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2024-09-04 04:42:52 作者: 繡生
  不知不覺間走到學校門口,殷承玉遠遠看見薛恕時也有一瞬間的驚訝,他正要上前,卻見對方忽然轉身衝進了不遠處的巷道里。

  看著對方有些倉皇的背影,他皺了皺眉,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在喉嚨里轉了一圈,又壓了回去。

  站在原地凝眉思索片刻,他沒有追上去,略作停留後便原路折返。

  倒是巷道中的薛恕瞧見地上被路燈拖得長長的影子逐漸遠離,躊躇片刻,還是按捺不住地走了出來。殷承玉已經走出一段距離,橘黃色的燈光柔和了輪廓,讓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柔和。

  薛恕盯著看了許久,邁開步子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

  殷承玉隱約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他逕自往前沒有回頭,只是在拐彎的時候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

  身後的人穿著寬大的黑色T恤和同色休閒褲,很高很瘦,露在外面手臂能看見漂亮的肌肉線條,不算白的皮膚被燈光鍍上一層蜜色,面容在昏暗的環境裡有些模糊不清,但殷承玉卻可以想像出那張只見過兩次卻已經十分熟悉的面孔,此時必然是眉頭緊蹙,唇瓣抿緊。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仿若並未發現有人跟在身後,豐潤的唇無意識地往上翹起。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謹慎的距離前行。

  從燕海國際高中到殷承玉所居住的燕園別墅區,駕車只需要十至十五分鐘左右,但步行卻要將近半個小時。

  明天是周六,不用早起,殷承玉權當做夜間散步,走得十分悠閒。

  但再長的距離,也有盡頭。

  刷門禁卡進入小區時,他借著金屬標識牌的反光窺見對方停在了馬路對面,沒有再繼續跟來。仿佛跟了這一路,就只是為了送他回來。

  門禁發出「滴」響,他踏步入內,走出很遠,才回頭看了一眼。

  重重綠樹掩映之下,他隱約瞧見那個高瘦的身影還立在原地,目光似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心頭忽然有根弦被不輕不重撥動。

  那種感覺很奇妙,但殷承玉並不排斥。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拿出手機編輯微信消息,發送:

  [幫我查個人,應該叫「薛恕」,男性,年齡可能在16-20歲之間,常在燕海路一帶活動,推測是這一帶某個高中的學生。]

  *

  薛恕發現最近看見殷家大少爺的頻率忽然變高了。

  殷家大少爺殷承玉,家世顯赫,成績優秀,長相更加出色,是燕海國際高中的風雲人物。當初薛恕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打聽到了對方的大致信息。

  偶爾不用上課和兼職的空閒時候,他便會在燕海國際高中正門蹲守,期盼著能看對方一眼。

  大約十次里能有那麼兩三次能看見對方進出學校。比起同齡人,殷承玉的行動軌跡十分規律,周一到周五,基本便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由司機接送。只有少數時候不需司機接送,單獨和三兩個好友結伴去玩。

  他甚至記住了接送對方上下學的車輛型號和車牌。偶爾在路上看見同樣型號的車輛經過時,總是會忍不住多看上一眼。

  他知道這種行為有些變態,但卻控制不住。

  自從兩年前第一次見到對方,他就像被光源吸引的飛蛾,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隨著對方。

  但最近幾天他卻發現,他不需要再去燕海國際高中門口蹲守,也會時不時在學校附近,兼職的酒吧附近偶遇殷承玉。

  對方坐在那輛黑色賓利后座,車窗降下,手臂隨意搭在窗邊,那雙漂亮的眼眸偶爾會在他經過時,不經意看過來。

  薛恕的心神為之牽動,甚至生出一股錯覺,總覺得殷承玉不經意看向他的目光帶著打量,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搖頭否決了。

  殷承玉都不認識他,又怎麼會特別注意到他?

  ——這個藏在心底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周日晚上,酒吧團建。

  酒吧老闆秦升是個富二代,對手底下的員工向來大方,周日這天營業到晚上八點便提前打烊,在市中心有名的娛樂會所定了包間聚餐。薛恕雖然只是兼職,但他在酒吧的時間不短,秦升又格外關照他,所以也一道去了。

  包間裡男男女女十來個員工坐了一桌,除了侃大山就是喝酒。

  薛恕年紀是最小的,但卻最能喝。加上相處久了的同事也很難將他當做需要呵護的高中生,拉著他喝到了十一點多。


  啤酒、紅酒、白酒摻著喝了不少,饒是薛恕也有些受不了,將還要拉著他喝的醉鬼同事推開,準備躲去衛生間緩口氣。

  在去衛生間的路上,又撞上了殷承玉。

  兩人都驚訝地頓住腳步,隔著三四米的距離看向對方。

  看著明顯喝醉了的人,殷承玉皺起了眉。

  他讓人查過薛恕的資料,知道他是單親家庭,早年父親因為創業失敗欠下巨款自殺,母親薛瑤一邊要拉扯姐弟倆,一邊還要償還丈夫生前欠下的巨額欠款,所以這些年來母子三人過得十分拮据。

  薛母白天在某大廈做保潔工作,晚上還會在附近的夜市一條街擺攤賣些糖水宵夜。姐姐薛紅纓成績優異,在首都上大學。弟弟薛恕今年十七歲,在燕海五中讀高二。為了減輕母親的壓力,薛恕平時放學以及周末都會在酒吧兼職。比起成績優秀的姐姐,他對學習並不上心,常常同五中的一群差生混跡一處,頗有凶名。

  殷承玉甚至看到了對方的成績單,可以說是一塌糊塗。他就是閉著眼也考不出這樣低的分數來。

  他以為那天在巷子裡看見對方和幾個小混混打架已經是刷新了下限,卻沒想到竟然會在會所里遇見喝得醉醺醺的人。

  眉頭越皺越緊,殷承玉反反覆覆地打量面前的人,神色越發不快。

  他逕自走向對方——

  薛恕此時也看著他,因攝入過多酒精有些混沌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想的卻是「之前他果然是在觀察我」。

  他難得生出幾分緊張,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目光緊盯著只有半步之遙的人,

  殷承玉與他對視,因為聞到對方身上濃郁的酒味,眼眸不悅眯起:「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的話帶著些許質問意味,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仿佛他們並不是第一次交談的陌生人般。

  而薛恕竟也當真老實回答了他:「酒吧團建。」

  殷承玉繃起的面孔和緩了一些,只是想起對方慘烈的成績單,又抬了抬下巴,嗤道:「難怪成績這麼差。」

  薛恕抿起了唇,臉燒得發燙。

  他知道殷承玉的成績很好,常年穩居第一。從前他並不覺得成績差有什麼見不得人,要不是母親不同意,他已經早早輟學去工作掙錢了。

  但眼下面對殷承玉的嘲諷,他卻罕見地升起了些許羞恥心。

  他舔了舔齒列,無法接話,只想逃走。

  卻在轉身時被喝住:「你跑什麼?」

  那聲音清清冷冷,帶著冷雪氣息,他本能就停住了腳步。

  殷承玉瞧著無精打采的少年,朝他勾了勾手指,擦過他的肩膀,當先走在前面:「跟我來。」

  薛恕甚至沒有問為什麼,下意識便跟了他身後。

  他望著對方的背影,腦子裡疑惑多得擠成了一團,又很快被團巴團巴,扔到了一邊去。

  管他為什麼呢,他和他說話了。

  這間會所是殷家旗下的產業,除了基礎的娛樂設施外,還設有網球場、撞球室等,偶爾殷承玉和幾個好友聚會時,便會來這邊。因此會所留有他的專屬休息室。

  殷承玉帶著薛恕進了休息室,道:「去洗洗身上的酒氣。」

  他不喜歡對方身上濃郁駁雜的酒味兒。

  薛恕走進浴室,站到淋浴頭下時,大腦還是懵的。

  直到冰涼的水從頭頂淋下,薛恕才逐漸回過神,身體也逐漸火熱起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酒精流竄過四肢百骸,激起一陣強烈的躁動。

  浴室門裝得是磨砂玻璃,在燈光照射下,能隱約看到外面的人影。

  任由冰涼的水流沖刷過身體,薛恕一眨不眨地盯著磨砂玻璃上映出的身影,目光中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貪婪。

  十五分鐘之後,沖洗乾淨的薛恕走了出來。

  他仍然穿著原來的衣服,頭髮沒有吹乾,短而濕潤的發茬貼著頭皮,濃黑的眉染了幾分水汽,凸顯出硬朗的五官,氣勢愈顯凌厲。

  殷承玉打量著他,這才微微滿意。

  邊拿出手機點擊屏幕,邊道:「你還是學生,應該好好學習,以後少來這些地方。」

  薛恕心中揣度著他的用意,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喜歡成績好的麼?」

  殷承玉眉尾微挑,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只能告訴你,我肯定不喜歡成績差的。」

  說完將手機屏幕轉向他,上面是微信二維碼:「加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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