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慕央明顯調整了一下狀態,唱的比上一首好多了。
陳正朝著鍾子路看去,只見他有些驚訝,看來是沒想到慕央竟然還有新詞。
「快拿紙筆來!」鍾子路朝著一旁的雜役喊道。
很快,筆墨紙硯就給準備好了。
掭好了墨,鍾子路準備寫詞。
深吸了一口氣,鍾子路抬筆便寫,只見他寫到:「怪道暖風似還春,小橋映水幻亦真。……」
然而只寫了兩句,鍾子路便寫不下去了,隨後索性把紙揉作一團,扔在地上。
慕央已經唱到了尾聲,然而鍾子路還是沒有寫出來。
看來即興作詩這種本事,不是誰都能隨便來的。
鍾子路有些頹然的坐了下去,看著二樓,目光竟然有些呆滯。
陳正有些不忍心,走過去,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鍾兄無需介懷。」
鍾子路搖了搖頭,道:「是我太大意了,自以為是,耽誤了君竹,我對不起她!」
看著鍾子路都快哭了,陳正也有些無語,看來他確實挺用情的。
慕央唱完了,自信滿滿地走了回去。
可是還沒等她高興,二樓的紗帳又拉上了。
孟君竹也還有新詞?!
這不僅出乎了慕央的意料,就連鍾子路也沒想到。
「又是江南煙雨聲,蘭舟仍系柳,未成行。無人執傘護紅英?何須嘆,自有小書生。
道那小書生,千篇詩放下,立青坪。可憐花碎留空莖。無奈怨,怎個不天晴!」
煙雨樓中的看客們誰也沒想到,孟君竹一曲《小重山》,將風格由歡快轉向了哀怨。
但這哀怨不同於慕央的強說哀怨,而是通過前後對比,通過與那小書生相處時的歡樂,襯托出了後面那種孤寂的荒涼,真真是一首好詞!
「這是你寫的?」旁邊的蕭贊轉頭問向鍾子路。
鍾子路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寫的,是君竹寫的,是君竹為我寫的!」
鍾子路看上去有些激動,眼中竟有些淚珠,顯然是動情了。
蕭贊有些尷尬,趕緊說道:「不是你寫的,你也別哭啊!」
鍾子路瞪了蕭贊一眼,道:「你懂什麼?我們這是愛情!」
蕭贊乾嘔一聲,轉向陳正,道:「他說那是愛情,哈哈。」
陳正有些悲憫地看著蕭贊,點頭道:「這確實是愛情。」
這次輪到蕭贊欲哭無淚了,人家陳正早就有娘子了;這個鐘子路雖然討厭,也算有個紅顏知己。
而他蕭贊,明明一表人才,明明身份尊貴,可也沒遇到一個心動的女人,想一想,真悲哀啊!
三輪戰罷,那慕央竟然又出現在了二樓的平台,她竟然還有新詞!
而與此同時,一個小丫頭走了過來,對著鍾子路道:「小姐說這一場她贏不了了,讓我告訴鍾公子,浪費了你的兩首詞,十分的抱歉。」
「不,是我沒用,與君竹無關。」鍾子路垂頭喪氣道。
那小丫頭就是傳話的,完成任務後,便抓了把果子,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二樓的慕央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不過鍾子路仿佛聽不見一樣,眼中失去了光彩。
這時候就算是給鍾子路足夠的時間,他也未必能夠寫出什麼詩詞來,何況現在時間緊迫呢。
「過幾天,我就要進京趕考了,本想在走之前,幫著君竹贏下花魁,沒想到因為我的自大和疏忽,造成如此收場,唉!」鍾子路喃喃自語。
蕭贊輕咳一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也是很不錯了。」
陳正有些無語,他都分辨不出這蕭贊到底是安慰鍾子路,還是嘲諷他。
不過,鍾子路現在全是懊惱,哪裡還在乎蕭贊說的什麼。
陳正與鍾子路接觸的時間不長,卻挺欣賞這個讀書人的。
鍾子路既有讀書人的傲氣,卻並不是蠻不講理,得理不饒人。
而且他對孟君竹這份情義倒也是貨真價實,從兩人寫得詞中就能窺得一二。
陳正決定幫一幫這個讀書人,不能讓他失了鬥氣,喪了志氣。
「我有一詞,可借於鍾兄。」陳正忽然道。
鍾子路聽了眼睛一亮,恢復了一些清明,而這時候他也聽清了慕央所唱的小曲兒。
那首曲子說實話,寫得不是很好,卻勝在是一首長詞。
就算是鍾子路專心寫作,也未必敢保證一定勝出。
「算了吧。」鍾子路搖頭道。
陳正眉頭一皺,道:「怎麼能算了呢?讀書人就應該有鬥志,要越挫越勇,否則將來如何成大事!」
鍾子路被陳正這麼一喝,有些如夢初醒,道:「陳兄一語驚醒夢中人,還請賜教!」
「我來說,你來寫!」陳正道。
陳正雖然學過毛筆字,但寫起來太慢,如今時間緊迫,要抓緊才行。
鍾子路拿起筆來,掭飽了墨,等陳正開口。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陳正輕聲念道。
鍾子路一聽,就感覺眼前一亮,短短十二個字,將整首詞的背景介紹的清清楚楚,奠定了整首詞的基調。
……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
鍾子路一邊聽一邊寫,手竟然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這詞竟然寫得如此,如此悽美!
終於,筆鋒落下,鍾子路將整首詞寫完。
是一首《雨霖鈴》,不是一首特別生僻的詞牌,只要將詞記住就沒問題了。
鍾子路來不及感謝陳正,拿著墨跡未乾的詞作,匆匆離去。
陳正也不以為忤,現在慕央已經快唱完了,光是背詞也要花一段時間呢。
不過,陳正隨即想到,孟君竹身前會擋一塊紗帳,看著詞唱,別人也不知道。
慕央下場了,然而那兩塊熟悉的紗帳卻沒有拉上。
箏響笙動,笛揚弦鳴!
隨著煙雨樓看客們的齊聲驚呼,孟君竹一身白裙出現在了二樓!
誰也沒想到,孟君竹竟然現了真容。
「啊!好美,我改主意了,我要支持孟君竹!」
「孟君竹,是孟君竹!啊,我死了!」
簡單的一個露面,就引起了如此的轟動效應,陳正都有些感覺,似乎好像沒必要將雨霖鈴這種殿堂級別的詞作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