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區在莫烏市的城西。
葉靈在這裡長大。
她生在富有的家庭,父母經商,生意順風順水。
大家都說是老宅子修得好,鎮住了財運。
她還有個弟弟,學習成績很好,所以她可以任性地玩,無憂無慮。
「一個家庭,有一個孩子成績好就夠了。」身為姐姐的葉靈這樣想著,心安理得給自己成績差找了個藉口。
她更喜歡研究道路兩旁的那些花朵。
她會在電視上看那些枯燥無味的紀錄片,感受那些花兒的成長與凋零。
上中學後,她喜歡上了學校里的那些藍楹花。
「花兒最美的時候,就是她們離開枝頭的那刻,她們會用盡短暫的生命去追尋那個迷茫的未來。」
葉靈站在花樹下。
那些花兒落在她的肩頭,落在她的頭頂,落在她的校服上。
她在花樹下看到了那個少年。
那是她的同班同學。
喜歡是乍見之歡。
她想要久處不厭。
那些藍紫相間的花兒落在她悸動的心頭上。
她興沖沖舉著手裡那束藍楹花,高興得像是第一次展翼的蝴蝶,忽然發現了另一個美好的世界。
後來。
那個男同學退學了。
十四區有一座寺廟,寺在雲深不知處。
葉靈匆匆跑去廟裡,或許是受了什麼電視劇的影響,小姑娘決定向佛祖求姻緣。
當她回到城區的時候。
家沒了。
那一天後。
愛情被深埋心底,仇恨的種子在貧瘠的土壤上茁壯成長。
寺廟的老主持收留了她。
小女孩站在武堂外面,看那些武僧練武,看得入了神。
她會對著那些老舊的樹木練習拳法,痛得偷偷抹淚,她會對著木人樁練習鞭腿,第二天一瘸一拐下山挑水。
「仇恨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
老主持用了十年的時間,希望化去小女孩心中的仇恨。
可終究沒能成功。
臨終前。
老主持躺在禪房裡。
葉靈雙眼通紅,淚水盈眶。
老主持說了一輩子的佛言,卻在圓寂之際,留下這麼一句普普通通的話。
「世道總是不公平,好在人心有桿秤……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
這個細雨如畫的夜晚。
一號李健結案了。
陸文和夏初洛找了家賓館休息。
第二天,他們開車回去。
並沒有回十三區,而是先去了十四區。
夏初洛神色冷冽,眼眸微沉,像是一個奔赴戰場的戰士,單刀直入,一個人走進第十四區的執行局。
六聲槍響!
她打空了一個彈夾!
沒人阻攔。
這一天,第十四區死了一位三級執行官。
一位資歷很老的執行官,五十多歲,已經到了快退休的年齡。
夏初洛走出第十四區執行局,留下身後一片寂靜,她回到車上。
因為某些原因,她無法申請儀器去掃描那棟大廈的柱子,也就只能把那三個數字拋在腦後。
「走吧。」
這一刻起。
一號李健案才徹底結案了。
「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
女孩子還是比較愛乾淨的。
整日跑來跑去,兩個晚上都不曾回過家。
可汽車剛啟程。
電話又來了。
夏初洛皺了皺眉,按下接聽鍵。
「什麼,五號李健去內海那邊了?他去幹什麼?」
「一個學生?邀請他去度假?他不是怕死嗎,這種時候還亂跑……什麼?誰告訴他已經結案了?!新聞說的?你們為什麼沒攔住他?」
「你們跟著一起去了?一群豬!」
「草(一種植物)!」
夏初洛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隊友,還是罵那些無良的新聞。
她氣呼呼掛了電話,差點把電話砸出去。
「陸文,查一個電話號碼。」
夏初洛把五號李健曾經資助過的那個學生情況告訴了陸文。
很快,電話查出來了。
陸文打了過去,按下免提。
電話很快接通。
是個很年輕的聲音。
陸文說明了來意。
「什麼?」電話那頭明顯有些錯愕,「我沒有邀請李健叔叔去度假啊,我最近還在忙著做論文,本來想這陣子忙完之後,就去看望一下李健叔叔。」
「好的,我們知道了。」
陸文掛斷電話。
隨即撥通五號李健的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
不妙了。
距離一號李健死亡到現在,已經是第九天了。
按照兇手兩天殺一個李健的速度,五號李健怕是凶多吉少!
「轉向,去第十五區,內海邊。」
「給一同去的執行官打電話,就不信打不通了!」
第十五區很出名,著名的旅遊大區。
這裡有一整片內海。
海底有無數海底餐廳,人們在幽藍的包圍中用餐,隔著一扇玻璃,身側便是游弋的鯊魚。
……
小畫家坐在街頭,淡藍的眼眸中映出人們來來往往的身影。
「藝術到底是什麼?」
他陷入沉思,莫名的抑鬱湧上心頭。
忽然,他手機震了震。
他打開手機。
一條到帳的簡訊。
「十萬?」
小畫家數了好幾次零,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這是一半的賞金!
心中的哀愁與憂鬱頓時沒了。
世界在他眼中變得鮮亮起來。
於是他把自己的畫作從80元標到了800元。
「你們都是我的心血。」小畫家輕撫自己的畫作,能夠吃飽飯了,他不願意再賤賣自己的心血。
沒想到,提價之後,買的人居然更多了。
……
機修廠,雲揚今天值白天的班。
工作間隙。
他檢查了一下婚禮的客人名單,確定七大姑八大姨都沒有遺漏。
「嗡嗡——」
手機忽地震動。
他點開那條簡訊。
十萬的金額舒展了他緊皺的眉頭。
「加上這些錢,終於可以湊齊彩禮了。」
雲揚喃喃自語。
生活的壓力讓這個年輕人仿佛身陷泥沼,無法掙脫,現在總算能鬆一口氣了。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應該這麼早結婚。
可雙方家長早已經定了下來。
至於新娘,那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姑娘,雲揚偶爾在問自己,真的是他喜歡的人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
雲揚躺在床上。
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
會想起那些飄落的藍楹花。
想起那個舉著花束向他表白的女孩。
聽說她後來轉學了。
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
少年人的自尊來源於自卑。
他只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何必耽擱人家的青春年華。
「她現在一定過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