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益陽雖然保守，卻並不頑固，要不然也不會在尚書令這個位置上，做了這麼多年。
皇帝三番五次的在禁海令這個事情上試探，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之前，許益陽還可以聯合戶部和禮部兩大部，對皇帝施壓。
可沒想到，今日借著祭祀神農，皇帝竟然直接做出了決定。
雖然沒有正式發文，可這也算是在公開場合了，而且還當著各國使節的面。
若是事後，還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那不僅是不給皇帝面子，更是讓大梁國在天下人面前丟了面子。
好在陛下還留了一線，只是說成立捕鯨隊，雖然歸兵部管轄，不過總歸也算是給了幾分面子。
許益陽年紀大了，是該考慮致士告老的事情了。
禁海令這件事上，看來陛下是鐵了心的要改了，自己再扛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不如，就這麼算了吧，給陛下留個好印象，將來自己過的也會好一些。
畢竟，自己的兒子也在朝為官呢。
想到這裡，許益陽朝俞有光和沈東成看了一眼，心道：對不住了，老夫無能為力了。
俞有光和沈東成也看到許益陽看他們了，趕緊施禮致意。
許益陽點點頭，雙眼微瞑，似乎進入了小憩的狀態。
俞有光和沈東成看在眼裡，不由得心中大定，許令既然這麼淡然，那這事穩了！
隨即，俞有光挑釁似的又白了唐奕一眼，作為回應。
祭祀儀式接下來就是圍繞海鯨骨進行了，有僧有道，似乎是在超度的法事。
整個過程都沒有陳正和李爽什麼事，他們竟然完全成了看客。
祭祀結束之後，鴻臚寺卿賀季代皇帝蕭定宣布，將在神農壇內建造海鯨骨廟，以祈求海上風平浪靜，護佑梁國漁民。
只是此項命令一出，壇下群臣及各國使節竟然都大為驚訝。
陳正大感意外，不知道他們驚訝什麼，可他現在身邊沒有熟人，也無法去打聽詢問。
整個祭祀儀式終於結束，皇帝蕭定擺駕回宮，太子蕭贊跟在御輦旁邊。
離著陳正近了的時候，蕭贊還朝著他倆眨了眨眼睛，很是頑皮。
海鯨骨還有運送的那輛大車，都留在了神農壇。
甚至大寶船上的拿一套滑輪槓桿裝置，也被一併徵集了來。
畢竟皇帝都下旨建造海鯨骨廟了，到時候少不得搬運，有了這些工具，便輕鬆許多。
皇帝離開神農壇後，群臣也陸續離開。
今天他們見識了那碩大的海鯨骨，算是大開眼界了，一個個顯得都很興奮。
有幾個年輕點兒的，甚至已經計劃今晚在榻上將這海鯨骨的雄姿講與夫人聽，藉此也展現一下自己的雄風，嘿嘿。
兵部尚書唐奕，神采奕奕，走過俞有光身邊的時候，笑道：「俞尚書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
俞有光冷哼一聲，將臉轉到一旁，沒有和唐奕說話。
禮部尚書沈東成走上兩步，站在兩人中間，笑道：「恭喜唐尚書又喜得一支雄兵。」
唐奕擺了擺手，佯做謙虛道：「沈尚書言重了，那只不過是一支捕鯨隊，什麼雄兵不雄兵的。」
「但願只是捕鯨隊。」俞有光道，「若是有逾矩的地方，本官一定會彈劾你！」
「俞尚書提醒的在理，本官一定好好約束。」唐奕一本正經地說道，「可茫茫大海，誰能知道他們在海上幹什麼呢？」
「你！」俞有光無話可說，他也無法得知，在海上的捕鯨隊，到底是在捕鯨，還是在干別的。
唐奕不算完，繼續說道：「本官倒是我個很好的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都是同朝為官，有何不能講得？儘管說來便是。」沈東成道。
唐奕看了俞有光一眼，嘿嘿一笑，道：「既然俞尚書不放心，可派戶部的人隨船監軍。」
俞有光聽了眼睛一亮，這倒不失為一種方法，既然唐奕肯讓權，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還未等俞有光答應，唐奕又說了：「畢竟大海之上，不同於內陸，風雲詭譎，千變萬化，有監軍在船，只要兵士們聽從監軍的指揮，就算出了岔子，想必皇上也不會怪罪。」
俞有光思考了片刻，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選擇，道：「古往今來，從沒有戶部官員監軍的做法，這樣不符常例。」
旁邊的沈東成有些急了，趕緊道：「既然唐尚書有此意，俞尚書就不要推辭了吧！」
俞有光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唐奕微微一笑，又對沈東成道：「既然俞尚書不願意幫唐某的忙，那沈尚書的禮部擔此責任如何？」
「禮部的官員必須接待各方來使，以及宗廟祭祀，實在無法得空，脫不了身啊，愛莫能助，唐尚書勿怪！」沈東成笑道。
唐奕仿佛很失望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兩位尚書大人都不肯幫忙，將來有人無中生有，誣陷捕鯨隊，這該如何是好？」
沈東成翻了個白眼，敢情這唐奕繞了一大圈，在這等著他們呢。
可剛才大好的機會放在他們面前，他們沒有好好的珍惜，等到現在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在朝為官，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到手的權利，沒有抓住了。
如果再給俞有光和沈東成一次機會，他們一定會說：「我們願意！」
如果一定要問，願意出幾人做捕鯨隊的監軍，他們會回答：「至少兩人，一正一副。」
可是，機會沒了就是沒了，唐奕才不會傻到再次去假意邀請。
而沈東成和俞有光也是要臉的人，自然不會再舔著臉去求唐奕。
而且就算是將來皇帝真的要給捕鯨隊配監軍，他們兩部也是不能接受的。
誰讓他們拒絕了呢？
尤其是沈東成，他是禮部尚書，臉皮看得比命都重要。
沈東成暗嘆了一口氣，道：「唐尚書放心，他日若真有人不分黑白，構陷捕鯨隊，本官自然會向陛下秉明，決不讓唐尚書吃虧！」
「有沈尚書這話，本官就放心了。」唐奕滿意地說道，「告辭！」
說罷，唐奕也不管俞有光，逕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