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陳洛睜開眼睛。
記憶如煙,飄逝眼前。
這具身體和殘魂經歷的一切,已經徹底被他吸收融合。
陳洛嘴角翹起。
「這殘軀平凡的一生,雖然窩囊懦弱無能了一點,但還算值得。」
「至少,我有了七個流著我血脈的女兒。」
陳洛站起身來,走在客廳中央。
甩一甩四肢,全身骨骼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陳洛一個仰身,身體朝後彎成拱門。
雙手撐地,然後雙腳朝天,胳膊屈伸,做起了倒立伏地挺身。
同時,雙腿晃蕩在空中,做著劈叉、翻卷等複雜的動作。
一千個伏地挺身之後,陳洛翻身而起,吐出一個濁氣。
「這身體太弱了,血氣枯竭,得好好補上一補。」
如今雖然神魂恢復,枯瘦的身體得到滋養。
但想要恢復到曾經的全盛時期,顯然需要不少的時間和努力。
想到這裡,陳洛眼裡閃過一抹狠色。
「我必須儘快強大起來。
「當年背叛我的,圍殺我的,落井下石的,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他看向窗外,眼神中有一剎那的迷茫。
「這世界,恐怕已不是我當年縱橫的世界。」
「好在不急,我有的是時間。我已經等待了五十年,不急於一時。」
「現在嘛,」陳洛摸了摸乾癟的肚子,「最要緊的,是去吃一頓好吃的。」
陳洛脫下泥濘的衣服,衛生間沖了個澡,又找了一身白色的衣衫換上。
這套衣服,是大女兒陳晨春節送的,適合老年人晨練。
如今穿在陳洛身上,配上他一頭銀髮和亮閃閃的眼睛,顯得格外飄逸出塵。
陳洛走出門,來到外面。
張文山等幾個老頭,正搖著蒲扇,坐在樹下乘涼。
看見陳洛下樓來,大家都有些驚訝。
感覺陳洛變了。
不僅臉色紅潤了,連氣質精神都變好了。
「老陳,你這是去哪?」張文山問道。
「餓了,出去找點吃的。」陳洛微微一笑。
張文山愣了愣,笑著跟旁邊兩人道:「你們看,老陳竟然笑了,真是稀奇。」
他們與陳洛也認識了幾十年,很少見他對人笑過。
不禁感到新奇又高興。
有些矮胖的程建國,眯了眯眼睛,低聲道:「怕不是迴光返照吧?」
張文山啐道:「老程,你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別亂用成語。」
張文山上前兩步,摟住陳洛,說道:「還找什麼吃的啊?去我家,家裡滷了肘子、肥腸。咱哥幾個也喝上兩杯。」
「也好。」陳洛答道。
記憶中,這些鄰居對他向來不錯,也就不再謙讓。
以前女兒做不來作業,張文山在輔導上,可是出了不少力。
幾個老頭,一起來到張文山家中。
張文山兒女都已獨立成家,這兒只有他和老伴謝紅霞兩人居住。
陳洛一進屋,就聽見臥室里有個老太婆在咳嗽。
胖子程建國低聲道:「老張,你媳婦的病還沒好嗎?都躺了幾個月了。」
張文山搖搖頭:「腰椎間盤突出,還有肺積水,麻煩得很。
「醫生說得慢慢來,沒法動手術。」
張文山家裡煮了鹽水花生,滷了肘子、牛肉、豆乾。
老張連著酒水端上來,擺滿了小桌子,大家喝了一會。
程建國多喝了幾杯,眼淚汪汪對陳洛說:「老陳,說實話,這些年我一直羨慕你,有這麼乖巧懂事的七個女兒。
「不像我,光棍一個。哪天我一走,我家這一脈就徹底絕後了。」
光頭崔利群安慰道:「建國,別扯那些沒用的。
「至少你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說起來,我倒是有些羨慕你呢。」
崔利群家有一兒一女。
女兒已經嫁人,但經常哭著跑回娘家,說是丈夫打他。
兒子是個宅男,大學畢業不找工作,每天宅家裡打遊戲。
氣得老崔天天罵娘,後悔生出這樣的逆子來。
張文山嘆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還是少為兒女操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開心才重要。
「人老了,日子不多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他說完,又舉杯悶了一口酒,眉頭緊皺,顯然心裡並不輕鬆。
陳洛突然道:「老張,我給你媳婦看看病吧,醫生的診斷怕是不對。」
從進門一刻,陳洛就覺察到了老張屋裡有股怪異的氣息。
那明顯不是腰椎間盤突出疾病該有的氣息。
張文山愣了愣:「老陳,別胡鬧,你什麼時候會看病了?」
陳洛道:「其實我年輕的時候,是學醫的。沒看出來吧?」
「這……倒還真沒看出來。」張文山摸著鼻子笑了笑,覺得陳洛今天話有點多。
陳洛年輕時候幹什麼工作,他倒還真不知道。
張文山見陳洛一片好意,便說道:「那就看看吧。」
為了老婆的病,他連菩薩都去求了,還有什麼法子不能試試呢?
張文山走進臥室,先給媳婦謝紅霞說了,陳洛才走進去。
謝文霞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伸出右手來。
陳洛手指往謝文霞腕上一搭,他體內一道黑霧狀的氣息,便進入了謝文霞經絡中。
緊接著,陳洛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果然,這不是什麼腰椎間盤突出,而是肺癌。
癌細胞擴散,已經轉移到了整個腰部,開始壓迫到腰椎神經。
張文山見陳洛表情嚴肅起來,驚疑不定問道:「老陳,發現什麼了?」
陳洛笑道:「沒事,可以治。」
癌,對於現代醫學而言,或許是難以攻克的頑疾。
但對於陳洛而言,癌細胞卻是不可多得的能量來源。
癌細胞,是人體內一種奇異的細胞,具有無限複製、可轉化、可移動的生物特性。
它們的體內蘊藏著一種強大的能量。
而這種能量,恰恰是陳洛提升修為所需要的。
「玄霧!」
陳洛無聲輕喝。
手指在謝紅霞手腕上輕輕彈動。
兩縷黑色的霧氣,沿著經絡滲入,朝著謝紅霞的肺部遊動而去。
霧氣在整個胸腔展開,如同一張黑色的幕布,將謝紅霞整個肺部包裹。
然後霧氣蔓延,沿著血管進入淋巴組織,腰部組織。
一分鐘的時間後,全身癌細胞都已被黑霧包裹。
「擊潰!」
「吸收!」
那一塊塊陰影黑斑癌變組織,被黑霧觸碰,瞬間擊碎為細小的顆粒。
顆粒中散溢出來的綠色能量,一部分進入謝紅霞體內,修補那些病變的細胞組織。
大部分融入黑霧中,沿著經絡退回陳洛體內。
「好了。」陳洛說道。
張文山笑了笑,拉著陳洛,說:「出來喝酒吧。」
在他看來,陳洛只是鬧著玩罷了。
自己要信了他,就真是自己腦袋有問題了。
陳洛走出了房間。
之前一直趴在床上的謝紅霞,突然就不哼唧了。
她睜開眼睛,疑惑說道:「咦,我腰不疼了。」
張文山大驚:「腰部沒有知覺了嗎?娃他娘,你別慌,我立馬打給120。」
「不是,是感覺好了。腰不疼了,也不咳嗽了。娃他爹,你幫我翻個身。」
謝紅霞翻了個身,慢慢坐了起來。
張文山驚疑不定,問道:「啥感覺啊?怎麼突然就好了?」
謝紅霞道:「剛才,老陳把脈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涼幽幽的東西,從他體內出來,爬進來我的手腕。
「然後,全身莫名覺得很舒服。
「緊接著,心口突然一震,渾身瞬間輕鬆了,疼痛也沒有了。」
張文山驀然心驚。
這是迴光返照?
還是真的好了?
難不成真是陳洛治好的?
但這傢伙只是把把脈,根本沒有治療啊?
張文山想不明白,也就不糾結了,說道:「明天排個號,還是上醫院去看一看。」
「嗯。」
老兩口走出臥室來時,陳洛已經走了。
程建國說:「陳洛走了,他說要去辦點事。」
「你們怎麼不攔著?」張文山急道,「他該不會去找陳梓豪拼命吧?」
「攔?怎麼攔?」程建國搖搖頭,「感覺陳洛今天跟以往不一樣了。面對他時,我都有點不敢說話。
「他說什麼,我下意識只敢說好。」
「就是,就是。看他的狀態,不像會是去尋死的。」崔利群也跟著點頭。
「但願如此吧。」
張文山想想陳洛方才的表現,也不由一笑。
「也是,生死看淡,一切從容。
「來,今兒高興,哥幾個整起。」
幾個老傢伙重新切了一盤肘子,就著燒酒談笑風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