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已經睡了十幾分鐘，還好不算長，不然鍾茗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一定很累……不對……怎麼是林瑾芸的聲音？
我背過身去，林瑾芸正眯著眼睛，表情凝重的盯著我，看似靜謐卻隱藏不住的陰沉。
我嚇了一跳，大聲驚呼：「你怎麼在這？」
林瑾芸雙手抱胸，聲音冰冷而低沉：「你以為只有你加班？」
鍾茗解釋道：「杜琰，你睡著的時候，林瑾芸剛好路過，所以陪我聊聊天。」
我尷尬的腳趾頭都扣緊了，枕在鍾茗的膝蓋上，大庭廣眾被兩個女人注視了十幾分鐘，沒臉見人了呀。
我咬緊牙關，指著地鐵站的方向，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下班還有事，先走了。」
「慢著！」林瑾芸叫住我。我的腳像被電流擊中一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只感覺背後冷颼颼的，令人不寒而慄。
「大小姐，你有啥事快說吧。」我心裡冷汗都出來了呀！
可是，我枕在鍾茗膝蓋上睡覺關她林瑾芸什麼事呢？跟她無關啊。而且鍾茗是她極力推薦過來的，按道理她不僅不會發火，而且會大加讚揚。
想到這，我底氣回來了，一本正經的正過身，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浪費我時間。」
林瑾芸說道：「今天我老爸過生日，你去不去？」
林叔過生日？我第一次知道林樹的生日在今天，既然是林叔的生日，我當然不能錯過，一定要給他慶祝慶祝。
我歡喜的說道：「林叔過生日怎麼不提前講？去，當然去啊。」
聽到我的回答，林瑾芸嘴角輕輕上揚，但很快又壓制下去，一臉嚴肅。
這時，鍾茗很體貼的說了聲：「好吧，叔叔家裡過生日，我就不多管閒事了。杜琰，我先走了，你和林瑾芸給叔叔好好準備一下。叔叔作為一個店鋪老闆兼父親，這麼多年吃過不少苦，一定要好好給他慶祝。」說罷。鍾茗拎著包要走。
我這才想起來，我之前答應鐘茗下班一起去吃個飯來著，突然又不去，這不是當面放人家鴿子嗎？當即拉住鍾茗的手，鍾茗轉過頭微笑的對我說道：「怎麼了？」
我咽一口口水先，這事很難做決定。首先我是先答應鐘茗和她吃飯的，而林瑾芸是後來才邀請我去林叔家過生日，按照先來後到，我不能拋下鍾茗。但是林叔好不容易過一次生日，作為好朋友，我婉拒豈不是寒了林叔的心，況且我非常期待和林叔吃點小菜、喝點小酒、抽根小煙，吹吹牛嗶，這個晚上一定會是一個極其放鬆、解壓的夜晚，相反和鍾茗相處，雖然心情愉悅，但是我會思考我哪些地方做的對不對，一言一行都稍加控制，不是很自在。
鍾茗眨眨眼，一臉疑惑，再一次問道：「怎麼了，有事嗎？」
時間緊急，有時候選擇題的選項不一定都是錯的，正確答案也不一定就在其中。無論我選擇其中任何一項，另一項就註定會成為一種虧欠，奈何不是每道題都是多選，所以這道題無疑是對我內心的折磨。當我為此搖擺不定、輾轉反側、坐立不安的時候，我已經答錯了。
林瑾芸表情有點僵硬，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看似很期待，又有點緊張。我讓自己再咽一口口水，此時此刻我心中依然沒有明確的答案，但是我會在我喉結歸位的那一瞬間，作出選擇。
我說道：「鍾茗，很抱歉不能和你共度晚餐了，下次吧，這次有些倉促了，下次我們挑個好時候，再去你說的那家店吃黃燜雞米飯，好嗎？」
鍾茗遲疑片刻，隨後輕輕地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歪著頭，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笑意盈盈說道：「好啊，下次不見不散。」然後輕輕掙脫開我的手，暗淡的黃昏下，離我愈來愈遠。曠闊的人行道，她的背影和人群擁擠在一起，漸漸的我看不清她的秀髮。人行道的綠燈亮起，蜂擁而至的行人，埋沒了我最後目視她離開的機會。
心裡有道不盡的苦，我總感覺自己做了壞事。林瑾芸拽一拽我的衣角，說道：「走吧，你選都選了。你沒錯，錯的是這道題本身就沒有正確答案。」
我點點頭，這個道理我豈會不知，糾結的時候我大腦已經過了無數遍。但是我還是問了一句：「我是不是不守信？」
「從責任與義務的角度看，你是的。但是從你個人喜好來講，你沒錯。既然你選擇了參加我爸的生日，就說明你更想來這裡，想來就來，人活著本身就不該被那麼多的道德所約束，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也別自責，你和鍾茗都在誥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萬一……
萬一我公司真的和誥翌解約了，我和鍾茗見面的機會真的所剩無幾。
不過想這些也沒用了現在我要做的是陪林叔度過這個他不知道幾歲的生日。
……
我問林瑾芸「蛋糕準備好沒？」，林瑾芸說：「老爸不喜歡吃蛋糕，太甜了。」
「嗯嗯，」生日吃什麼看個人喜好，既然林叔不喜歡吃蛋糕，我也不會有意見，畢竟這是他的生日。但是好奇之下我還是問了一句：「今天這個生日怎麼安排？」
林瑾芸說道：「簡單過，買點啤酒和下酒菜，簡單的一起吃個飯，然後吹牛嗶。」
「就這麼簡單？」
「不然呢，你還想怎麼過。」
「好滴好滴，我知道了。」我其實早就預料到了，因為林瑾芸一家並不富裕，並且林叔也不喜歡那麼大的場面，估計今晚為他慶生的人很少，我、林瑾芸，會不會還有他其他玩的比較好的親戚朋友？不管有多少人，林叔開心就行。
我突然想到什麼，又問道：「今晚飯菜咋弄，總不能讓林叔自己下廚吧。」
林瑾芸撇撇嘴，不屑的說道：「我自己做飯。」
「啥？你還會做飯？」我驚訝道。
「不像嗎？你以為我只會收盤子？我老爸把我從小帶到大，我多多少少也繼承了他的廚藝，今晚讓你大開眼界。」
好吧，我也挺好奇林瑾芸的廚藝會是怎樣。林叔的女兒廚藝應該不會太差，但願……
我們買完東西就前往林瑾芸的家，林瑾芸掏出鑰匙打開門，大喊一聲：「老爸，我們回來了。」
屋內傳來林叔不以為然的回聲：「回來啦……不對，你們？」說完，林叔從沙發上起來，看到我和林瑾芸沒人手提一個塑膠袋，像拜年一樣站在門口。
我率先招呼道：「林叔好，今天我來為你慶生了。」
林叔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隨後被喜悅的眼角所取代，眉頭頓時舒展開，笑顏滿面的說道：「歡迎歡迎，進來坐。」
「林叔，你自己家你就別這麼客氣了，你邀請我過來我也挺開心的。」
林叔的眼神瞬間又迷惑起來，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形成淡淡的「川」字形皺紋，疑惑的問道：「啥？我沒……」話沒說完，林瑾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他面前，在他嘴裡塞了一顆花生米子，不自然的笑著說道：「爸，你休息會兒，跟杜琰聊會兒，我去做菜了。」然後把東西放下，屁顛屁顛跑去廚房。
啥情況？我一個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