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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安慰

2024-09-04 01:27:10 作者: 退戈
  春冬托著下巴趴在顧風簡的床前,笑嘻嘻地盯著他看。自她從顧府回來之後,整個人便這樣奇奇怪怪的。

  顧風簡正難受,轉了個身背對著她道:「你可以下去了。」

  春冬見他如此,也能理解女人每月那幾天心情都不好,不忍打趣他。給他掖好了被角,又問:「姑娘,你難得睡這麼早,怕是會睡不著。要不要春冬給您熬一碗甜湯?熱乎乎的喝下去,能好受一點。」

  顧風簡恨不得這世上只剩他一個人才好,敷衍道:「不必。你下去吧。」

  春冬依依不捨道:「好吧。那您有事喊得大聲一些,春冬就在隔壁候著。」

  屋門合上,屋內漸漸積起些許暖氣。

  春冬走後沒多久,顧風簡又聽見窗外傳來了熟悉的石頭打窗聲。

  那聲音斷斷續續地響了五六下,來人得不到回應,又不甘心離去,終於忍不住爬窗進來。

  宋初昭拍了拍腿,小心落地。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一看,發現裡頭果然有個拱起的包包。

  「顧五郎,原來你在呀?你怎麼不出來?」宋初昭靠近了,在對方肩上一拍,「是我!我來了。」

  顧風簡轉回身,瞥了她一眼:「我知道是你,沒有第二個人會來爬我的窗。」

  宋初昭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圍著床邊走了一圈:「我怎麼覺得你今日興致不高?」

  往常見到她,看起來還是挺高興的。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滿腔的愛答不理。

  宋初昭擠開一小塊被子,在床邊坐下,問道:「是不是春冬和你說了,你自覺心虛,所以才不敢見我?」

  顧風簡立即用手肘支起上身,抓住她的衣袖問:「春冬說了什麼?」

  宋初昭愣了下:「春冬倒是沒說什麼,但是你母親,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顧風簡鬆了口氣,又沒力氣理她,繼續半死不活地躺下。

  宋初昭兩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就不想知道你母親說了什麼?」

  顧風簡冷漠道:「不想。」

  宋初昭不允他消極怠工,趴下上身,對著他的眼睛惡狠狠道:「你母親說,當初多虧了我救出你,否則你怕是已經在山裡出事了。說明我口信已經帶到,你卻騙我說我言而無信,去不復返。你這是欺負我腦子燒壞了不記得事!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故意唬我呢?」

  顧風簡定定看著她,二人離得太近,呼吸的鼻息都能噴到對方的臉上。

  宋初昭貼近了才發現,顧風簡的額頭上有一層冷汗,眉宇間也很是不快。

  「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可你生病了春冬怎麼會不說呢?」宋初昭試了下他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燒,關心道,「是哪裡不舒服?」

  顧風簡無奈嘆了口氣,說:「你先放開我。」

  宋初昭於是鬆開他。顧風簡動彈了下,把被子拉下去一點。

  宋初昭等他開口解釋,顧風簡忍了忍,發現宋初昭實在不好打發,只能道:「今天晚了,你先回去吧。」

  宋初昭:「今天這還晚?今天可早著呢!」

  顧風簡說:「這兩天我不大舒服。你都不用來了。」

  宋初昭審視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哦……我都差點忘了,你現在不是個男人。」

  顧風簡差點沒蹦起來與她拼命。宋初昭見他難得面露猙獰,趕緊又隔著被子將他按下,並用袖子小心擦拭他的額頭,笑著討好道:「別生氣別生氣。這種時候不能生氣。你一生氣就要提氣……對身體不好。」

  顧風簡也發現了,所以他呼吸變得沉重,胸腔劇烈起伏,連眨眼的動作都透著絕望。

  其實比起身體疼痛來,精神上的震撼更加致命。顧風簡就盼著自己能大睡幾日,將這段時間給混過去。結果春冬知道了,宋初昭也知道了。

  宋初昭已然了悟,在那邊很過來人地同他說:「五郎,你也別擔心。這種事情習慣就好了。習慣之後,無礙的。」

  顧風簡:「我還要習慣?」

  「也是。那就隨便忍忍。」宋初昭思考了會兒,又說,「可是你現在這麼早睡,明天醒的也早。我還是得告訴你,這種事情最難受的不是第一天,而是第二天。」

  顧風簡聞言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宋初昭此刻對他真的是既同情,又覺得有些好笑。但想到顧五郎會有這般可憐的日子,也是用自己的逍遙換來的。好歹還有點良心,擺出了一個心痛難當的表情。

  「我給你把被子蓋得嚴實一點。」宋初昭反身把被子往下壓實,將邊角的位置都往裡折進去。按到床位的時候,手伸進被子裡摸了一下,發現顧風簡果然雙腳冰涼。

  顧風簡察覺到她的舉動,猛地將腳抽回去,仰起頭道:「你做什麼?」

  「這天冷,你腳一冰就更難受了。」宋初昭熱情道,「你的腳就是我的腳,我以前總想有人給我暖腳。沒想到過了這麼些年,我終於可以做到自己給自己暖腳。世上怕是再沒有第三人可以做到。不然我給你試試?」

  顧風簡哭笑不得,叫道:「這位小祖宗。」

  宋初昭:「誒。」

  不料她還真敢應,顧風簡反笑了出來:「你不要鬧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宋初昭感慨道,「我都已經看開了。」

  顧風簡說:「你又看開了什麼?」

  宋初昭坦然道:「看開很多事啊。你說現在,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戒備你,顯得奇奇怪怪。和你講清白,又似乎是無稽之談。既然已經亂成一團線了,也不在乎它變得更亂。我們只要自己心裡知道,我們是清白的就好了。」

  顧風簡:「……」問題就是他並不知道。

  宋初昭眼裡的清白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顧風簡用手擋著臉,悶笑出聲道:「你倒是一點都沒變。」

  宋初昭:「你怎麼知道我就沒變?」她可長進了不少!

  顧風簡本就睡不著,叫宋初昭這麼一攪合,就更清醒了。

  「算了。」他努力靠坐起來,「你扶我一把。」

  宋初昭上前給他借了把力,又給他墊了個枕頭,然後脫了鞋子,坐到他的對面。

  顧風簡揉著額頭道:「我聽說你破了季禹棠的什麼案子,還牽扯到了御史公跟范崇青,春冬講得不清不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巧合而已。」宋初昭說,「你如果想聽,我和你講啊!」

  宋初昭於是將酒館裡發生的事簡短說了一遍,著重突出了季禹棠的蠢與范崇青的煩。因為印象太過深刻。

  顧風簡好奇問道:「你還學過斷案?」

  宋初昭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不算什麼本事。軍營里有許多雞毛蒜皮的事。住在邊關的百姓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不想去衙門,就會來軍營,畢竟軍營里有好些都是他們自家人。如果來求助的人里有姑娘,便會請我娘出面幫忙。我跟在旁邊,不知不覺學了不少。說起來,我對這些案情,比對看書感興趣多了。」

  宋初昭小聲道:「季禹棠遇到的那件事情,就更不算稀奇。你知道,自古離間男人,常喜歡用美人計。美人計使不成的時候,就可能會順勢變成蛇蠍美人計。我早早便被人提醒過,見得多了。那兩人的斤兩,都不算什麼。顧五郎,你以後出門,也要堤防好這些事情。」

  顧風簡沉思片刻,然後說:「這是一門了不得的本事。既然連御史公都欣賞你,說明你確實是個可造之才。你腦子轉得快,不是單純靠學能學到的。」

  「可造之才?」宋初昭念了一遍,然後笑道,「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我。」怕不是造作的造。

  宋初昭捶手:「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講。御史公似乎很想將你招進御史台,約了我好幾次。你說我是拒絕他呢,還是該答應他呢?」

  顧風簡問:「你想去嗎?」

  「我想不想又不重要。」宋初昭說,「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會換回來。御史公想招的,也不是真正的我。」

  顧風簡說:「你如果想的話,可以去看看。做得不高興再退就是了。」

  宋初昭:「我主要是怕他們官署里的人,見了我的面,說欽佩我的才學,讓我先吟詩一首。那我可得哭給他們看了。」

  顧風簡說:「這個不是問題。你若是不想作詩,就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看,他們自然不敢了。」

  「盯著他們看就好了嗎?」宋初昭摸了摸自己唇角的弧度,「我娘說我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有點憨厚。」

  「你這樣做有沒有用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臉,是可以這樣做。」顧風簡頓了下,又提醒說,「不過你不要那麼快答應,先推辭一番,就說還沒想好。」

  宋初昭:「我知道!你們文人恃才傲物,要三顧茅廬才能體現誠意是不是?」

  ……是不想再引顧國公生疑罷了。顧風簡說:「是的。」

  二人有的沒的聊了一陣,待顧風簡真的有些累了,宋初昭起身告辭。

  跳出窗戶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不是來找顧風簡聊他騙人的事嗎?

  宋初昭回頭看了一眼,覺得還是算了,看他現在這樣子,也算是遭了報應。

  顧風簡靠在床頭,漸漸睡了過去。

  夢裡是滂沱的大雨與漆黑的夜幕。

  紫色雷霆閃過,他聽見上方有人在喊:「喂,下面是不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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