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瞳孔放大,雙眸瞪圓,瞪著他許久,嘴巴不知道該張開還是合上,舌齒間只剩下一小片薯片。閱讀
見眼前男人不僅沒有從她身上走開的打算,反而一直盯著她嘴裡的這一塊,初春嚇得條件反射地嚼兩下吞進去。
嚼得咯咯響。
「薯片都被你吃了,你還不過去?」初春質問。
謝宴慢條斯理地抽回手,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從她身上站起來。
他對薯片沒興趣。
但對她嘴邊的薯片很有興趣。
初春再拿起薯片袋時手指比剛才生硬,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事。
「時間不早了。」謝宴提醒說,「去吃飯吧。」
「我不餓。」
「零食吃多了。」他順勢拿走她手邊的零食袋,「這個不能當飯吃。」
得便宜還賣乖,初春繼續瞪他:「……你憑什麼管我?」
謝宴:「關愛健康,人人有責。」
「……」
謝宴理所當然地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帶到玄關處,挑出她外出的拖鞋,臣僕伺候公主那般,態度虔誠:「穿上走吧。」
謝宴請的保姆都是會做飯的,而且手藝很不錯,中西餐都很拿手,做出來的飯菜符合初春的口味。
剛吃過零食的初春還不是很有胃口,喝了口開胃湯,發現坐在對面的男人始終盯著她看,不禁皺眉,「幹嘛?」
「要不你下次主動過來吃飯。」
「我才不要。」
「你總不能天天吃外賣和零食。」他擰眉,「我幫你請個阿姨?」
比起叫酒店的外賣,家裡有個阿姨隨時幫忙做飯顯然更順心舒適得多。
但她一直沒有請過,別墅里的衛生是叫鐘點工過來打掃的。
原因是隨時都要走,沒必要請阿姨。
謝宴知道這個原因還這麼問,無非是再次確定她會不會還要再走。
初春心不在焉地撥弄筷子,「暫時不用,既然你提出邀請的話,我先蹭你這裡的飯。」
反正這邊阿姨的飯做的還挺好吃,而且幾乎每天都給她送早飯。
要是再找其他阿姨的話,沒準做的飯菜不合口味或者性格不合等原因給自己添加煩惱。
又蹭完一頓飯之後初春正打算走,這裡的阿姨表示再緩緩,她去切水果盤,果肉都是剝好了的,吃著方便,於是初春聽她的話,在沙發上小等一會兒。
本來沒有注意到,但看到水果都是偏甜的熱帶水果之後,初春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情未必是巧合。
這裡的阿姨並不是手藝剛好附和她的標準。
而是,謝宴要求的。
她記得謝宴很少吃水果,更不喜歡甜食,但剛才在飯桌上飯後甜品並不少的,以及此時此刻擺放在長几上的水果塊。
想到這裡,水果食入腹中,只覺生澀。
手機這時響起。
路遙打來的。
初春盤腿而坐於沙發上,和那邊有的沒的聊了幾句。
路遙以為她已經坐飛機走人,推算時間之後猜測她下飛機沒多久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卻不想初春不僅沒有走,還在謝宴家蹭水果吃。
路遙:「我就知道。」
初春:「你知道什麼?」
路遙:「你捨不得他。」
初春:「我沒說我捨得。」
她從三年前就知道自己捨不得。
不得不割捨罷了。
「謝宴這人吧,也不能說不好。」路遙感慨,「可能人家天生就這命,天生就沒有那麼多的情感,在我們看來,你應該是占據他生命中比較重要的一部分。」
「所以呢?」
「所以你應該思考下,你對他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我知道啊。」
「?」
「我喜歡他,但我不想喜歡他。」
「為什麼?」
「挺累的。」初春幽幽嘆息,「你自己設想一下,假如衛准和你每天在一起,你們兩個沒有共同的愛好和話題,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知道你不會離開,所以從來不會主動,你能忍受的了一輩子嗎?」
「……原來你早就想明白。」
路遙不是不意外的。
還以為初春一直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感情,沒想到她是知道的。
這就過於殘忍了。
「你可以和他說啊,他會改的。」路遙繼續循循善誘,「不改的話你再考慮下。」
改?
他自己說過會改的。
會給她足夠安全感。
一場戀愛里如果女孩子連撒嬌都沒有的話要麼是太過於獨立成熟要麼就是沒有得到那份偏愛。
「我不知道。」初春看著吊頂上的燈,喃喃自語,「我只是覺得,就算以後在一起,也是我喜歡他多一點,那樣的話,會不會重蹈覆轍。」
閨蜜兩個談著談著,話題漸深。
那一刻路遙才明白,當初的離開,確實是初春最好的選擇,就像重活一次一樣,做回自我,讓自己有選擇未來的機會,而不像從前那樣,只鍾情於一人無法自拔。
不知不覺,初春在沙發上聊睡著了。
這裡的構造和她的別墅差不多,再加上周圍沒什麼人吵鬧,保姆下班離開,謝宴剛才上樓現在不知道在哪,她作為一個客人倒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想睡就睡。
不知過多久,耳朵邊傳來腳步聲。
初春意識稍稍被驚著,眼睛還是嗜睡閉上,直到感覺到有人攬過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她才慢慢悠悠地半睜開眼睛。
「謝宴?」
男人應了聲,「嗯?」
她困得不行,眼睛被光線照得無意識閉上,雙手也勾住他的脖子,找到一個更加舒適的位置依靠在他懷裡,安穩得像只信任主人的貓咪,輕輕撒著嬌,「我好睏。」
「樓上有客房。」
這是在邀請她入住嗎。
她現在要是回自己家的話得自己走回去,開門關門爬樓等一堆瑣事,完全沒有像現在這樣躺下就睡的舒適。
任由他抱到樓上,伏在男人懷裡的初春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聽到什麼?」
「我剛才和路遙說,我喜歡你,但不想和你在一起。」
「剛才沒聽到。」
「嗯?」
「現在知道了。」
「……」
初春的困意被他驚醒一些,睜眼迷迷糊糊地望著他。
謝宴沒有生氣,一如既往沒有太多的動容,只是聲音有些低,「你還挺渣的。」
「……」
這語氣,怎麼聽起來像是在誇她。
「渣就渣點吧。」謝宴摟她的手更緊一些,「我不嫌棄。」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喜歡。」
到了臥室,初春被放下來,側躺在床上,房間裡沒有開燈,周遭昏暗又安靜。
她眼睛沒有睜開,細白的手指勾著他的腕,溫柔的嗓音在涼如水的夜色里響起,「那我不走了。」
慵懶的尾音稍稍上揚,似乎是疑問句。
然而聽到她「不走」兩個字,謝宴不再管是什麼樣的語氣。
兩個字很短,但賜予希望。
不管是不是夢話,他當真了。
今夜無月,但夜色極美。
明明想要的人就在隔壁房間,謝宴卻失了眠,思緒全被她剛才的睡態占據。
小姑娘身子骨生得柔柔軟軟的,抱起來手感極好,這麼多年來,他沒抱過她幾次,現在想想,不禁讓人惋惜。
躺下沒多久,他終歸還是去了洗手間自己解決。
翌日早。
初春醒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睡在哪裡。
不是自己的家就算了,還睡在謝宴的主臥?
她昨晚雖然困但不代表沒有意識,明明記得他說有客房的。
怎麼把人家的主臥給占了。
初春擰門,剛走出去,看見迎面過來的謝宴。
她的大腦空白幾秒。
謝宴說:「早。」
「……早。」
「昨晚睡得好嗎。」
「還行。」因為緊張,她的話變得躲起來,「一夜到天亮,無夢,還是挺舒服的,就是床有點硬。」
「床太硬?」
「嗯。」
「那今天讓人換個軟一點的,你再試試。」
「好。」誒——不對啊。
誰說今天晚上還要在這裡睡了。
這人是趁著她剛醒套話的吧。
初春像個二傻子似的跟在他身後走著,暗暗發誓下次來蹭飯的時候不要吃太飽,免得有飯後困。
她回自己家洗漱一番之後,接到謝宴叫她過來吃飯的電話。
「不用——我自己隨便吃點就好。」
「阿姨做了你愛吃的,你忍心辜負她好心嗎。」
「……」
反正總是有理由讓她過去。
謝宴家的阿姨確實挺可愛,飯菜做得好,人也很和藹,初春不忍拂心意,收拾之後過去蹭早飯。
面對面和謝宴坐著,她面不改色地吃自己的早飯,時不時和阿姨說說笑笑,誇讚阿姨的手藝。
阿姨也笑著回應幾句,而後又過來人似的以去廚房為由,給他們兩個小年輕騰地方。
謝宴沒有動眼前的早餐,神色頗為嚴肅,問道:「昨天晚上,你記不記得你做過什麼?」
「啊?」
「你好好想想。」
她說過她還喜歡他。
還拉著他的腕,說她不想走了。
不管是困著的時候說的還是清醒著的,總歸,讓他聽到這一句。
至於不想和他在一起那一句,他選擇性忽略。
「我昨天晚上和路遙打了電話,談點瑣事,一不小心睡著了。」初春努力回想著,「後來你過來把我送到臥室里睡覺,就這個吧?我還做過什麼?」
「你和我說過幾句話。」謝宴問。
說過的話,初春是記得,但她看他這麼嚴肅又正經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麼大事。
「說話正常吧?那我對你做過什麼?」她真誠發問,「我當時有點困,應該不會非禮你吧。」
謝宴:「要是非禮了呢。」
他記得她摸過他的腕。
用小指指尖在他肌膚上輕輕勾撓。
現在回想,簡直要命。
「不會吧?」初春仍然不信,「我把你怎麼了?扒拉你褲子還是,那個啥?」
「哪個?」
「就那個太陽,簡稱為……」
日。
這一個字,意義深重。
「沒那麼誇張。」謝宴被她的想像力折服,清咳了聲,「我說的是,你睡著的時候拉我的手。」
「就這個?」
「是,為什麼你想那麼遠?」
「……」
還不是因為他一直讓她猜。
而且那副神色就是想讓她負責,她自然會猜的遠一些。
喝了口溫牛奶,初春再看向謝宴時,眼眸微微一亮,「你的臉怎麼這樣?臉紅了?」
「……沒有。」
明明就有。
初春起身,仔仔細細地觀察一番,他膚色偏於冷白,轉紅的顏色很淡,但還是被她察覺到。
有朝一日居然能看見謝二公子臉紅的時刻。
「沒想到你還會臉紅。」她樂得不行,「能告訴我,大早上的,你為什麼腦子裡想些不健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