會很意外。
但當他為她做的時候,衛准卻一臉驚訝。
說到底,還是他做的不夠。
-
歌曲節目一首接著一首。
初春上台下台好些次,因為不熟悉稿子和流程,所以每次都要多看看,然後再一臉微笑的走上台。
這些倒不難,難的是她冷。
台子是臨時搭建的,不算簡陋但並不擋風,她剛好站在迎風口,說話的時候,話筒都有呼呼風聲,衣服穿得少,所以很冷。
本來想找黎郁推脫掉,但兩首歌結束後,有個服務生過來給她送薑湯和手套,以及擋風帽子。
薑湯水剛煮的,防範風寒,祛除體內濕氣,送來得非常及時。
「你還挺體貼的。」初春小口地喝著,對旁邊的黎郁感慨,「連這個也給準備了。」
「沒有啊。」黎郁也凍得吸了吸鼻子,「我沒那麼體貼。」
剛才唱完歌的歌手們早已裹緊大衣去室內取暖。
沒有及時給他們準備暖身子的薑湯,這是黎郁考慮不周,不過因為節目不長,所以她沒打算彌補。
「那這湯是哪來的?」初春問道。
後廚煮了不少薑湯。
黎郁喝著湯,嘖嘖感嘆,「肯定是別人叫做的唄。」
「別人?」
「你看你這個裝備。」黎郁指著初春的手套和帽子,「這些都是服務生剛才送過來的,說明,有人特意關心你啊。」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初春。
因為策劃不周到,黎郁自己都凍成這個樣子,更別說關心別人了。
薑湯,手套,還有帽子都不是黎郁送的,那是誰送來的。
初春看向那個送東西的服務生:「你應該知道是誰送來的吧?」
服務生是奉命行事,知道的並不多,遲疑了會,「前台說是一位姓謝的先生送的。」
初春:「姓謝?」
「是的。」服務生點頭,「他還特意讓後廚煮了薑湯。」
「哦豁——」黎郁性子活潑,當即就擠眉弄眼,「是謝小少爺吧,我剛才就感覺你們關係不一般。」
初春不禁否認:「沒有的事。」
「還害羞呢,哎,我都理解。」黎郁感慨,「就是想不到嬌生慣養的小少爺,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面。」
這同樣是初春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知不覺,謝星臨比她剛開始認識的時候要溫潤體貼很多。
台上,歌曲音落,初春拿起話筒,繼續上台主持。
宣讀下一首歌曲名單之後,她不禁看向站在路燈下的謝星臨。
與此同時——
有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許久沒有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