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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暴露

2024-09-04 01:27:09 作者: 退戈
  人影已經遠去,御史公還倚在門邊,遺憾遠眺著宋初昭的背影。

  他嘆了口氣,正欲轉頭,適才將他留下的顧國公從他身邊穿了過去。

  「且慢!」御史公跟上對方的步伐,笑道,「顧國公,是想同我了解一下御史台的事務嗎?」

  顧國公頭也不回,孤高冷傲道:「沒有。」

  御史公:「你方才不是說有事要同我商談嗎?」

  顧國公特意停了下,嚴肅宣告道:「我兒不願與你一起吃飯。」說完繼續快步行走。

  御史公不滿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那麼直白?」

  顧國公說:「你不見我兒對我都這般冷淡,還同你一起吃飯?」呵。

  御史公咋舌一聲。

  「我還沒說你呢,顧國公,你從未說過你們家五郎還是個斷案高手啊。這樣的人,你將他派去戶部,派去與那幫鬱郁不得志的老儒生混在一起,不是埋沒是什麼?換做是我,心裡也要不痛快。心思敏感些,還少不了要多想。」御史公捻著鬍鬚,笑道,「我們御史台就大不相同了。台院中有許多年輕子弟,俱是聰穎過人之輩,定能與五郎好好相處。且院內機遇良多,能叫五郎好大展身手。」

  顧國公冷笑:「你不是說五郎沒有定性嗎?」

  「年輕人吶,總該有些氣性,非要他們循規蹈矩,方是強人所難。」御史公反應了一下,又說,「不是,我沒說過這樣的話。我最多也只是藏在心裡想想。顧國公,究竟是你在冤我,還是你心底其實就是這樣想的?」

  顧國公再次停步,轉身用力看了他一眼。在御史公以為對方要與自己辯駁時,這人又轉了回去,用快的腳步加緊離開。

  御史公:「……」就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又好像不能。比君心還難測。

  今日天朗氣清,顧風簡坐在後院的池塘邊上餵魚,順道曬曬太陽。

  賀老爺與顧國公不一樣,見他總呆在屋中看書,總要擔心他為何不出來走走。覺得他回京城之後,必須被悶在家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畢竟賀菀給他們的書信之中提過,「昭昭雖聰慧,然不喜念書。四書五經尤甚。唯兵法怪談略有涉獵。」。

  賀老爺心想,不喜歡念書的人怎麼突然就開始念書了?還不是因為沒地方好去。為什麼沒地方好去?都是因為京城裡的那些人喜歡講一些不盡不實的壞話,讓人難受。

  雖然近段時日,類似傳言已經消弭,但昭昭想必對他人十分失望。

  尤其先前顧五郎半夜爬牆的事,給了賀老爺太大的刺激,他腦海中一直惦記著夫人說的「昭昭沒有朋友」這件事。

  昭昭的朋友都在邊關啊,否則哪能給了顧家小子可乘之機!

  為了委婉解決此事,聰明的賀老爺了靈機一動,決定請幾位同齡的姑娘來家裡與外孫女作伴,也好讓人早日習慣京城的生活。

  可惜賀老爺提出此事後,被顧風簡一連數次拒絕直接給憋了回去。

  他或許只是隨口一提,但著實給顧風簡帶來了莫大的震撼。

  顧風簡察覺到賀老爺也是個不尋常的人,臨睡前又去找賀老爺說了兩次,確認對方沒有自作主張請人前來,才敢上床休息。

  當夜顧風簡做了噩夢,夢見自己被一群女人圍在中間。那群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拉著他的手喊他「昭昭妹妹」。他受不了,轉身逃跑,幾人便追。無論他跑到哪裡,賀老爺都會帶著新的姑娘出現在他面前,叫他們好好相處。

  夢境迷離而恐怖,好在春冬及時將他叫醒。醒來後額上只余滿頭虛汗。

  從與宋初昭互換身體開始,顧風簡還是第一次做噩夢。從那以後,他看書都只敢悄悄。沒事也不敢窩在房裡了。

  倒是深刻體會到了與宋初昭相反的那種無奈。

  他百無聊賴地坐著,春冬一路小跑從外面進來。

  「姑娘!」春冬跑得額頭碎發翻飛,急急停在她的身後,彎下腰神秘笑道,「姑娘,你知道我們公子這兩天在做些什麼嗎?」

  顧風簡隨手往池塘里撒魚食,心說應該是在哭吧,畢竟父親在拿軟刀子逼她看書。

  春冬已激動道:「公子可真是斷案如神啊!如今京城裡都在說五公子穎悟絕倫,明察秋毫。且深謀遠慮,面面俱到!」

  顧風簡半闔的眼皮向上抬起:「斷案如神?」


  春冬說:「是!我在街上聽見了好幾種傳聞,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對的,反正是五公子救了季公子沒錯。話說當時,場面十分危急……」

  顧風簡打斷她:「哪個季公子?」

  春冬:「似乎是季禹棠季公子,便是四公子時常說的那一位。」

  顧風簡遲疑:「她怎麼會與季禹棠扯上關係?」

  「偶然遇上!若非偶然遇上,季公子怕是已被當做賊人抓了。幸虧我們公子在,只一眼便窺破了真相,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誘出證人是在說謊,還了季公子的清白。甚至幾人都沒回過神來。」

  春冬握著拳,慷慨激昂道:「當時群情激憤,季公子被人圍在中間。多虧我們公子冷靜,冒著危險上前,將他救了出來。據說季公子不久前才與公子發生過嫌隙,暗地裡說了我們五公子的壞話,但是我們公子豁達大度,未與他計較。當真是君子之風,叫……」

  顧風簡忍不住再次打斷:「我更想聽,那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而不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誇讚之詞。

  結果春冬道:「沒打聽清楚。只曉得連御史公都對我們公子很是欣賞。」

  顧風簡:「台院事務繁多,御史公還會關注這些小事?」

  春冬說:「這案子就是御史公斷的。」

  顧風簡越加疑惑:「御史公還管斷案?」御史台不是負責監察的官署嗎?

  「反正他們是這樣講的。御史公恰巧路過,留下來旁聽。再之後便是方才種種。」春冬情緒幾次三番被打斷,只能無奈道,「姑娘,怎麼你關注的地方與我們都不大一樣呀?你不覺得五公子鋒芒不露,如隱士高人嗎?公子本就受歡迎,如今京城不知多少未婚的姑娘,正在羨慕您!」

  顧風簡眨了下眼睛,腦子裡有點亂。

  「呀!」春冬又叫道,「姑娘,為何你的臉色如此蒼白?莫非是被嚇到了?」

  顧風簡站了起來,緊皺著眉頭,感覺一股暖流在往下流淌。

  他張了張嘴,卻僅餘下瞳孔在劇烈顫動。

  春冬忙扶住他,緊張道:「姑娘?」

  他若真是隱士高人,現在挺想毀天滅地的。

  顧國公今日也早早回了家。

  因為前兩日的事情傳開了,最近老有人來向他打聽顧五郎。其實探聽顧五郎未必是真,揣摩他的態度才是主要。

  他覺得煩,不想一一解釋,就躲回來了。

  顧國公一腳還拿著剛脫下的鞋子,人便坐在那裡不動。顧夫人來回走了兩遍,最後還是過去推了他一把。

  「你在想什麼呢?魂都要沒了。」

  顧國公僵硬地動作起來,說:「我在想,五郎究竟想要什麼呢?」

  顧夫人道:「五郎是性情淡泊的人,沒什麼特別想要的吧。」

  顧國公再次沉默下去。片刻後像是重新醒來,搖頭說:「你不知我在街上,看見他是如何威風。」

  顧夫人:「威風?」

  「是啊,威風。與在你我面前截然不同。」顧國公說,「他在我面前是寡言,在你面前是乖巧,能避的話題總是避而不談。可那日在街上,我見他處事從容,運籌帷幄,雖然也不顯山露水,但絕對沒有像家中如此冷傲。」

  顧夫人說:「我們五郎本就很好!別拿我與你相比。五郎和我還是能說得上的。」

  「不一樣。我是說,他比我想的要更大氣一些。」顧國公道,「你看看,連素來桀驁不馴的季禹棠同范崇青,都對他馬首是瞻。或許,我還沒有那兩位小子了解他。」

  顧夫人訝然道:「啊?」

  顧國公將官靴擺到旁邊,重新換上一雙舒適的布鞋。顧夫人準備叫他出去吃飯,門外的僕從恰好來報:「春冬回來了。」

  顧夫人頓時高興道:「我怎麼覺得好久沒見著這丫頭了,難怪覺得身邊冷清,快叫她進來。」

  春冬踏進屋中,笑著朝二人行禮。

  「到這裡來,近一點說。」顧夫人指著身前的位置,問道,「宋三娘近日過得可好?」

  春冬回說:「姑娘一切都好。賀老爺待姑娘有求必應,府里也清淨,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顧國公在旁邊道:「賀家就一個小輩,可不待她很好。」


  顧國公想起來說:「對了,今日還有人問我五郎的婚事。問我五郎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這時宋初昭也聞訊過來了。

  自從顧風簡搬去賀府之後,她連送書的藉口都沒法再用,上次爬牆被嚇了一下,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過顧五郎。

  顧夫人遠遠瞥見人影,忙說:「你看,你可別胡來。我們五郎與三娘情投意合的,你千萬別在他面前提別的女人。到時候他再誤會了你,我不幫你說話。」

  「我沒那樣的意思。」顧國公說,「我還未見過宋三娘。五郎應該也只與她見過一兩面,卻似乎對她很中意。我第一次見五郎這樣關心一個人。那宋三娘面貌如何?品行又如何?你了解嗎?」

  宋初昭一腳邁了進來,朝二人作揖示意。

  顧夫人拍了下額頭道:「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都怪你太忙了!」

  顧國公茫然:「什麼沒告訴我?」

  顧夫人上前,拉住宋初昭道:「三娘與我們五郎早就認識了。當年五郎遊學時險些出了事,說是宋三公子救的,宋家哪裡來的三公子?原來是三娘!若非三娘及時報信,在那見不著半個鬼影的地方,五郎怕就出事了!」

  顧國公驚訝,宋初昭更加驚訝,二人都呆住了,一時沒有反應。只有春冬驚喜地叫了出來。

  「還想瞞著我,你也真是。」顧夫人佯裝生氣地拍了下宋初昭的肩膀,「母親要感謝她都來不及,又怎會同那些見識短淺之人一樣,瞧不起她。你不知道我賀菀妹妹當年,也是一個巾幗英雄。我與她是最好的朋友,最喜歡的便是她的瀟灑利落。」

  顧國公很快接受這件事,瞭然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說五郎為何對宋三娘如此上心。這樣說來,我們顧家還欠她一份謝禮。」

  顧夫人:「是呀!我也是這樣想!」

  宋初昭兀自在那邊震撼。

  顧五郎!當時說得那般可憐,居然是騙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春冬將「宋三娘」移出五公子誇誇群;春冬新建「宋三娘」誇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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