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簡沒穿襪子,她的腳上都是水,本來就白的腳趾泡得更白了。
陸繁捏上去,也是一陣冰涼,他眉緊了緊,用毛巾包住她的腳擦乾,又換另一隻。
他做這事時,倪簡一直看著他,從發頂到前額,再到眉眼鼻峰。
陸繁幫她擦好後,站起身,把毛巾搭到一旁的椅背上,然後把自己身上的雨衣脫下來。
倪簡問:「這毛巾誰的?」
「我的。」陸繁把椅子拉近,坐在她旁邊,「平常擦汗用的。」
倪簡哦一聲,看著他笑:「現在擦了我的腳,不能再擦汗了,明天帶條新的來。」
陸繁:「沒關係。」
倪簡抬了抬眉,嘴邊有笑,卻不說話。
陸繁看了看她,開口說:「以後別這樣,下雨天就別出門,淋濕了。」
倪簡說:「我來接你,你不高興?」
「不是。」
倪簡說:「雨這麼大,你打算怎麼回去?」
陸繁沒回答。
倪簡扯扯嘴角,「你不說我也知道。」
她盪了盪雙腳,目光盯著腳尖,低聲說,「我要不來,淋雨的就是你了。」
陸繁一頓,心被這話搓了一下,軟得捧不起來。
倪簡抬起頭來,看到他的目光,怔了怔,然後笑起來。
「你怎麼了?」
「沒事。」陸繁搖搖頭,望望她的腳,問:「冷麼。」
倪簡說:「不冷。」
「襪子沒穿。」
倪簡嗯一聲,說:「我懶你也知道。」
「……」
過了會,陸繁說:「沒吃飯吧?」
倪簡搖頭。
陸繁起身,站在房間門口看了看外面,雨依然很大,沒有要停的趨勢。
他走回來對倪簡說:「我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先做點吃的墊墊肚子。」
倪簡:「我跟你去。」
「好,你等一下。」陸繁去衛生間裡找了雙粉色拖鞋過來。
「這是芸姐的吧?」倪簡問。
陸繁點點頭。
倪簡穿上拖鞋,跟著陸繁去了廚房。
陸繁先打開櫥櫃看了看,裡面只剩了一小把掛麵,不夠兩個人吃。
倪簡把冰箱打開,拉陸繁看。
冰箱裡東西還不少。
耗子早上買了兩把青菜,中午炒了一盤,還剩了一點,另外,還有半袋速凍餃子,底下一層有一袋沒拆的味千拉麵。
陸繁問倪簡要吃哪個。
倪簡看了看餃子,說:「吃這個吧,沒吃過你煮的餃子。」
「這個跟麵條差不多。」陸繁說,「這餃子是白菜的,不是肉餡。」
「沒關係,恰好也不想吃肉。」
陸繁把青菜洗了,跟餃子放在一起煮,沒多久香氣就飄出來了。
倪簡原本沒覺得餓,現在一聞倒是真餓了。
一共有十四個餃子,倪簡吃完五個就吃不下了,把剩下的都倒給陸繁。
陸繁一點都沒浪費,連湯都喝乾淨了。
收拾好鍋碗,天已經黑下來了。
倪簡走出去,站在檐下看外面。
暴雨如注,天上黑壓壓一片,像蓋了個鍋蓋讓人沒來由的壓抑緊張。
陸繁從後頭走過來,站在她身邊。
倪簡轉過頭說:「看樣子還要下很久,不行咱倆在這過夜吧。」
她指指摩托車後面的撞球桌,半真半假地笑著,「我看那桌子挺大的,睡兩個人足夠了。」
陸繁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那張撞球桌,也笑了。
「你要是能睡著的話,我沒問題。」
「如果累了自然就能睡著了。」倪簡神色未變,淡淡地說著,眼睛裡卻有一抹異光,不偏不倚地凝在陸繁臉上。
她的話聽起來很純潔普通,但她的眼神分明告訴他,她此刻在想的事情一點也不純潔。
陸繁選擇不接這話,他別開臉,微微抿了抿嘴唇。
倪簡覺得挺掃興,她以為這個話題斷了,也不再說話,這時陸繁又突然轉回來,說:「要不要打一會撞球玩玩?」
倪簡眨眨眼,挺意外,「你會?」
陸繁沒正面回答,牽著她進去,把門關上,把最亮的那盞頂燈摁開。
然後,他找出球桿遞給倪簡。
這是個傳統的中式八球檯,倪簡沒打過這個,她以前跟梅映天玩的是斯諾克撞球,但她玩得不多,技術也差。
陸繁已經把球擺放好。
倪簡說:「沒玩過這種,你來開球。」
陸繁接過開球桿,彎腰。
倪簡看著他的姿勢,有點驚訝。
她還來不及細看,他已經運杆發力。
一直到開球結束,倪簡都沒看球,光顧著看他了。
陸繁直起身看向倪簡。
倪簡說:「我不玩了,你自己玩,我要看你。」
陸繁:「……」
幾杆下來,倪簡眼睛都直了。她沒看過陸繁這個樣子。
陸繁放下杆,問她:「不試試?」
倪簡搖頭,盯著他問:「你什麼時候學的?」
陸繁說:「高一。」
「後來呢?」
「沒怎麼玩過,到這來之後陪耗子打過幾回。」
「高一啊……」
倪簡歪著頭想了想,感覺好遙遠。他高一時,她還沒上初中吧。
至於他高一之後發生的事,她聽倪振平說過,但並不是很清楚,也從沒問過他。
那些年,他們各自在天涯兩端,彼此全無聯繫,並不知道對方在經歷些什麼,是快樂?是憂愁?是幸福?還是辛苦?甚至沒有去想過這個。
倪簡眉眼垂下,靠在撞球桌上,許久沒說話。
陸繁放下球桿,走到她身邊,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
「怎麼了?」他問,眉間打了個淺結,看得出他的擔心。
倪簡抬眼看著他,想笑,喉間卻微微泛苦。
「陸繁。」她張嘴,喊了一聲,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啟口。
陸繁也不催促她,只是靜靜地望著。
他的目光異常溫柔,像這夏夜的月光,令人莫名安心。
倪簡沉默了一會,慢慢蓄滿了力量。
她捉住他的手,攥緊,緩聲說:「那些年……是不是很辛苦?」
陸繁一頓,面色明顯滯了滯。
倪簡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她感覺到他的手僵了一下。
幾秒後,陸繁的表情恢復如常,他深黑的眼有種無形的魔力。他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
倪簡挪不開眼。
她以最大的耐心等待著。
半刻後,陸繁抿了抿嘴唇,微微一笑:「還好。」
倪簡眼睛一酸,淚差點掉下。
分明是那樣沉重的一段時光,他如此雲淡風輕。
那年,他還沒滿十七歲。
正如倪振平所說,一個半大的孩子而已。
倪簡不知還要再問什麼,說什麼。
這一瞬間,她又覺得自己很殘忍。
不如不問。
但沒想到,陸繁這時居然主動說了。
他的表情仍是溫淡的,甚至沒有一點苦澀。
寥寥幾句,說盡了那幾年——
「我爸的事你知道吧,他在牢里受不了那種日子,自己選擇了結束,後來我媽帶我回來這裡,她身體不好,病了兩年,沒熬過去。」
倪簡嗯一聲,不再問,也不再說。
她微微傾身,抱住了他的腰,臉埋進他懷裡。
陸繁似乎知道她的心情,摸了摸她的頭髮。
他們抱了很久。
倪簡心裡慢慢靜下來。她從陸繁懷裡抬起頭。
他低頭,輕輕吻她。
外面的雨仍在下。
他們盡情地親吻。
呼吸亂了。
陸繁的唇從倪簡嘴上退開,輕啄她的下巴。他的頭埋入她溫暖的頸邊,慢慢吮吻。
倪簡輕顫。
襯衣的扣子被解開。
他的手鑽進去,緩慢輕柔地揉捏。
接著,他抱起她,托著臀將她放到桌上,伏下身,臉埋在她胸前。
倪簡急促地喘息。
他每用力吮一下,她便要控制不住地發出細糯的軟音。
這聲音一下一下在這廳中迴蕩,到陸繁耳里,便是最難以抗拒的誘惑。
他抬起頭,看見她泛起紅潮的臉。
他不知道,他的臉也同樣如此。
看了幾秒,他開始解褲帶。
倪簡看到他的動作,一邊喘氣一邊笑了起來。
還真被她說中了。
他們還真要在這桌子上睡一次了。
陸繁的褲子褪到腿根。
他抱起倪簡,原打算慢慢試探,誰知一碰,才發現她早已……
他盯著她的眼睛,說不出是驚訝還是驚喜。
他的眸光幽黑深沉。
倪簡臉更紅了。
「這時候……你發什麼呆?快點……」
陸繁沒讓她等,直接送進去。
倪簡「啊」一聲,仰著頭,長發垂下,似洪如瀑。
她渾身繃緊,雪白的腳趾蜷起。
陸繁也難以抑制地發出了聲音。
他緊抱著她,她的雙腿纏在他身上。
他一下一下地動。
她幾乎快要哭出來,眼眶是何時濕起來的,她已經記不得了。
腦子空白的那一刻,她在想,沒有他在的那些年,她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如果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如果她沒有在蘇欽身上浪費那麼多年,如果他們從最初就像此刻這樣相愛……
然後,她笑了。
幸好。
這個男人,救了她整個後半生。
——
再次通知,正常行文到完結再把這個原來的小葫蘆番外放到後面……
看了之前結局的親們如果覺得圓滿了其實也可以不用往後看了~反正是和,你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