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潛伏

  鍾茗的工作地點我可以通過她的工作號看到，問題是我得想辦法進去。如果直接進去，一定會被一樓的門衛攔住，然後用禮貌且正式的語言告訴我非部門工作人員未經許可不給進。

  所以第二天早上把每天首要任務忙完我就去找公司維修師傅那裡借了一把梯子，此時師傅正在休息，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笑著臉，給他遞一根我珍藏的黃南京，笑嘻嘻的說道：「師傅，咱辦公室的檯燈接觸不良，我看你每天也夠忙的，所以找您借個梯子，我自己去修，您就歇息吧。」

  師傅見我如此熱誠，毫不客氣的接過我的煙，指了指一旁的不鏽鋼梯子，說道：「拿去，記得換回來。」

  「好嘞，謝了。」

  借梯子的目的當然不是翻窗，第一高度不夠，第二窗戶基本是鎖死的，第三太明目張胆了。這個梯子只是幌子，只是掩飾我身份的工具。同時為了讓我的形象更像修理工，我還在腰間配戴一個工具包，可以劃開一部分拉鏈露出扳手，以為這樣總不至於懷疑我了。

  事情進展的非常順利，門衛看到我只問了句：「你是來幹什麼的？」

  我回答道：「修電閘的。」

  門衛沒有繼續多問，我把工卡往閘機上一貼，門打開，我一本正經的走進去。頭也不回，走到樓梯處我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下來，拍拍胸脯，幸虧那個門衛資歷不高，但凡是老門衛，我就會被要求出示工卡驗明身份。

  我把梯子放到一樓樓梯口，然後來到鍾茗所在的辦公層，不敢太明目張胆，我怕會在轉角偶遇，那可就尷尬了。所幸這裡大部分人都不認識我，且各自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終於，我看到了鍾茗，她正坐在電腦前處理文件。遠瞻電腦屏幕，應該是匯報類型的任務。她一臉認真，絲毫沒有察覺有一個「不速之客」正在秘密監視她。

  為了隱藏的更隱秘，我捨棄為數不多欣賞她坐在電腦前認真工作的盛世容顏，轉移到茶水間旁的電子屏幕，這樣我可以從後面觀摩她的背影。

  我注意到她的桌面上有一小盆多肉植物，綠意盎然。辦公桌角落，有一個精巧的小書架，擺放著幾本精選的專業書籍和個人成長類的書籍。書架的旁邊是一個有趣的桌面裝飾——一個小型的風車，每當微風吹過，風車輕輕旋轉，仿佛是在告訴她，即使在忙碌的工作中，也不要忘記尋找生活的樂趣。

  鍾茗對待工作是真的認真負責，而且她在即使累死累活也沒有放棄過學習，而且她懂得如何在枯燥無味的上班時間獲得樂趣。相比之下，我每天能擺爛則擺爛，沒活干就耍手機，從沒想過看書提升自己。

  她是名校畢業，在知名企業上班，生活習慣積極向上，想必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而我身在精英們的聚集地，卻始終無法融入這裡，像一個邊緣人物。而我所在的公司不過是一家為了面子而與這裡做虧本生意的中小型企業，所以我的身份已經決定了我無論怎麼努力也不會擠入上層社會，這就是命。

  想到這裡，我不自覺的感到卑微。我和她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她怎麼可能會看上我，我是只是一個沒錢、沒背景，整日混水摸魚的臭吊絲 這樣的我，就算被她瞎眼看上，怕也是一種自取其辱。

  這時一個男人從衛生間出來，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有點慌了，他是不是發現我在偷窺鍾茗？

  還好，男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不看了，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然而男人卻徑直走向鍾茗，並且和她愉快的聊起天，鍾茗也積極熱情的和她聊工作上的內容，甚至會聊起自己生活中的一些有趣的事。

  這些有的和我說過，有的我聽都沒聽過，可見這個男人和鍾茗關係不一般，他就是鍾茗的新主管嗎？看樣子是的，因為那個男人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就透露著一種自信且高大上，非領導級別的人物很難有這種非凡的魄力。

  看著他們喜笑顏開的歡樂氣氛，我的心情就像被一團亂麻纏繞，無法解脫。一陣莫名的煩躁，仿佛有無數的螞蟻在心頭爬動，讓我坐立不安，就好像一股酸澀的液體充斥我的胸口。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既有嫉妒的痛苦，也有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我想我可能是吃醋吧，畢竟我喜歡的女孩和別的男人關係這麼好，並且那個男人比我優秀太多了。也不難理解，哪個女孩不會愛慕優秀的男人。

  到這裡，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趁他們不注意，我偷偷溜走，抱著梯子還給修理工，然後獨自一人混雜在吸菸區的人群中，坐在椅子上，孤獨且消極的抽菸。

  火焰在侵蝕一株疲乏的菸草，他的熱忱和熾熱在貪婪的吮吸中化作灰煙縷縷浮起與空氣中，擴散再瀰漫直至消失不見，留下刺鼻的氣味，展覽給每一位過路的人。而他自己，挫敗成灰燼，墜入地磚間的縫隙，隨便一腳都能卡在其中，擠不出一點突出。

  心突然好痛好痛，沒有人會在意一支煙的燃燒與消亡，更沒有人在乎一支煙抽完遺落的菸灰和菸蒂終歸何處。天氣似乎有冷薄三分，我於風中瑟瑟發抖。我好像不止抽了一根，三根？四根？我忘了。只知道我的肺開始厭倦這種重複且亞健康的機械流程，我才勉強動身，在外面晃悠一圈，把身上殘餘的煙味晃悠十之八九才回到辦公室去做手頭還沒完成的工作。

  五點半下班，我又路過在公司和鍾茗偶遇的那個拐角，望著那片牆，心聲俱意，我覺得我可能估計大概一定又是期待能再一次遇見她，然後告訴自己這是命運的安排，只不過這一次我的另一面希望不要再見到她，因為命運似乎並不是眷顧我。

  於是我躊躇不前，直到鍾茗的身影從拐角冒出，不經意看到我，然後微笑著向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