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恕拿出手機掃碼加他。
殷承玉通過好友請求之後,說還有事情，便要先走了。走到休息室門口時，又轉過身不放心地叮囑：「不許再喝酒,回家後給我發個消息。」
看著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走廊轉角,薛恕這才低頭看剛加上的好友。
殷承玉的微信頭像是短視頻軟體上很火的一隻網紅阿拉斯加,微信名則是簡單的「YIN」。薛恕又點進他的朋友圈，發現對方朋友圈一片空白，並沒有發過動態。
薛恕退出來，給他改備註。他原本是想改成對方的名字,但拇指按在鍵盤上時，猶豫一下,還是改成了「小少爺」。
他看著空白的對話框，打心底里冒出一股雀躍，又將對話設置成了置頂。
這樣「小少爺」便排在了聊天列表的第一位。
薛恕收起手機，回了包廂。
酒吧下午才開始營業,上午有充足的時間睡覺,同事們正商量著要換場子,去三樓的KTV唱歌。薛恕記著殷承玉的叮囑,藉口明天要早起上課，沒有一起,先行回了家。
趕上最後一班公交車，薛恕回到家時已經過了零點。
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卻發現家裡燈都還開著，廚房裡傳出裊裊熱氣和甜香。
「媽你怎麼還沒睡？明天輪休？」薛恕探頭去問。
「嗯。前幾天做的新品賣得好,每次沒收攤就賣完了,明天我打算多帶一點,今晚上先把小料準備出來。」薛母抽空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今天聚餐很開心？」
薛恕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到了殷承玉，點了點頭不自覺笑起來。
「我幫你打下手。」
薛母卻拍了他胳膊一下，嫌棄地將他往外推：「我這裡用不上你，別添倒忙。明天還要上學，你趕緊去睡。」
她是個手腳很麻利的女人，在廚藝方面更是出色，
薛恕見狀只能回了房間，洗漱後換了睡衣上.床，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盯著和殷承玉的對話框看。
斟酌了很久，才發了消息：[我已經到家了。]
發出去後覺得太生硬了，又找補道：[以後我會聽你的好好學習。]
對面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了，並沒有立即回復。薛恕看著只有兩條消息的對話框，又發了一句：[晚安。]
時間已經不早，他將手機調成震動放到一邊充電，便準備休息。
剛閉上眼，便聽到輕微的震動聲。
他心裡動了下，翻身拿過手機，就看見了殷承玉回復的消息。
[小少爺：晚安。]
*
薛恕試圖好好學習。
但正如羅馬不是一天建成，學渣也不是一天就能練成。薛恕倒是有心想要學習，但缺課太久，書上的內容他看得一知半解，聽老師講課連對方講到了哪一節都不知道。
薛恕硬著頭皮做了幾天好學生，認真聽講，努力看書，但一到做題還是抓瞎。
狐朋狗友來找他打球，看見他和教科書大眼瞪小眼，紛紛起鬨：「恕哥，你這是征服了籃球場還不夠，要挑戰高難度了？」
「別呀，五中小霸王不比年紀倒數聽著威風？」
薛恕被吵得心煩，踹了下桌腿，將草稿紙團成團扔過去：「都給老子滾！」
幾人頓時做鳥獸散。
從昔日的狐朋狗友那裡顯然是得不到支持的，這些人平時考試靠著作弊都只比他高那麼點兒分，顯然不是學習那塊料。薛恕將目光投向了班上的好學生。
五中雖然在燕海市屬於末流高中，風氣更是出了名的差，但再差的學校也還是有一部分學生在認真學習。薛恕暗中觀察了一陣，鎖定了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習委員。
只是他拿著卷子走近時，卻見瘦小的學習委員瑟縮了下，胡亂拿著桌上的保溫杯就沖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矯健背影。
薛恕：？
他又嘗試了幾次之後，終於確定學習委員是在躲他。一旦他靠近對方一米內，對方就和看見鷹的兔子一樣，驚慌失措地躥走了。
我有這麼嚇人？
薛恕只能作罷，繼續和課本死磕。
進了七月之後，很快就迎來了期末考試。
考完後還要上四天課，直到各科成績出來，才會放暑假。
放暑假前最後一天上課，薛恕看到發下來的各科試卷時，覺得認真看書大約還是有些作用的，只不過作用相當有限就是了。
他看著十分慘烈的成績單，拍了照，點開和殷承玉的聊天界面。卻遲遲沒能發送出去。
從兩人加了好友之後，倒是陸陸續續聊過幾次，都是薛恕主動發起話題。唯有最近的一次，是殷承玉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五中已經考完，問他什麼時候出成績。
薛恕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說了個大致時間，還主動說等成績出來了就發給他看。
但眼下他看著堪稱慘烈的成績單，微弱的羞恥心又升了起來，猶豫半天也沒能按下發送鍵。
要不晚兩天再說吧，說不定到時候對方已經忘了……
薛恕抱著僥倖的想法，退出了聊天界面。
最後一天的課程結束後，就正式開始放暑假，學校里的學生們像得了自由的鳥，成群結隊地往學校外飛，迫不及待地擁抱暑假生活。
薛恕提著書包，在幾個狐朋狗友的簇擁下往校門口走，準備去吃火鍋。
只是還沒等邁出校門，薛恕就看到了校門口停著輛眼熟的黑色賓利，再定睛一看，就看見了隔著車窗朝他看來的人。
殷承玉也看見了他。
他推開車門，下車。立在車旁的身姿挺拔俊秀，那雙格外漂亮的眼睛隔著人群定定看向他。
薛恕心臟深深悸動，有喜悅蔓延開。但接著又立即想起了那慘烈的、還未發出去的成績單，抓著書包的手指就緊了緊。
操！
別是特意來堵他的吧？！
殷承玉確實是來堵人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和慎重考慮，在確定對方就是夢中里那個人、且對自己非常重要之後，他就已經將對方納入自己的規劃當中。
不論是朋友還是更進一步的情.人，他都有著相當高的選擇標準。
而現在的薛恕，顯然並不符合標準。
殷承玉逆著人潮，走到了薛恕面前。他注意到簇擁著薛恕的四個年輕男生。男生們迎上他的目光，下意識往薛恕身後瑟縮了一下，神色間又有些掩不住的好奇。看表現倒是沒有冷冰冰的調查資料上寫得那樣「壞」。
他朝幾人略微頷首，目光就轉到了薛恕身上：「有空嗎？」
想著書包里的成績單，薛恕想說「沒空」，但話到嘴邊又實在捨不得拒絕對方難得的邀請，只能點頭：「有空。」
狐朋狗友們聞言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偷偷摸摸從背後戳他。
不是約好了要去吃火鍋？！
薛恕不動聲色地回了一手肘，轉頭對他們道：「我還有事，你們先去吧。」
雖然狐朋狗友們並不認識殷承玉，但對方氣勢太強，身後不遠處的豪車更是散發著有錢人的刺目光芒。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片刻後，便果斷撤了。
獨自留下的薛恕面對殷承玉，陡然有了種被年級主任抓包的侷促感。
不對，就是逃課被年級主任抓到，他也不會這麼慌！
倒是殷承玉緩和了神色：「你們放假了？」
五中放假比燕國高要早，消息還是謝蘊川通過五中認識的人打聽到的。
薛恕「嗯」了一聲，聽出了言外之意。
他喉結緊張地滑動一下，抱著「早死晚死都是一死」的想法將成績單拿了出來：「期末成績已經出來了。」
殷承玉接過看了眼，眉頭就狠狠皺起來。
「你需要補課。」
高二暑假之後，他們就升上高三，時間已經相當緊迫。
「補習班太貴，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他觀察著殷承玉的神情變化，怕對方不高興：「我已經和酒吧那邊說好了，暑假兩個月上全班。」
殷承玉倒是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了對方的家庭狀況，只問：「酒吧工作時間是什麼時候？」
「下午五點到凌晨三點。」
其實酒吧的營業時間是下午六點半到凌晨兩點，但酒吧員工需要提前到場做好準備工作，打烊後還需要做好清場工作。所以工作時間比營業時間更長些。
殷承玉頷首：「那補習時間就定在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半。」
沒等薛恕拒絕，就聽他又道：「我給你補習。去你家方便嗎？」怕他誤會，還耐心解釋道：「其實去我家也可以，不過你家離工作的酒吧更近，這樣不用把時間浪費在通勤上，你可以多些時間休息、」
薛恕愣住，張了張嘴：「你怎麼知道我家……」
其實從他們第一次相遇，他就已經積攢了許多問題。只是能靠近對方的歡喜讓他將所有問題都壓了下去。
殷承玉倒是十分坦誠，毫不心虛：「我讓人調查過你。」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他……這個問題殷承玉也想知道。
無法給出回答，他只能將問題拋回給對方：「你經常繞路到我學校做什麼？」
沒想到他連這個也知道了，薛恕生出些心虛，別開眼沒有看他，也不再追根究底了。
殷承玉滿意勾唇，和他約好了補習時間，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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